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稻：没有人比我更懂方方日记

题图：方方旧照

一个居委会大妈的操心日常

没有人比我更懂方方日记

老稻 | 文

2020年3月底，我曾做了一件事情，把刚刚完结的《方方日记》整理、制作成了一本电子书。

5月底的时候，协助二湘发表日记的义务小编一枚，在二湘的十一维空间编辑的读者接力60篇完结。我在6月底，把60篇接力文，连带着方方的专访、交代、关于系列、优秀的评论文章，也都补充进这本电子书。

几天前，方方的作品获得法国埃米尔·吉美亚洲文学奖（见："现场直击"——方方作品获奖颁奖典礼），我又把《方方日记》电子书完善了一下，推出最终版（了解此书请戳这里）。

电子书封面

经历了几度排版和校对的过程，我想，我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看方方日记次数最多的人。

借老川的口头语，没有人比我更懂方方日记。

我很清楚，就算是我身边的朋友，也有不少讨厌甚至仇恨方方的，更不要提微博上满坑满谷义愤填膺的网友。

因此当我一遍遍读的时候，我越读越糊涂，越读越愤怒——那些痛骂方方的人，你们读过日记吗？

如果你们读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方方有多么爱武汉，多么爱武汉人吗？

——方方哪里是什么知名作家、作协主席，在方方日记里，她分明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居委会大妈！

这个居委会大妈像只老母鸡，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地关心、爱护着武汉。

我来人肉大数据一下方方日记的内容，如下：

方方在日记中颂扬、致敬的对象：

一线的医护人员、援鄂医疗队、钟南山/陈薇、黄冈市委书记、社区工作者、环卫工人、志愿者、民警、辅警、方舱医院、电商、一线记者、小超市老板……

只要是参与抗疫的战士，上到市委书记、院士，下到环卫工、辅警，方方从来不吝感激、赞美之情。因脱帽被质疑的周市长，她也非常体谅，专门帮助解释、开脱。

甚至网络段子手也是她感谢的对象：因为能够缓解民众的心理压力，调节情绪。

方方在日记中关心、担心的对象：

新冠患者、死难者就不必说了，方方花了极大的篇幅记录。除此之外，非新冠病人、空巢老人、在外的500万武汉人、困在武汉的外地人、养老院的老人、逝者的遗孤、无法复工的低收入人群……只要想到了，方方都把自己的担心记录下来，提醒大家关注。

我的感觉就是，方方老师坐困愁城，今天想起来，哎哟，养老院的老人怎么办？有没有人照顾？明天又想起来，唉，在外的武汉人能得到善待吗？时间长了又想，迟迟不能复工，会不会有人生活困顿……

甚至对骂她的人说：“你们真是辜负了我对你们的爱呀！”

看得我都替她累心。

方方在日记中的建议和呼吁：

这就更是居委会大妈的风范了——只要对抗疫可能有用，她把所有她听到的、想到的，靠谱不靠谱的点子、建议，都一一写下，比如：

党校改收治区、非新冠患者转外省、执行层面更人性化、死者的人文关怀、捐赠的蔬菜怎么处理更高效合理、天兴洲/白沙洲/客轮建方舱医院、运营商强行发布通知、微信支付宝找人、无人机巡查、建纪念碑……

写出来又怕自己不是专业人士，主意不正，往往赶紧再带一笔，比如有人建议在江心的白沙洲建方舱医院，方方写道：

但不知道在江心这样的地方，污水排放问题该怎么解决，而帐篷在寒冷的早春，是否能住得了人？这些我不懂，或许专家有办法？

——方方日记 2月21日

——想得还挺多，挺细。

担心大家隔离在家有意见，方方呼吁，要相信政府，配合政府，听从政府安排。自己带头表态：

我一定会和政府和所有武汉人站在一起，全心全意，共同抗疫。政府向市民提出的所有要求，我也会百分百配合。

——方方日记 1月29日

担心大家抢购食品，方方劝慰：

全国人民也在支援武汉。现今运输也发达。绝不可能像当年战时武昌围城一样没有吃的。所以，大可不必抢购。这点可以绝对相信政府。

——方方日记 3月6日

“相信政府”、“听从安排”、“配合政府”等词在全文多处出现，以至于当时一些人还指责方方，是在替政府维稳。

方方在日记中的心理抚慰：

方方特别重视疫情中人们的心理健康，整部日记中多次提到心理问题。

有些话，你们还是得让武汉人说出来。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点。我们都已经被封在这里十多天了，见到那么多的惨绝人事。如果连发泄一下痛苦都不准，连几句牢骚或一点反思都不准，难道真想让大家疯掉？

