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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梦推荐】考进清华校园的跨性别男孩(下)

船思 性别梦GenderDream 2024-01-24


文|Kev


(本文根据受访人苏木缺的经历而写作)


本文上篇见本公众号同日第三条推文


「死去活来」,必须先有「死去」,才会有「活来」。


——苏木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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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今年(系本文首发时的2021年)五六月份时我状态非常差,因此也加入了一个双相病友群——清华其实有挺多双相情感障碍的患者。群里面有几十个人,人多的时候会达到六十多个人。


我阴差阳错地在里面认识了我现在的男朋友。刚认识的时候,我俩几乎都在死亡的边缘。后来,我们从废墟里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


那段时间我还在上建筑学院的课,最后几天在处理一个设计方案。我明明已经无以为继,但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熬下去。那一天下着暴雨,我说我好难受,那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我们一起淋了一场大雨。


后来某天,大半夜的,我陪他出来散心。当时我还社恐,也怕他看出我的生理性别。我小心翼翼,他却毫无察觉,像搂哥们儿那样搂了我的肩膀。我又喜又怕——喜的是他把我当男生对待,怕的是他察觉出我的伪装——可笑吗?这就是我和男孩儿们的相处常态。


末了,他把他的一个手串送给了我,我以为他平时就不把这当回事儿,后来才知道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好,哪能轻易给人。分别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说,但也什么都了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把手串给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像动了真心。


之后交完图,我又跟他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饭。那天晚上喝了点酒,我说要不我们在一起吧。他说再等等,等他走出上一段失败的恋爱。我说好,礼貌性地想亲一口他的脸颊,却被直接吻住。


被亲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我知道,他答应了。


在那以后我渐渐好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到了北京后有规律地去看医生和吃药,另一方面就是因为男朋友把我从鬼门关救回来。


Photo by Robert V. Ruggiero on Unsplash


后来因为他,我的性别焦虑也好了很多。以前,我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感觉,仅有的父母对我的爱也是以控制为主。


我流浪在陌生人身边,男男女女纠缠不清。你可以说我浪荡,但我想要的只是一份爱。我辗转多处,却到底也没有得到。当我遇到我男友后,我才知道被爱是什么感觉,那时我们还没有成为恋人,那是我第一次被爱,是我第一次知道活人是什么样的。


这份爱也让我开始接纳我自己,像多年漂泊的人落了地,原来被接受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有人要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们在一起以后,好像一切都迎刃而解。最初相识时,我给他的第一印象是个顺性别男生。我在跟他表白之前,都没有提及我的身份,他也没有问。直到我出柜,他的确震惊,但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负面的反馈。


后来,包括到现在,他也是完全把我当男生来相处。真的,完全把我当男生,我能感觉出来,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期待过的美好。


我们在一起以后,他也在慢慢好转。从困境里搀扶着走出去后,各自的生活都慢慢走上正轨。平时我们有聊不完的天,我躺在他怀里,听他的那些直男话题:军事、政治,有时也聊一聊哲学或者经济。


我贪恋他的拥抱,那是我的港湾。他说,我们会有个家的;他说,我们一起就是家。


我想告诉那个曾经独自蹲在墙角的小男孩,未来的某天他是会有个家的,他不是没人要的小孩。


Photo by Finn-E on Unsplash


7


接纳


上大学以来,其实也主要是因为我男友,我几乎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现在的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别人的眼光而难受,不再小心翼翼、自卑自罪。


我不能说我全然接纳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至少,我不会因为缺憾而自觉低人一等。


现在我是我们院系羽毛球队的队长。有双打的时候,我永远都是按男生那一部分来打,用混双的搭配打女双。这是让我非常开心的一件事:我有这个能力,我不比一般男生差,没准还更强。


就在上周,我刚参加完学校的一场比赛。我上场时,裁判提出要查证件,仿佛为了检查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个女的。我给他证件的时候非常理直气壮:怎么了,你要看什么?


我当然符合这个比赛的要求。我也许不是个女性,但是你得让我上场,我是合规的。


好几次走进宿舍楼的时候,前面的女生回头充满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如果是以前,我大概只会低头无言,然后回去默不作声地难过好久,但现在我只想玩味地和她对视一眼: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吗?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啊,你知道吗?


还有一次,一个男生跟着我走进了宿舍楼,我推门进去,他也想进去,因为他看前面是个男生嘛,很自然地认为这里是男寝。


不用说,他被门口的保安阿姨抓住骂了一通(我在此向这位兄弟致以最诚挚的慰问)。


Photo by Isaac Chou on Unsplash


8


舞性


每个人生来都有舞性,只是很多人都忘了。


——苏木缺


以前记得我看到杨丽萍的经历,很多人讽刺她没有后代,为了舞蹈放弃这么多。但我觉得没有,她实际上活得比那些评价她的人都更充分。


她就是生命,她有神性,她真的把生命活成了生命。每当我爸说我的生命没有通过生育的方式流传下去时,我就会用舞蹈去反驳他。我舞蹈的时候,我就是生命。


我爱舞蹈,但无法进入舞蹈队。不过那也是自然,一些舞蹈的两性划分是那样清晰,我无法接受那样女性化的衣着和妆容。


想以男性身份入队倒也并非绝无可能,可是比赛时要查证件,所以我会拖累我的舞伴,就这一点阻碍了我。我想跳的国标、拉丁、摩登、恰恰,但凡有舞伴的舞蹈我都不能去跳,报名也很容易石沉大海。


但是无妨,我会是街头独身的舞者,像一片树叶,赞美太阳。


Photo by Andre Hunter on Unsplash


9



其实勇敢做自己之后,我发现这一切并没有我之前觉得的那么可怕,所以我想其实还是要这样试试看的。我最初的想法是,无所谓了,就算鱼死网破,我到底大梦一场过,而我试过了,结果就不重要了。


所以我想说,大家还是可以勇敢一点,加油吧。


最后我想和跨性别朋友们的家长说一些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们,以及所有关心跨性别朋友们的人们,我想我能理解你们的担忧:担忧孩子的身份和选择会影响TA们的前途,会使TA们遭受歧视。但这些孩子大概都是清楚的,至少说各位和孩子沟通过后,TA们是能理解的。


可是,就像一个天平的两端,左边是跨性别的孩子忍受现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的痛苦,右边是种种未知,可能会受到因为这个身份而遭到的歧视和打击。我认为孩子真正想明白之后,并且提出这个要求时,天平已经很显然向左倾斜。


TA的那份疼痛,那份在自己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里的痛苦,强烈渴望将其改变的欲望,足以让TA面对之后的任何事情。当TA想好了,TA就不会后悔。


我能理解,你们或许想再缓一缓,等孩子再想想清楚,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延缓并不应该是违背孩子意志的一拖再拖。TA们已经足够痛苦,别再让孩子承受无止境的折磨了。


最后要讨论的就是对未来的担忧了。可是,没有人能保证明天发生什么。这条路也许会崴脚,也许会摔倒,甚至说会骨折,会截肢;然而,无论这条路有多泥泞,有多崎岖,有多难走,想去的人即使是爬也是会爬过去的,而且TA不会后悔,因为TA太想过去了。


我认为跨性别正是如此,至少对我本人而言,我愿意付出所有一切去换。


我相信你们是爱自己的孩子的,无论TA是什么身份。所以,请不要以担忧为由,阻止TA对现在痛苦的逃避或者说抵抗。


既然爱,请让TA做TA自己。


祝好


受访人苏木缺大学入学后迫不及待地买的第一套男装。图片由本人提供


1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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