毛力群丨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纪念恩师陈章太先生
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
——纪念恩师陈章太先生
日日阴雨的江南，迟桂花终于开了。
湿冷的空气里氤氲着沁入心脾的花香，让我想起11年前陈老师应邀来浙师讲学，也正是这个时节。师母也陪同而来，说金华的空气湿润润的，干眼症都好了许多……
先生离开我们一周了，这一周的每一天，不停忙碌的间隙，都会不时想起和先生有关的那些往事，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长歌当哭，是弟子们对鞠躬尽瘁，一心为公的先生的祭悼。
于我而言，这萦怀的情绪不是悲伤，是不想，不忍，不舍，是对恩师的无尽缅怀。
我是先生的关门弟子，先生收我于门下时已年过七旬，他老人家对于我国语言文字工作的卓然成就，对于社会语言学领域的开宗与拓展，对于语言生活π的贡献大家已有公认，此时我脑子里回旋的全都是亲切的认真的谦逊的高尚的先生形象，仿佛先生从不曾远离。
含着泪，我做了一个纪念先生的视频，并没有配上悲哀的音乐，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但那些温暖的片段如吉光片羽，将永远留在弟子心里。
2010年9月26日先生应邀来浙师大讲学
背影
入陈门15年了，经历了陈老师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无数次送别。
每次离开陈老师家，无论早晚，他都坚持亲自下楼相送，从腰板挺直一直送到身子佝偻，年近九旬。人多时，陈老师会送到小区门口；就我一个人，他老人家一定坚持送我到公交站或看我打上车，目送汽车发动。每次离开老师家，手里都提着师母送的礼物，孝感麻糖、小街栗子、热乎乎的火烧、师母亲手做的素什锦……
多年前，柳絮儿漫天飘的那个夜晚，陈老师走在我前面带路，他的步子略显蹒跚，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满地的柳絮儿绕着他的脚翻飞。记得当时曾偷偷拍下过一张照片，现在却遍寻不着，但这一幕已深深刻进脑海，每每想起，总是心头暖暖，润湿眼眶……
2008年4月24日先生给最后一届学生上完最后一次《社会语言学》课后的合影
电话
每次看我坐上车，陈老师才会折返回家，临别前总会叮嘱：毛毛，到宿舍后打个电话来报一下平安啊！可常常是我刚到宿舍还没来得及打电话报平安，陈老师的电话就已经响起，问我是否平安返校。毕业后每次赴京出差，或专程看望导师和师母，他们一定会记住我返程的时间，刚上高铁，陈老师或师母的电话就会响起：毛毛，你平安上车了吧……二老没有女儿，视我如己出，我通常也是一两周就打电话问候，有时工作一忙忘了联系，他们的电话就会打过来，问我是不是工作太忙了？女儿是不是还听话？父母健康状况是不是都还好……
从今往后，再也不能在电话里听到陈老师慈父般的关心了！
2010年5月30日三位弟子顺利通过答辩
（前排自左至右为导师陈章太，答辩专家于根元、李宇明、戴庆厦、陆俭明、周庆生）
2010年6月25日三位弟子毕业了
（自左至右为周洪波、毛力群、先生陈章太、师母邓庆春、冯学锋）
评语
陈老师年事渐高，不怎么会操作电脑，帮弟子们改论文还是按他的老传统逐字逐句细细密密地修改。当年开题报告、毕业论文稿上，老师红笔写着的修改意见，小到标点符号，大至文章框架，一丝不苟，一页不落。
毕业以后，有时写文章还是会发给陈老师看，让陈老师提提意见和建议。陈老师看完必定来电，让我对着稿子，他把他的修改意见在电话里逐字逐句耐心地跟我说，直到我完全领会。如今，那写满导师评语的稿子已成为我的珍藏，每每翻看，感动不已，也以此激励自己，不要辜负了陈老师悉心培养的一片苦心。
先生修改过的我的开题报告首页
2008年4月2日杭州·绿皮书审稿会·开门弟子与关门弟子
尽瘁
陈老师常说的一句话是“要是我再年轻20岁多好啊，那我还可以多做很多想做的事，也能多为你们做很多事！”
陈老师心里眼里都是他人，从不忍心拒绝他人，出席会议、撰稿发言、评阅文章，年过八旬还亲力亲为。有时也会跟我叹气说：人老喽，吃不消干喽！可直到最近两年，他也不曾停下过扶持年轻人、尽心竭力帮助人的脚步。8月还跟先生通过电话，可那时我已不太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了，但肯定是让我工作不要太辛苦，要注意身体等诸如此类的嘱咐，我嗯嗯啊啊地应答着，一阵阵心疼与悲凉涌上心头。
10月，因为医院不能探视，我还想着等陈老师出院了再赴京看望，可这一等，就永远等不到了！
2019年11月1日弟子们在陈老师家，送上我们的礼物，木雕“吉‘象’如意”
2019年11月2日陈门师生最后一次齐聚中传校园，拍摄先生纪录片
先生在中国传媒大学一共带了9届11名弟子，人数并不多，但在先生的指引下，个个都在社会语言学领域里辛勤耕耘，小有成绩，并且心系陈门，团结友爱，亲如兄弟姊妹。先生老了，他先走了，他可以对我们放心了。先生的教诲，我们永远都记得！
我们一边告别一边希冀，生活如这一江秋水，仍将沐浴阳光，映衬云霓，缓缓前行。
毛毛
2021年10月24日
作者简介：
毛力群，浙江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级普通话测试员。
往期回顾
《冬奥会体育项目名词》发布暨冬奥术语平台V3版交付仪式在京举行
陈章太 | 十五年，又是新起点——在“中国语言生活皮书”编纂十五周年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