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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年度最佳华语片的导演说,拍电影,真的很痛苦

热带陀 陀螺电影 2020-02-22



《热带雨》


陀螺 X 陈哲艺


采访后与陈哲艺、杨雁雁合影


陈:我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吗

 

陀:可以啊,什么问题

 

陈:因为我有看你的Vlog,觉得很可爱,一直想知道你多少岁

 

陀:你猜呢

 

陈:28?29?

 

陀:我对外都说我是98年的哈哈哈哈哈,很不要脸

 

陈:所以到底是几几年的

 

陀:我87年的

 

陈:还是很年轻啊,我都希望自己是87年的,26岁

 

陀:87年怎么会26岁

 

陈: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自己87年,但26岁更好,哈哈哈


采访中


陀:不过我不是很着急

 

陈:我也不着急,我还是新导演,虽然心智已经很老了。所以为什么我希望自己是26岁。

 

陀:导演是几几年的来着?

 

陈:84年

 

陀:那也还好啦

 

陈:但还是不能再六年拍一部了,不然下一部拍完就过40了。

 

陀:六年一部真的太久了

 

陈:你喜欢《热带雨》吗

 

陀:我挺喜欢的啊,我觉得这是本届平遥最好看的电影了

 

陈:谢谢。其实我想去公映场,站在后面跟普通观众影迷一起看。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专门放给华人观众看,之前在多伦多、温哥华、伦敦,大多数都还是西方观众。影片中很多华人才能懂的东西,我觉得他们都Get不到。我其实蛮期待的,想看华人观众对影片的感受是怎样的。



陀:我看的那场有不少观众笑场的地方,尤其是家乐掺杂了英语和中文的表达方式。

 

陈:其实我写剧本的时候,剧本是很幽默的。但是我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越拍越沉重。我很怕这种幽默会被消磨掉。其实在原来的剧本中,雁雁和家乐的戏是很幽默的。

 

陀:我记得,我那场大家笑声比较大的地方,是家乐第一次到老师家里见到瘫痪的老爷爷那场戏

 

陈:对对对,我知道,我专门这么写的哈哈哈


陀:还有最后家乐和雁雁在雨中拥抱那里

 

陈:那是初恋的感觉嘛哈哈哈哈



陀:所以你是希望观众笑场

 

陈:其实我蛮担心的,因为我觉得之前很多人喜欢《爸妈不在家》是因为,主角是一个很叛逆很会闹又很可爱的十岁小孩,而现在《热带雨》的主导角色是一个年过四十的女性。所以我会担心,大家会不会觉得影片太严肃太沉重。

 

我每次进行的创作其实是有幽默的,这个幽默效果如果最终没有出来的话,我会有点失望。我希望我下一部电影可以拍喜剧,因为越拍越痛。我每个作品里面都放了太多太多个人情绪,把自己内心那么多东西全都掏出来是一件很痛的事。


陀:这个对创作的损耗也挺大的吧,是不是因此你才六年拍一部?

 

陈:我写剧本就用了三年时间,让自己完完全全沉浸到故事的所有角色中,不单单是女主角。我甚至可以跟所有演员说,每个角色我都演得出来。所以当演员没演对时,我是能感受得到的。每个拍子、每个节奏、每个眼泪,我都能感受到这个演员是怎么铺陈到位的,那个情绪是怎么逐渐酝酿到位的,我自己是能感受得到的。

 

所以演员真哭还是假哭我完全听得出来。有时候我根本就不用看画面,我闭着眼睛听,就能听出来,你不要给我交“行货”,你不要随便给我假哭两下。我对这个是很敏感的。



 陀:我觉得现在很少有导演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创作剧本了吧,你会像法国编剧教育那样,写跟长篇小说一样详细的人物小传吗?

 

陈:我从不写人物小传,也不写大纲,我都直接进入到剧本里面。但是我觉得我的剧本创作方式还挺凌乱的,有时候我只有头,有时候只有尾。我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就写了《热带雨》中的那场梦境戏,我当时坚信这部电影必须要有这场戏,这个东西很早就写好了,包括影像上的想法。但要怎么把这个片段,和其它片段串联到一起,我就必须要清楚了解我的角色,这就需要我花很多年去摸索。

 

陀:所以你是先有对一些片段一些场景的想法,然后再试图把它们放进一个完整的故事中

 

陈:对。有时候我会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场戏,这个场景,这个影像。包括片中铜管乐队那个镜头,那就是对杨德昌的致敬嘛。

 

陀:《爸妈不在家》从戛纳到金马拿奖拿到手软,隔了六年才有第二部作品,是不是压力也会很大?


