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国宝贝,来自《渡过》社群。2018年底,我因为重度抑郁住院治疗,2019年初康复出院。作为一位曾经的患者和陪伴者,我想谈谈自己患病的经历和陪伴病友的的真实感受。
我最初并不是个好患者。在工作压力和父亲病逝的双重打击下病倒之后,我拒绝就医,拒绝吃药。我在沙发上几乎整整地躺了一个月,我以前很喜欢一句话:“生命不等于是呼吸,生命是活动”,生活中我永远是一个行动派,但是从患病的那一天开始,我不能上班了,不能出门,不想吃饭,煮了一小锅米粥吃了三天,到了所谓的“亚木僵状态”,我的生命等于只剩下了呼吸。不想和任何人接触,删除微信里发过的朋友圈,删除好友,身上的能量频临衰竭,并且出现了一些躯体性症状.......
据统计,抑郁症患者中仅有15%的患者在确诊前能够获得专业的支持和帮助,超过六成的患者是通过网上或者是网友的分享来获得关于抑郁症的相关知识,由于污名化和病耻感阻碍了患者接受规范治疗的进程甚至贻误了病情。我2019年病愈后学习心理学和病理学的知识之后,开始走上了康复者帮助病友的“陪伴者”道路。我陪伴的第一个病友叫刘荣,一位中年遭遇职业危机的男性,见面时已在家躺了大半年,和他沟道并听完家属意见后强议他再次果断住院治疗(之前曾有一次到医院门囗却拒绝住院的经历),经过23天规范治疗后临床痊愈,9月15日当他的爱人把他在医院过生日的照片发给我时,我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刘荣是幸运的。不得不说,而我们中国的现状是:近八成的抑郁患者没有被发现,还有九成的抑郁症患者没有得到专业治疗。所以我们社群达成的共识是:重度抑郁症是生物医学问题,需要进行临床干预,辅导病友更便利地寻求循证规范治疗是我们不破的准则。罗素说:人活着的动力有三个,第一是对知识的渴求,第二是对爱的渴望,第三是对苦难的悲悯。刘荣走出抑郁之后,他第一个想做的事情是要到偏远的山区去资助一个和自己女儿年龄相仿的少女。他想以这种方式教育孩子承担社会责任。我和刘荣一家三囗结伴同行,一起到河北怀来县访问这个贫困的少女和她的妈妈,破旧的小院因为我们的到来而顿时变得其乐融融,我们赶在2020年1月28号疫情封城之前回到了北京,那时候我看着满天白雪心里想:真正的治愈是对苦难的悲悯,是将心比心,是“渡己渡人”。2020年7月经过病愈后一年多的缓冲和休养。我和刘荣开始了全国寻访抑郁友的旅行。在西藏拉萨,病友格桑曲珍的患病经历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从20出头因家庭变故导致严重失眠,久治无效,曾怀疑是心脏病,后按抑郁症治疗长达10年,备受折磨,去年从同学手中读到《渡过》丛书中关于“双相情感障碍”的论述,经医生再确诊按“双相情感障碍”调药治疗后病情得到有效控制。病人走这么多弯路,归根到底还是我国对精神类健康疾病识别率不高,仅不到21%,加之东西部医疗资源不均衡造成的。由此我深深体会到在社群中加大科普精神健康知识的力度是对病友最直接最有效的帮助。据不完全统计,我国有近三千万儿童和青少年正遭受情绪障碍的困扰。我在渡过社群,接触到的最多的求助者是青少年患者。这个现象其实非常普遍。当我们走到北京的三甲专科医院的时候,几乎一半以上的病友都是青少年,青少年因为大脑前额叶发育尚不成熟,他们的情绪波动会更大。正如巴尔扎克所说:“面对心灵,没有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它会把一切放大”。表现出来的情况就是孩子的青春期和逆反期和仇亲期三期叠加之后,各种情感症状被放得更大。我遇到最多的孩子是14岁的孩子,就是俗称的"中二"病(初中二年级),也正好是十四岁。我遇到一位14岁少年因为嗜睡、厌学而选择了休学。