——方方日记 2月9日

在武汉，几乎人人心理上都有创伤。疫情之后，我想，恐怕需要大批心理咨询师前来武汉。如有可能，当分社区分批次对每一个人作一次心理疗治。人们需要发泄需要大哭需要痛诉需要安抚。武汉人的痛，不是喊喊口号就能缓解的。

——方方日记 2月12日

尽管他们（遗孤）现在吃喝不成问题，但是，他们内心一定有伤口。尤其孤儿，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了，他们背后的靠山没了，那种无微不至的爱，不会再有。也不知有没有人去为他们化解这种悲痛。用朋友的观点，越早进行心理干预越好。

——方方日记 2月29日

四十天闭户，人们的心理承受力会到极限，这是我一直关注的。尽管网上有很多心理专线，但不知道是否可以解决问题。

——方方日记 3月5日

我说，武汉人恐怕还要过一道坎。那就是疫情过后，将有几千人家同时办丧事，那些日子，该怎么过？那将又是一次巨大的集体性的创痛。

——方方日记 3月7日

民众担心的主要问题从病毒感染转变为何时复工，以及复工之后的防护。大部分民众目前无法复工，甚至失业，巨大的经济压力产生极大的焦虑感，可能会导致消极情绪甚至心理危机。

——方方日记 3月9日

丧亲之痛，是需要倾诉和哭泣来缓解的。这是疏导心理的最好方式。前几天，读到一篇文章，看到很多网友在李文亮的微博下留言，倾诉心情，把那里当成了一个哭墙。

——方方日记 3月13日

方方多次表扬网络段子手，甚至，号召大家：

把最闹心最俗气的电视剧再弄出来看看吧，比方阳光灿烂猪八戒什么的……

              ——方方日记 2月25日

列出这么多心理方面的例子，我是想告诉大家，方方如果没有悲悯之心，没有对武汉的热爱之心，不可能想到这么多、这么细碎的心理问题。

摘抄、编辑这些内容的时候，我很感动。我自己也爱写东西，因此深知这些浅白啰嗦的文字背后的心境。

体会到方方的悲悯和对武汉的热爱，其实并不需要像我这样读很多遍——我81岁的老爹悠然公大人，是先看到铺天盖地的攻击之后才读的《方方日记》，看的时候，他忍不住全程大爆粗口：

“我C！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嘛？为啥要骂人家？”

“T*D！这也骂，都什么*&……%￥玩意儿！”

其实我知道，以上写了也是白写——支持方方的人，早就看在眼里；而咒骂方方的人，就算把这些捧到眼前，他们还是会愤怒地嘶吼：

“但是她追求责权了！她批评了！”

——说到底，就是这点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我本想在电子书里也收录一些反对方方的文章，看了一圈却一无所获的原因——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什么大V、教授、学者，本质上与太极雷雷、写信的高中生别无二致。

根据著名的滑坡谬误，他们坚信，几句批评就会导致天下大乱——而“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太平犬”本是个无奈而悲哀的下场，却成了他们毕生追求、捍卫的目标。

然后，还为自己的世事洞明、人情练达而洋洋得意。

我唯有叹息。

虽然知道写了极大可能也是白写，我还是要写出来。因为正如我过去曾经写过的：

有用么？

万一呢。

【作者简介】老稻：70后，北京人。王阳明门下走狗，汪曾祺门下走狗，齐白石门下走狗，罗大佑门下走狗。一枚园地耕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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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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