《爸妈不在家》在戛纳获得金摄影机奖

 

陈:其实还好。我自己的期望并不是这部电影能入围多少奖项,或者说能得到多少肯定,或者票房如何。我拍片那么痛苦那么纠结,因为我会问自己有没有诚心对待剧本中的人物,有没有诚心对待这个故事。

 

“诚恳”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

 

有时候我看一些影视作品,它可能会很花哨,可能会有很多设计,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剧作层面,我会觉得这个很不老实,导演对自己不老实。我并不是说“真实”,而是“老实”,这是两回事。导演要对自己对角色老实,我觉得这很重要,这也是一种能力。

 

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压力,并不是大家对作品会有什么看法,而是我自己对这个作品有什么看法。因为我需要面对它,而且它很个人。一个电影作品,并不是说你拍完,隔一年后,它就不存在了。它永远都会在那里。电视上,网络上,飞机上,影碟上。它会永远缠着你。所以我需要在十年二十年后自己仍然能面对这个作品,不能说那个时候自己再来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对待这个作品,没有认真对待这个情感。我其实在乎的这个。所以为什么我觉得创作越来越煎熬,越来越痛苦。

 

其实我的压力很大,但也很单纯。我觉得一个好导演,你自己的片子有没有拍好,你心里很清楚,不管别人把它捧得多高,你有没有做好,你其实很清楚。所以我是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而我又不相信有“完美”这种事。我不觉得我会拍出完美的作品,我也不认为世界上有完美的艺术。我只是希望,在那个特定的时候,我生命的累积,作为创作者的经验累积,我的成长,能把作品完成到多少。但如果我看到我能做到这样,但我的团队或者我自己因为执行问题,没能拍到我所期望的那样,尽管不是完美的,但我们仍然没有做到,这会让我很挫败。



 陀:那你怎么看待《热带雨》呢?

 

陈:坦白说,现在我对这部作品是挺满意的。可能在十年后二十年后我会发现作品中一些幼稚的地方,或者一些不成熟的地方。但目前为止是满意的。唯一我可能会希望,在剪完全片后发现,希望影片本可以更幽默一点。因为剧本本来是很幽默的。所以你跟我说现场有很多观众笑,大家有感受到幽默点,这是让我很欣慰的。我很怕我拍了一个很苦涩、很沉重的电影,又灰蒙蒙又冷冰冰的一个作品。

 

我觉得我是一个挺有温度有温暖的创作者,所以不希望让大家以为我写了个悲剧,看完后压抑很久。

 

陀:从《爸妈不在家》到《热带雨》,从题材上来看发什么了什么变化吗?

 

陈:我觉得我一直都离不开女性人物。你看《爸妈不在家》,虽然是从一个小孩子的视角出发,但其实更关键的是母亲和女佣这两个人物,她们之间的一些冲突啊,争风吃醋啊,很细微的一些女性情感。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在试图探索,母亲到底是什么。把你生下来,跟你有血缘关系,才是母亲吗。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对女性题材感兴趣,《热带雨》算是我对女性题材探索的一种延续。


《爸妈不在家》


陀:但在《热带雨》中我们不仅仅看到了对母亲角色或者对妻子角色的探索,更看到了女性在当代社会中的处境。比如有场戏是女主驾车差点出车祸,旁边的路人说,“又是女司机”。这一部分也是你想表达的吗?

 

陈:并不完全是。我觉得这个是问题是,很多亚洲女性,或者说华人女性,虽然是很独立,但仍然有某种枷锁,某种包袱。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愿意去看待这个问题,我没有针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觉得一个电影可以给你任何一个单一的答案。

 

片中的女主角是一个来自马来西亚的中文女老师,中文和中文教育在新加坡并不是很受重视,加上从马来西亚到新加坡的中文老师很多都是华校生,英文水平都不是很高。所以往往学校里面升职、加薪都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做不了学校里行政和文书的工作。比如学校里面的教育报告,全都是要用英文写,他们不可能做得了这种工作。所以中文老师在学校里的身份地位其实是有点被排挤的,尽管没有摆在台面上讲。电影中的校长,完全就是一口英语,完全不讲中文,应该也不会讲吧。



陀:那请问下杨雁雁,从女性角度出发,您是怎么理解片中这个角色的呢?

