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简论》带您重温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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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语简论》初版于1959年，作者马国凡是中国20世纪50年代成语研究第一人，书稿是马先生教学心得的概括整理稿，出版之后，广受欢迎，曾多次印刷。本次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是该书稿1962年增订本的重排本。

接下来请跟着《成语简论》（增订重排本）一起学习和使用成语。

学习和使用成语

文丨马国凡

学习成语首先要明确地认识到为什么要学习成语，要学哪些成语？

根据“去粗取精”原则，首先应该慎重对待那些表现旧制度、旧观点、旧事物的成语，像“九儒十丐”“三姑六婆”“歃血为盟”“指腹为婚”“三贞九烈”“三媒六证”“行财纳礼”等都是旧意识的反映，它们是旧制度、旧观念的产物，也可以说是一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在今天它们已失去存在的基础，与今天的观念形态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自然，这不等于说这类成语绝对不能使用，只是使用的范围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其次，那些过于“古奥”的成语也不必刻意学习。它们只是少数（也可以说是极少数）人的欣赏品，失去了广大的群众基础，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这些成语的意义，现实语言中不用它们是完全可以的。用这些成语来表达认识真是“你不说我还明白，你一说我倒糊涂了”。像下面一些成语都是属于不常用的：

黔突暖席——《淮南子·修务训》

鹿死不择音（荫）——《左传·文公十七年》

鹰瞵鹗视——西晋·左思《吴都赋》

鸱目虎吻——《汉书·王莽传中》

鱼质龙文——《抱朴子·吴失》

高睨大谈——《后汉书·张衡传》

攫戾执猛——《文选·张衡〈南都赋〉》

跋胡疐尾——《诗经·豳风·狼跋》

袒裼裸裎——《孟子·公孙丑上》

明确了为什么要学成语之后，就要进一步从成语的意义、读音、字形三方面来掌握它，其中意义一项更为重要。成语中有许多古代的词和部分古汉语语法结构，不注意就容易和现代用法弄混，必须很好地注意。

