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植:韩国型价值观外交——超越价值观和国家利益的二分法
随着冷战结束后消失的意识形态竞争正在回归,中美两个大国之间围绕政治体制优越性和国际秩序主导权的竞争在加剧。在价值观和规则竞争日益激化的情况下,既不能也没有必要回避价值观外交层面的应对。在明确以宪法为基础的政治认同感和普遍价值取向的同时,还应强调普遍价值的包容性和合作性。与其将价值观与国家利益二分,陷入二选其一的争议,不如为积极探索符合当今时代的韩国型价值观外交战略。
关键词:普遍价值、价值观外交、国家利益、包容、合作
01
价值观外交的出现背景及必然性
当前中美的意识形态竞争,一方面是两种体制之间优越性竞争,另一方面也是围绕国际秩序主导权的竞争。中国提出了不同于西方国家的中国式现代化(modernization)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并阐明了相对于美国式自由民主体制的优越性。从国际秩序角度来看,中国正主张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并与发展中国家一道要求以西方为中心的国际秩序更加民主化。
与过去相比,中国的这种外交态势更为积极,美国也明确地将这种应对定性为对普遍价值和规范的挑战。拜登政府上台后,尤其强调所谓自由民主主义和权威主义体制的对立。俄乌冲突爆发后,德国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曾指出,这标志着“我们大陆历史上的一个时代转折”(Zeitenwende),进一步强化了西方国家对权威主义体制的对立立场。拜登总统发表的“国家安全战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也明确表示,这种对立是“重塑国际秩序未来的战略竞争”,而中国是唯一兼具重塑国际秩序意图和能力的竞争者。
冷战后消失的体制优越性竞争和国际秩序主导权竞争正在以新的方式回归。当然,不应将这种围绕价值观和规范的对立定义为当今中美竞争的核心因素,或是过度评价为这是冷战时期的意识形态对抗原封不动的再现。第一,上个世纪70年代中美关系的改善与两国的意识形态差异或对抗无关,而当今中美之间的意识形态差异和对立相比以前只能说是缩小了,很难说是加强了。中美关系的决定性因素是两国的国家利益,而意识形态因素可以被视为两国关系改善或对立的因变量。第二,目前中美意识形态的对立很难被看作等同于过去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之间的体制对立等敌对理念的对立,冷战时期基于意识形态对立的世界范围内的阵营也不复存在。同时需要注意的是,中国公开反对和批评“冷战情结(cold war mentality)”,美国也不希望出现“新的冷战”。
尽管如此,不能否认当今以价值观和规范为中心的国际体制竞争正在加强,这种竞争产生了多种实质性的影响。因为围绕普遍价值的争论已经超越了政治、军事领域,对技术、经济领域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如今,中美体制优越性竞争和国际秩序主导权竞争在硬实力和软实力领域都愈演愈烈,韩国也不得不考虑上述两方面进行综合应对。为了重塑未来的国际秩序,增强国际话语权,韩国需要在价值观和规范层面采取积极的外交战略加以应对。在中美两国围绕体制优越性和国际秩序规范的竞争日益扩大的情况下,韩国对于追求什么样的价值观、希望建立什么样的国际秩序应该积极行使发言权,而没有理由回避。
2023年国家财政战略会议(韩国)
资料来源 :https://www.president.go.kr/newsroom/press/EndaUPuz
02
超越价值观和国家利益的二分法
第一,不能否认日常生活中在价值观与利益之间进行选择情况频繁发生。不仅有为了眼前的利益而背弃自己追求的价值观的情况,也有为了坚持自己追求的价值观而甘愿承受利益损失的情况。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价值观和利益本来就是根本对立的。例如,为了界定韩国的国家利益,首先需要明确韩国是什么样的国家以及追求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放弃宪法所规定的核心价值观(自由和人权、民主)而追求的国家利益是根本不成立的,也是不能被接受的。同样,因为追求国家利益而侵犯和占领他国领土的事情也是无法想象的。因此,追求国家利益的国家政策一般也只能与该国家的认同感及追求的核心价值观密切相关,价值观和国家利益绝不是可以用二分法进行区分的对象。
03
韩国型价值观外交战略的今后课题
现在的问题不是韩国今天是否需要价值观外交,而是应该通过怎样的战略构想来适应当今时代的要求。对此,有必要同时考虑韩国的认同感因素和国际环境的变化。首先,所有国家的外交战略都离不开相关国家的公民如何认知和界定自身共同体的问题。从这一点来看,韩国的价值观外交应该以韩国宪法所规定的核心价值观,即自由、民主、和平为基础。自由、民主、和平既是构成韩国自身认同感的核心价值,也是韩国所向往的普遍价值。第二,自由、民主、和平这些韩国宪法所规定的基本价值,同时也是规定韩国外交战略的核心价值,而且韩国所希望的国际秩序是能保障所有国家自由的民主秩序,也是能够保障和平的国际秩序。
以这样的原则为前提,韩国的价值观外交不可避免地要扩大与共享普遍价值的自由主义国家的联系。与此同时重要的是,这种价值观外交并不是立足于对特定价值观的排他性,也不是追求与价值观不同的国家的敌对。因为韩国在巩固自身认同感,与共享普遍价值的国家积极联合的同时,积极尝试与他国进行包容性的对话和沟通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在推进以自由、和平、繁荣等普遍价值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强化的同时,通过合作原则强调包容、信赖、互惠的韩国“印太战略”将成为很好的例子。
考虑到韩国在当今国际社会中的地位,不能回避,也没有理由回避对于所向往的价值和规范的追求。韩国没有脱离价值观而独立存在的国家利益,也不存在与国家利益无关的价值观。与其将价值观与国家利益二分,陷入二选其一的争议,不如为积极探索符合当今时代的韩国型价值观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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