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叙事学：当代校长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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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共4478字，阅读大约需要11分钟）

作者丨刘维良，北京教育学院副教授；王淑娟，北京教育学院教育管理系主任、副教授

来源丨摘自《校长成长之路：从教育叙事看校长的胜任特征》

校长“叙什么”不仅意味着要关注他对“日常管理事件”的呈现、回顾和反思，更要关注使“日常事件”成为“故事”的“故事性特征”，选择故事的基本元素，包括人物、时间、情节、空间等，这一行为需要有一种教育学敏感。

教育叙事都是对真实教育事件的记录和反思，绝对不能虚构，更不能为了体现事件的跌宕起伏，将几个人的故事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校长可以叙说的叙事内容涉及很多领域，记录自身成长历程的自传叙事可以引发其对自身成长历程的思考；学校日常管理虽然都是平凡之事，但平凡之中总有一些引起我们感动、自豪、深思和懊悔的连续性事件，这时我们可以借助管理叙事加以记录；真正有教育理想的校长，学生在他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的，因此少不了记录他们与个体或群体学生交往过程的德育叙事；当然，还少不了记录自己课堂教学反思的教学叙事，以及记录自己个人生活经历感悟的生活叙事等。

但是，在这些涉及成长、工作、生活的众多领域中选择哪些内容进行叙事呢？下面重点介绍一下自传叙事和管理叙事的内容选择。

01

自传叙事

校长回顾自己的生活、求学、工作经历，盘点成长过程中的关键人物、关键事件来书写自传。这不仅能够帮助校长梳理自身教育理念、管理思想的形成背景，更深刻地反思当下的校长工作，而且自己的成长历程对于年轻校长、普通教师都有启迪作用。

在从普通教师成长为一校之长的发展历程中，每个校长都要经历若干事件的锤炼，有些事件虽然较小但产生的影响大，有些工作虽然庞大但只是按部就班地完成。那么，校长应该选择哪些事件纳入到自传叙事之中呢？下面用叙事1-1加以说明。

叙事1-1：谭校长的成长故事

谭校长在其“成长故事”中选取了这样一些事件和人物：童年的记忆、我可亲可爱的小学校长、初为人师、难忘的北京市评优课大赛、全国评优课大赛——“磨课”痛并快乐着、我哭了、异校交流促个人成长、白校长送来的温暖、做校长处理的第一件事——和住户协调完成学校修缮工程、走马上任做的第二件重要的事——完成领导干部的分工、关注青年教师的成长、拓展训练中的感悟和成长。由于篇幅所限，无法展开她对每个事件和人物的描述。

1. 最好能选取自己孩童时代、学生时代、教师时代和校长时代各个阶段的一些重要事件。

当然，重点应该放在教师和校长时代。但并不是说孩童和求学阶段的经历就不重要。这些早年的经历往往更有助于解读校长成年以后所秉持的一些生活信念或教育理念。

读过李金初校长《平生只想办好一所学校》的人无不对他求学时代的聪颖、坚毅、求新留下深刻印象，对他日后能大胆地进行办学模式创新也就不足为奇了。

李烈校长之所以能在北京第二实验小学提出“以爱育爱”的办学思想，我们也能从她“在苦难中感受爱的渴望”、“在生活中尝试爱的给予”这些童年经历中找到一些答案。

父亲早逝、母亲与兄妹三人相依为命的早期生命体验也让北京运河中学张家春校长对几乎所有校长都挂在嘴边的“人文关怀”有着一种特殊的行动解读，并以“建设和谐人文环境、进行人性化管理”形成自己的领导风格。

在叙事1-1中，谭校长选取的事件涉及各个发展阶段，尤其是对其童年和求学时代家庭背景、教育经历的表述让我们对这个校长的个性特征、人格品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2. 叙述每个事件时，要把发生时间、事件经过、相关人物、产生影响等要素都交代清楚。

校长要在事件叙述中交代清楚遇到了哪些关键的人物，发生了哪些重要的事件，这些人物和事件又对当时的自己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其实，在写自传中，尤其需要深思的是为什么选择该事件作为自己成长历程中的关键事件，有时候这比描述事件本身更为重要，在分析原因的过程中往往就能回答该事件到底对自己产生了怎样的具体影响，对自己以后的发展发挥了怎样的作用。