走马观花——“走”是古义，古“走”等于今“跑”。

无稽之谈——“稽”是查考的意思。

惩前毖后——“毖”是小心的意思，“毖后”就是警惕将来。

完璧归赵——“璧”是玉石，这里是指“和氏璧”。

怙恶不悛——“怙”是坚持的意思，“悛”是改正（过错）的意思，“怙恶不悛”是坚持错误，不肯悔改。

囫囵吞枣——“囫囵”是整个的、不加分析的意思。

草菅人命——“菅”本是一种野草，这里的“草菅”是比方轻视，把人命看成草一样轻贱。

付诸东流——“诸”是“之”“于”或“之”“乎”的合音字，“付诸东流”实际上是“付之于东流”。

以蠡测海——“蠡”是瓢，比方见识浅陋。

荦荦大端——“荦荦”是鲜明的意思。

睥睨一切——“睥睨”是斜着眼睛看，表示轻视、看不起。

欲盖弥彰——“彰”是明显、显著，“欲盖弥彰”是要遮掩反而更显露的意思。

饮鸩止渴——“鸩”是鸩鸟的毛放在酒里制成的毒酒，因为鸩是毒鸟。

赴汤蹈火——“汤”是热水，《楚辞》中有“浴兰汤兮沐芳”之句，其中的“汤”就是温水、热水，“赴汤蹈火”中的“汤”不能误解为现代的菜汤。

亡羊补牢——“牢”是圈牲畜的圈，“亡”是消失、跑掉，“亡羊补牢”是说“羊跑了，再修补围圈”。

置若罔闻——“罔”是“没有”“不”的意思。

莫名其妙——“名”是“无以名之”的“名”，就是“说出来”。

刚愎自用——“愎”是执拗，任性，坚持不改变，顽固不化，自以为是。

敌忾同仇——“忾”是愤怒、愤恨，“敌忾同仇”就是抵抗大家所共同愤恨的。

脍炙人口——“脍”是切细的肉，“炙”是烧烤的肉，这是人人都爱吃的东西，形容被大家所喜爱的东西，被大家所称道的东西。

班门弄斧——“班”是指鲁班，鲁班是一个巧于制造工具的人，“班门弄斧”是指不要在行家面前卖弄本领。

成语中有些字是很生僻的，不认识要查一查，不要大概以为怎样就怎样，这样是容易读错字的，例如：

良莠不齐——“莠”是杂草，与其对立的是“良”（好的），读yǒu，不读xiù。

参差不齐——“参差”就是不整齐的意思，读cēncī，不读cānchā。

病入膏肓——“肓”是“心上膈下”，古代医学指心脏和隔膜之间的地方，读huāng，不读máng。

草菅人命——“菅”是多年生草本植物，叶细长，这里等同于草，读jiān，因写法与“管”近似，容易误读成guǎn，也易误认为“管”的简化字。

揠苗助长——“揠”就是拔，读yà，不读yàn，现多用“拔苗助长”。

恬不知耻——“恬”是安静、安然、不动心的意思，读tián，不读kuò。

从中斡旋——“斡”是旋转的意思，读wò，不读gàn。

酗酒滋事——“酗”是喝醉酒发脾气，读xù，不读xiōng。

唾手可得——“唾”指口水，也表吐唾沫，读tuò，不读chuí。

削足适屦——“屦”是古代用麻、葛等制成的鞋，读jù，不读lǚ，今多作“削足适履”。

一丘之貉——“貉”是一种耳小嘴尖，昼伏夜出像狸一样的小动物，读hé，“貉”是多音字，“貉子”“貉绒”中读háo。

有些成语容易写错，其中许多是由同音误解造成的。如将“滥竽充数”误写成“烂鱼充数”。“滥竽”和“烂鱼”同音，“烂鱼”在整体意义上也还说得过去，就是好鱼和坏鱼混在一起也能顶个数。但“滥竽”中“滥”原指水溢出，引申指不加选择、多余的、失实；“竽”是一种簧管乐器。“滥竽”字面上是多余（吹奏）乐器。出自《韩非子·内储说上》：齐宣王使人吹竽，必三百人，南郭先生不会吹竽也混在其中充数，后来齐湣王即位，喜欢听人一个一个地吹，南郭先生只好逃掉。了解确切的含义就不会误写。又如“有口皆碑”误写成“有口皆杯”，“碑”“杯”同音，意思大不相同。“碑”指记功的石碑，引申指称赞、赞扬。“有口皆碑”即人人称赞之意。再如“变本加厉”误成“变本加利”，“厉”“利”同音却不同义。“厉”指猛烈，“本”指原来。“变本加厉”犹见比原来更猛烈，与“本钱”“利钱”无关。

总之，从形、音、义三方面来考虑掌握成语是必要的，对其中字形与音义和现代有出入的地方要特别注意，像“虚与委蛇”中的“委蛇”等都是难掌握的地方。

学习成语时，应该注意掌握它的整体意义，但是，对一部分成语来说，只掌握整体意义是不够的，必须理解内部成分的意义。否则，就会囫囵吞枣，产生隔靴搔痒之感。

成语的情况很复杂。有的成语从字面上一看就可以懂得它的意思，像“一清二白”“乱七八糟”“颠三倒四”之类；有的成语可能只懂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虽然不太懂，却也可以从已懂部分悟出它的意义来，像“好高骛远”“化险为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之类；有的成语字面意义可以懂，但和成语的整体意义相去甚远，不大容易联系起来，像“鲁鱼亥豕”“举案齐眉”“图穷匕见”“含沙射影”之类。