 

雁雁:我觉得她有很多特质,都是在女性身上都是看得见的。在这么多的压力和苦痛之下,她还是有一种温柔,我觉得那是只有女性才有的。

 

陀:我有注意到这次您的表演方式是往里收的,不是向外放的。

 

陈:这是我对这个角色的要求,或者说我对这部电影整体表演的一个要求。我觉得比较《爸妈不在家》,这次的表演可能会细致十到二十倍。而且有比《爸妈不在家》更多的留白。如果观众有认真看的话,影片不需要太多的交代或者言语,观众是能感受到里面的情绪。



 雁雁:《爸妈不在家》我的那个角色比较直接,她的性情是很外向的。但是《热带雨》的这个角色更加婉约,非常内向。甚至她身上那种温柔那种坚毅,都是很婉约的。她没有像《爸妈不在家》那个角色那样,一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她不会这样。她的这种温柔和婉约其实把我弄得挺惨的。还挺难捕捉的。



陀:那您在跟家乐对戏的时候,你们的表演方式或者说交流,跟《爸妈不在家》时有什么变化吗?

 

雁雁:家乐他的直觉非常好,当你的对手演员直觉很好的时候,你就不太需要费力去演了,直接反应就行。

 

陈:刚才我们讲到女性,但其实我这几年有对两性的观察,你会发觉,电影中的男人想要做一家之主,想要做大男人,但是往往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去背负责任的,去面对外界的,去面对问题的,都是妈妈,是老婆,是女性。男生都是,面子上都是你的,家里大小事情都是你做主,但真正有了问题出了事,男性常常都是逃避的那一个,一直在往里面缩,不想去面对,不想去正视。

 

我自己其实也看到了自己的这一面,所以这部电影不仅仅是对女性的一种观察,也是我这几年观察到的,不管是婚姻生活,家庭,还是伴随年龄的成长这些。



陀:电影的前面一部分,丈夫常常是缺席的,很少看到丈夫的出现。

 

陈:但他并不是那种出门在外,早出晚归,是不爱妻子了,不是那种缺席。他是不愿意去正视婚姻和家庭面临的问题。男生通常都这样,不愿意去面对家里的这些包袱。甚至我自己也有这种问题。

 

陀:哈哈哈哈哈真的吗

 

陈:对啊,所以我真的觉得我每一部作品都很个人,我把好的,坏的,有瑕疵的,都展现给大家了。

 

雁雁: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在演你太太,我会觉得,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跟你太太说话。

 

陀 & 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陈:我在拍片的时候常跟雁雁说两个字,“气~质~”。后来我觉得其实这个角色,很多所谓的女人气质,都是来自我太太。不管是多么煎熬,多么痛苦,她也会哭,会很伤心,很挫败,但是她还是有那股力量,很正面的去面对,永远有一种温暖和温柔。

 

但她可能并不知道哈哈哈。



陀:哈哈哈哈哈

 

雁雁:这其实是第一次我们谈到这个问题。

 

陈:所以为什么说这部电影那么个人。我这几年累积下来的,对家庭,对婚姻,对成长,很多东西都会涌进电影里,不管是故事层面,还是影像层面。我不知道其他导演,但对我来说,电影和人生,是完全分不开的。所以很痛,拍电影真的很痛,哈哈哈哈哈。

 

雁雁:我觉得创作跟人生是分不开的。

 

陈:对啊,但其他人创作感觉很潇洒

 

陀:有很多导演是能分得开的

 

陈:对,有些导演就是来干个活,挣个钱,干嘛想那么多。但我没办法,甚至是我监制、我制片的电影,我虽然不是导演身份,但我还是那样。我觉得电影这个东西,太贴近我个人领会了,完全是密不可分,也放不下。

 

陀:我有注意到片中的电影语言特别丰富,很多时候叙事和情感表达都不是通过对白台词来传达,而是通过影像,通过光影变化,通过视听剪辑来展现的。这些东西是你在拍摄前都会设计好考虑好的吗?

 

陈:我不会做故事板,但有些镜头有些戏,是我在写剧本的时候就清楚知道要怎么拍的,在脑中已经有画面了。这部片的影像风格,其实来自一个丹麦画家,我很多年前在伦敦的一家艺术馆看过他的个展。他最擅长的是画女人的背影,你可以去百度一下,完全看不到这些女人的正面,她们都是在室内在家里,都是她们与空间的关系。然后你会感觉她其实还是有很多背景故事,虽然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能感受到她们的存在,她们的故事。我其实受画作的影响越来越多,我对光和影的要求也越来越多。

 

但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故弄玄虚,很花哨和炫技去拍摄的那种导演。比如某场戏,镜头就应该摆在这里,这跟情绪是相符合的。我希望我的每一个镜头都是有情绪的。我拍的不单单是人物,不仅仅是故事,也是情绪。为什么这个镜头是特写,为什么这个镜头是推拉,为什么这个镜头是空镜。我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拍一大堆空镜的人。构图、画面、光影,都是有其意义的。