有些校长容易将笔墨都用在关键事件来龙去脉的描述上，缺少对该事件如何影响自己成长的具体分析，是改变了自己对教学、德育、管理的看法呢，还是提升了自己的教学技能或管理技巧呢，抑或是改变了自己的生活轨迹或家庭形态？

还有些校长只有对事件的记录，缺少对关键人物的勾勒。其实，在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肯定离不开别人的帮助、提携甚至是激励、鞭策、打击，他们可能是我们的师傅、领导、恩人、爱人、学生、家长、同学甚至是竞争对手。

在叙事1-1中，谭校长描写了村小可敬可爱的小学校长李老师给病中的她补课以及热闹的体育课等情景，李老师对谭校长的影响是深远的。她谈到：“李老师对我影响很深刻，做了老师以后，我也和李老师一样爱孩子，经常和孩子在一起。我认为只有和孩子在一起才会了解孩子，孩子才会亲近你、喜欢你。永葆一颗童心，永远拥有责任心，永远充满爱心是从事教育工作的重要条件。”

3. 所选取的事件可以是成功的，也可以是遗憾的，有时候遗憾的、失败的事件能带给自己更深的触动，促使自己更快的成长，也能使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强大。

例如，有位很有思想的中学校长在谈到自己成长过程中的关键事件时，重点讲述了他在一所学校由于处理教师分流问题不够得当而引发教师争议，最终不得不调离的经历。这件事情促使他对管理、对人性、对教师需求有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又如，在叙事1-1中，“我哭了”就是谭校长的一个“受辱”经历，她秉公办事却遭到同事的不理解，甚至当面撕毁了教师理论考试试卷，而这个同事还是她老公的朋友。

“可是我们有我们做人、做事的原则，作为领导我必须坚持原则，不能徇私情，开绿灯，否则对其他老师就不公平。我不知道他想要我怎么照顾他，是阅卷时错的判对，让他及格？还是怎样，但我真的做不到，因为这样做，我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一名领导能够公正、公平、公开地做好一些重要工作，能够在各种事情面前做到一碗水端平，真的不容易，但作为管理者必须这样做。”

这就是一次不愉快的经历带给她的思考，也明确了她作为学校管理者一定要办事公正的信念。

4. 选取事件的标准不只是选择“学校发展的大事件”，而是选取对自己的教育理念、管理认识、职位变迁等方面产生重要影响的事件，事件本身可大可小。

有些校长容易将自传叙事写成自己在任期间学校重大工作事项的罗列，没有该事项对自己成长的影响的分析，更没有场景、事件来龙去脉的深描，无法引起读者的共鸣。关键是事件写作过程中没有融入自己的事后反思，没有融入自己的真情实感。这种工作汇报式的自传无法体现教育叙事研究的本质精神。

例如，有位校长在《我的校长之路》自传中只记录了这样一些事件：

挖掘学校亮点，明确办学思路；抓好干部队伍的培养，提升学校管理水准；有计划有步骤地培养教师，促进教师专业化发展；建立教师发展论坛，带动学校整体工作；抓紧学校弱势学科，带动全校教学工作；提高师生成就感，调动工作学习积极性；抓好高中教师的分流工作，增强师生自信心；充分发动相信群众，顺利取得危改成功；真心扶助困难职工，真诚关爱援疆教师；吸取教训，减少遗憾，依法办学。

