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1891年12月17日-1962年2月24日)
人类有一种“半身不遂”的病,在中风之后,有一部分麻木不仁;这种人一半失去了作用,是很可怜的。诸位!我们社会上也害了这“半身不遂”的病几千年了,我们是否应当加以研究?
世界人类分男女两部,习惯上对于男子很发展,对于女子却剥夺她的自由,不准她发展,这就是社会的“半身不遂”的病。社会有了“半身不遂”的病,当然不是健全的社会了。
女子问题发生,给我们一种觉悟,不再牺牲一半人生的天才自由,让女子本来有的天才,享受应有的权利,和男子共同担任社会的担子;使男子成一个健全的人,女子也成一个健全的人!于是社会便成了一个健全的社会!
我们以前从不将女子当做人:我们都以为她是父亲的女儿,以为她是丈夫的老婆,以为她是儿子的母亲;所以有“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话,从来总不认她是一个人!在历史上,只有孝女、贤女、烈女、贞女、节妇、慈母,却没有一个“女人”!诸位!在历史上也曾见过传记称女子是人的么?
对于这个问题,自然各人有各人的聪明答案;但我的答案是:所以糟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我们的老祖宗太对不住了我们的妇女。我今年到边地旅行,看见小脚妇女走路不像人,脸上没有人色,我忍不住对我的同伴说:“我们真是罪孽深重!祖宗作的孽,子孙总得受报应。我们不知还要糟到什么困地呢!”
“把女人当牛马”,这句话还不够形容我们待女人的残忍与惨酷。我们把女人当牛马,套了牛轭,上了鞍辔,还不放心,还要砍去一只牛蹄,剁去两只马脚,然后赶他们去做苦工!一千年的理学大儒,天天谈仁说义,却不曾看见他们的母妻姊妹受的惨无人道的痛苦。
忽然从西洋来了一些传教士。他们传教之外,还带来了一点新风俗,几个新观点。他们给了我们不少的教训,其中最大的一点是教我们把女人也当人看待。新近去世的李立德夫人(Mrs. Arhibald Little)便是中国妇女解放的一个恩人,她是天足会的创始人。这几十年中的妇女解放运动,可以说幸是文明的影响。女青年会便是一个最好的例。今年是女青年会成立二十年的纪念,我很诚恳地庆贺她们二十年来的种种成绩,并且祝她们继续做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一个先锋。女青年会是一个宗教的团体,同时又是一个社会服务的团体。我们生在这个时代,大概都能明白宗教的最高表现是给人群尽力。社会服务便是宗教。中国的古人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西洋的新风气也主张“服事人就是服事神”。
谋个人灵魂的超度,希冀天堂的快乐,那都是自私自利的宗教。尽力于社会,谋人群的幸福,那才是真宗教。“天国不在天上也不在人心里,是在人世间”,这是今日的新宗教趋势。大家努力,要使天国在人世实现这便是宗教。我们盼望女青年会继续二十年光荣的遗风,用她们的宗教精神,不断地努力谋中国妇女的解放,谋中国家庭生活的改善。有一分努力,便有一分效果;减得一分苦痛,添得一分幸福,便是和天国接近一步。胡适对传统弊病的批判和对现代文明的推崇,至今振聋发聩。这恐怕是胡适本人并不乐见的,因为这正说明相对与他那个时代,如今社会对女性的整体态度的改善非常有限。也正因如此,沿着胡适的脚步继续追求文明的实现,仍是现代有理想的中国人当追求的目标。胡适的著作值得反复再读。为此,先知书店特别推荐《胡适文集》(12卷精装版)。这套《胡适文集》内容特别全面,相关章节未作删改,保留胡适思想的原汁原貌。读先生的书,读先生的人,读先生的思想。识别下图二维码,即可一键收藏(赠独家好书:胡适《中国哲学史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