由于成语的上述种种复杂情况以及学习者本身对成语理解程度的差异，学习时就不能不分别对待了。

一般说，对上述第一种情况的成语，不必逐字推敲其构成成分的意义，只要掌握整体意义就够了；如若把成语分开来推敲，反而弄得支离破碎，有损原义了。

对上述第二种情况的成语就不能采用前一种办法了。这类成语的意义，虽然可以掌握，终究不够落实。由于对其中个别成分的意义不了解或不太了解，自然就影响到对整体意义的理解。以“好高骛远”为例：一般都知道“好高骛远”的意义是“脱离现实，追求过高的目标”。知道这个意思的人，不一定能清楚地说明“骛”是什么意思。如果能够知道“骛”的本义是马在奔驰，这里引申为“追求”的意思，那么，毫无疑问，对成语“好高骛远”的整体意义理解得会更确切些、更深刻些。记得有个学生提这样的问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成语是“无故受牵累”的意思，但为什么城门失火一定是池子里的鱼遭殃呢？难道养鱼池一定放在城门附近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它恰恰说明了第二种情况中成语存在的问题。“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池”不是水池子，而是护城河。“池鱼”就是护城河里的鱼。我们想一想，城门失火，当然要就近取水灭火，护城河是离城门最近的取水处，这样护城河里的鱼自然就要遭殃了！所以这类成语的“难点”必须突破，这是掌握这类成语的关键。下列成语都是带有这种成分的：

扬汤止沸——汤，热水。

户枢不蠹——户枢，门轴；蠹是蛀虫，这里作被蛀解。

缘木求鱼——缘，是沿、顺着、循着的意思。

饮鸩止渴——鸩是一种毒鸟，用它的羽毛可制成毒酒，这种毒酒也叫鸩。

义愤填膺——膺，胸。

放荡不羁——羁，本指马笼头，引申指拘束、束缚。

山珍海错——错，参差、杂列。“海错”指各种海味，《文选·张协〈七命〉》：“穷海之错，极陆之珍。”合指陆上海里各种美味食品。

化险为夷——夷，动词指削平，名词指平地。整体意义是化危险为安全。

反唇相稽——稽指查考，也指计较、争论。“反唇”即回嘴、顶嘴。整体意思是受到指责，不服气，反过来指责对方。“稽”与“讥”不同义。

方枘圆凿——枘是榫头，凿是圆孔。方形的榫头和圆形的榫眼不相合。又作“方凿圆枘”。

对第三种情况的成语来说，字面意义的解释只是了解成语的第一步。这类成语都带有典故性，这就必须了解它的“背景”。“鲁鱼亥豕”和“因字形相近而写错了字”之间怎么联系起来的呢？原来，“鲁”和“鱼”、“亥”和“豕”篆文字形相似，故易相误。“鲁”“鱼”相误事见《抱朴子·遐览》，“亥”“豕”相误事见《吕氏春秋·察今》。不了解这一段“背景”就无法了解成语的意义以及为什么用这种形式代表这种意义。至于像“含沙射影”之类的成语，就显得更费周折了。从字面上看，是什么东西“含沙射影”呢？是一种叫作“蜮”的虫，也叫“短狐”“射工”“祝影”。据说“蜮”这种虫“汉中平年内，有物处于江水，其名曰蜮，一曰短狐。能含沙射人，所中者则身体筋急，头痛发热，剧者至死。江人以术方抑之，则得沙石于肉中”。事见晋·干宝《搜神记》。不管事实上有没有这么厉害的虫，作为“暗中害人”意义的体现者的成语“含沙射影”却存在下来了。“暗中害人”的意义是无法单靠字面意义了解的。这类成语只从字面上理解可能产生“望文生义”的恶果。

正文节选自《成语简论》（增订重排本）

图书信息

《成语简论》（增订重排本）

马国凡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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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书是一本普及性读物，从成语的定义、成语的结构、成语的来源、成语的变化、成语的功用、学习和使用成语、成语的规范化以及成语的灵活运用等角度对成语展开全方位分析和研究。阅读该书可以对成语有一个全面多角度了解。本次出版基本保留原书框架和内容，可以让读者通过阅读本书了解我国成语研究早期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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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国凡，1932年生，《汉字文化》编辑部主任，是中国20世纪50年代成语研究第一人。主要论著有《成语简论》《谚语·歇后语·惯用语》《熟语丛书》《汉语熟语大辞典》《汉字文字改革史》《现代汉语语音》《成语的定型和规范化》等。马先生在教学与科研上都卓有贡献，是国内有一定影响的老一辈语言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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