 拍戏时有时候我们很赶时间,摄影师就很急,他拍过很多电视剧,他就说,导演,要不要我到那边去拍一个侧脸,这边再拍一个镜头,这样剪辑就有更多选择。我说,我们在拍电影啊,调度对电影来说很重要啊。如果这场戏需要用这个镜头来讲,那干嘛要拍其它镜头。所以我觉得现在我对影像语言这个东西很坚持。不过我又不希望这个东西是看得到的,就不是那种很花哨很炫技,用很多技术上的东西去。

 

对于我来说,我希望我的设计我的技术是不留痕迹的。就像看一幅画,我不喜欢那种你能看清楚他一笔一画的功夫。我觉得一部好电影是整体性的,你觉得他很好,但又看不太出来设计的痕迹。尽管我的确花了三年时间去创作去设计。我觉得我还在学习,还没有达到不留痕迹的境界,但是我是朝着这个方向去做的。

 

陀:我印象特别深的一场戏,是两个主角一起在教室吃榴莲那场戏,我们先闻其声,镜头摇过去,我们才看到人



陈:而且那个声音很像两人在接吻

 

陀:对对对,很情欲的感觉。

 

陈:所以对我来说,拍电影最重要的,还是要用影像来讲故事。现在的华语电影都是写长篇对白,用剧情去交代人物关系,这个人怎么样,那个人怎么样,交代一堆东西。《热带雨》中有场戏,是丈夫和瘫痪的公公坐在房间里,没有说一句话,丈夫只叫了一句,“爸”。一个字,有那么多层次的感情和意义,有那么多的情绪在里面,这两个男性之间其实互相非常了解,所以不用多说话。

 

陀:把什么都说出来的那不是电影,是电视。

 

陈:但我很担心的是,《热带雨》的留白比《爸妈不在家》多很多,现在的观众养成了不动脑筋的习惯,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直接交代出来的。

 

我去教课的时候,会问学生,电影和电视的区别是什么。电视剧为什么那么长,交代了那么多剧情,是因为电视剧的起源和发展是拍给在家里待着的人看的,他们看电视的同时会烧菜,做家务,带小孩,所以电视剧要保证,他们就算看不到电视,也能听到电视上发生了什么,谁跟谁分手了。但用这种方式去拍电影,那就不是电影了。

 

电影是一个完全用影像视听说故事的,我就很希望大家能够回归都这一点上来,但是我很担心现在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很多观众变得很被动很懒惰,不想动脑筋,可以在电影院一边刷手机一边还能听剧情。



 陀:之前马丁·斯科塞斯也提到过类似的问题,他说漫威电影都不是电影艺术,就像你说的那样,只用听都可以,不需要看。

 

陈:我感觉自己像个恐龙,像被这个时代遗弃的人, 虽然还很年轻,大家都说你怎么不去拍爱情片,拍喜剧片,拍的东西都像是老导演拍的。

 

陀:你刚刚有提到关于新加坡中文和中文教育的问题。

 

陈:对

 

陀:片中有场戏,是瘫痪的爷爷,在不会中文的家乐手上,写了一个“帮”字。我好喜欢这场戏,文化传承的力量感


陈:对,这就是我想表达的

 

陀:那我想问一下这是基于你对新加坡社会的一种观察和担心吗?

 

陈:我觉得是这几年,我对新加坡社会的一些感触,就现在年轻一代已经不重视中文了。很多新加坡的华人,包括许家乐同学,我给他念一篇文章,他只看得懂四个字。

 

陀:那对剧本的时候要怎么办?

 

陈:我剧本的剧情部分会用英文写,对白用中文写。会中文的演员就直接看中文剧本。但如果你给许家乐中文剧本,他根本看不懂。我就很担心,不单单是他,还有片中那一整个班级的小孩,所有小孩你问他们一句中文,他们回你一句英文。

 

所以我担心新加坡年轻一代已经完全放弃,或者排斥中华文化,以及华语教育,这也就会让我担心文化断层,社会断根的问题。



断根是很危险的,我觉得一个社会能够凝聚在一起,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根,把我们绑在一起。但如果一个族群,一个社会,一个国家,完全断了根,那你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我觉得这是接下来新加坡将面临的一个很大的危机。

 

很多西方观众看了就很不明白,他们觉得,中国崛起,不应该更刺激新加坡的年轻人学中文吗。但其实,现在新加坡有很多从内地来的新移民,新加坡人就觉得自己的身份认同感就成了“我讲英语,我不讲中文”,这样才是新加坡人。



这真的让我很难过。

 

所以并不是我刻意要把这个东西写进去,而是这些年我的切身体会,现在的新加坡就是这样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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