这样的叙事读起来更像是学校工作汇报，我们看到的是这位校长在学校管理中做了哪些事情，而不是他怎样成长为一位校长的历程。显然，这个自传叙事定位是有偏差的。

5. 叙事可以如同写记叙文一般，但需要增加议论成分，夹叙夹议。学生时代我们都曾经写过记叙文，但工作后，特别是当了学校领导后很少还有人写记叙文、议论文了。

校长成长历程中会发生很多事情，但只需选取典型事件及其中的关键人物，深度分析这些事件对自己成为校长有哪些影响，在叙事中可夹叙夹议。

02

管理叙事

校长工作具有琐碎、繁杂的特点，他们每天在工作岗位上经历众多的大事小情。那么，校长应该选择哪些事情作为自己叙事的内容呢？有以下建议：

1. 反思自己改进管理方式的叙事。

作为校长，其重要角色就是管理者，因此，领导风格和管理方式应该是校长们时时需要反思的。用叙事的方式把这种反思记录下来，公开发布在博客上，或者出版著作，抑或是写在工作日记中，留下思考的印记。

例如，一位校长刚刚回到自己工作20多年的学校任正职校长，如何形成适宜的管理风格就是她任职初期需要长期反思的一项内容，并在反思中形成、积淀、提升自己的管理方式。

她在工作日记中这样写道：

“9月20日，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没有顾上写些什么，忙于各项学校事务和应检工作，有时候真的困于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过去的老同事，达到一个怎样的程度才是最合适的。但是有一点我必须把握的就是要严格按照程序去做，公平公正地去面对每一个人。对于不了解的事物一定要放慢速度表态，最好不要说话太多，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说得有些快而且多，应学会倾听和借鉴。必须不断锤炼自己并形成刚毅的品格和从容大度的心态，力戒优柔寡断，想好了再说，说出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好，做好工作的同时也要确保自己的身心健康。”

校长长期坚持对此类叙事的积累，对于改进自己的管理方式，营造和谐的干群关系，形成稳定的管理风格等方面将大有裨益。

2. 反映自己对学校某个问题解决过程的叙事。

问题可大可小，“大”可以是“教师分流”、“教师绩效工资改革”这样的大事，“小”可以是与某个问题教师的交往、某次活动的组织、某个会议的讲话等。

如北京十一学校校长李希贵长期以来就有读书和写作的习惯，并用这种方式不断增进他对教育和管理的理解，他的著作很多也是教育叙事研究的范本，无不散发着理性和创新的光辉。

3. 对某个重要教育理念问题长期思索过程的叙事。

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校长刘彭芝认为，教育叙事研究要具备不断形成、积淀、升华校长教育思想、教育管理的功能。如果校长能坚持思考一些教育本质类问题，并把这种思考结合学校实际工作用叙事的方式记录下来，他的思维品质、思想站位、管理境界将获得质变般的提升。

例如，江苏省天一中学沈茂德校长坚信“教育是什么”会在我们不断的行走与思考中逐渐丰满。通过多年的实践与思考，沈校长提出两个重要的教育理念：“每个孩子都是一座金矿”，“教育是农业而不是工业”。能提出这样的理念，正是他在经年累月的平凡工作中不断观察、思考、记录、提炼的结果。

4. 记录某个教育实验、课题研究、管理新举措推进过程的叙事。

叙事也可以是行动研究成果表述的一种形式。校长在学校中经常会开展一些教育实验、课题研究、管理新举措，我们不妨采取叙事的形式，把推进过程中的措施、调整、欣喜、困难如实记录下来，对于读者也会有很好的启迪作用。

5. 选取触动心灵、引发纠结的真实故事来叙事。

在校长习惯化、程式化的日常实践中，似乎很难“碰到”“故事”。事实上，只要校长有一种教育学敏感，每位校长都会有很多很精彩的故事，因为教育每天都在“发生”。

教育叙事研究中的故事，应该是能深深触动他人心灵的故事，为了做到这一点，叙述者首先应该被“故事”打动，这是教育叙事研究中故事遴选的基本标准。教育叙事研究正是“通过一个个真实的教育故事的描述，去追寻教育参与者的足迹，在倾听教育参与者内心声音的过程中，发掘教育个体或者群体行为中的隐性知识并揭示其蕴涵的价值和意义”。

因此，校长所叙之事可以不必是学校发展中的大事，可以是琐碎的小事，可以是令自己内心非常纠结、无法抉择的管理难题，这类事情往往更能引发人的无尽思考。

当然，校长管理叙事的内容可以不限于以上所列，校长可以更为灵活地选取有意义之事加以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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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校长高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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