妈妈一开始把孩子送到了私立医院接受治疗,孩子非常开心,他说像住在宾馆里面一样,可以一天无休无止地玩手机,甚至强烈要求家长不要让他出院。他觉得在这里比家里还舒服,其实他的病和深度网瘾,作息紊乱是分不开的。这样就不是规范治疗,这样的听之任之,只会让孩子对网络更加痴迷。后来,孩子经劝说转公立专科医院之后,被没收了手机,一开始哭着喊着要出院,妈妈心如刀绞强忍着让孩子住满了45天,出来以后,今年9月孩子复学了,因为放下了手机,戒除网瘾,作息规律了,气色也改变了,他还开玩笑地对我说:这叫做“相由心生”。其实面对青少年抑郁症多发的现状,我们也要反思目前信息量过载和不良生活方式对青少年心理健康损害的影响,以及我们怎样避免孩子不要过多遭受此类问题的侵扰。今天因故未能赶到节目录制现场的一位观众,她是一位妈妈,也是一位失独母亲,去年孩子在参加完高考之后,没有达到理想的录取线,情绪出现剧烈波动,在家长疏于看管的40分钟后,孩子永远地离开了人间。我想说:人的喜怒哀乐,每一种情绪都值得尊重,我们不一定会面临着很多灭顶之灾,但是一旦情绪失控,真有可能遭遇不幸!现在这个妈妈最看不得的就是有家长呵斥自己的孩子,她会上前阻止,她会说:“我用血的教训来告诉你,好好和孩子说话”。今天的活动主题是:“打开心灵,让爱同行",我经常陪伴病友去北医六院就医,每次都会在“以科学精神体现人文关怀”的院训前站立片刻。去年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替河北的病友去回龙观医院取药,看到门口一块巨石上也镌刻着:“大医至爱”四个字,那一刻顿悟到:治疗精神障碍还得从精神层面入手。我对至爱的理解是至真,至善,至美。在抑郁症治疗领域,我们谈医学是一门自然科学,它也是一门至真的科学,必须要求医生准确知晓病人的生理、病理、药理、诊断方面的知识。我们谈至善,就不能仅仅眼里只有疾病,心里却没有病人,我们治疗的不能仅仅是疾病,而是需要帮助患病的人;我们谈至美,西方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说:医生有三大法宝,语言、药物和手术刀。医生的语言就像医生的手术刀一样,可以救人,也可以伤人。医患沟通的灵魂所在是共情,是至美的沟通艺术。面临着我国抑郁症群体不断扩大和医疗资源极度紧张的现实,我心里总会有一阵阵的刺痛。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所有的童年创伤、亲子关系、学习压力、社会冷漠、副反作用,这些都是压垮抑郁症患者的最后一根稻草。这时候,我强烈建议大家扪心自问:我们对抑郁症了解多少?我们做了什么?我们做了多少?我想对医生说:面对抑郁症的干预和治疗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变化,我希望医生心中不变的是对患者是治愈,是帮助,是抚慰,是医者抹不掉的责任心和人情味。我想对家长们说:你们才是孩子的最佳陪伴者,因为孩子患病,你们也身心疲惫,面对孩子迁延化的病状甚至有些人心灰气冷地"完全接纳”,我理解的“接纳”是竭尽全力以后的顺其自然,而不是两手一摊的不作为。我们对孩子要用心去陪伴,去爱护,去倾听,去静等花开。我要对曾经或正在被抑郁症折磨的病友们说:我们才是我们身心健康的第一责任人,我们即使一个人,也要把自己当成一支队伍,武装我们的大脑和灵魂,不气馁,有召唤,爱自由,以初学者之心,以赤子之心去面对我们每一个身心事件。十月十日,世界精神卫生日,打开心灵,让爱同行!
作者简介:
国宝贝(刘乙辰)
渡过星级陪伴者,渡过北京同城会及运动群群主,渡过北京跑团团长曾在知名媒体从事采编工作十余年,2018年患重度抑郁住院治疗,经历克服病耻感,就医,住院,出院后积极自助,逐渐稳定了病情扫描下图二维码后选择作者图片预约陪伴,陪伴编号pb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