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唐云:今夜,我送走人人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糖摄廊 Author 唐云
其实,“人人”的离开是迟早的事儿,但在最冷的这个冬季离开,的确有一种别样的象征意味。我以为农历庚子年就这么过去了,不再会有什么能够在庚子年底搅动这个本身并不太平的年份!
结果,去他大爷的人人!
曾经有个口号叫“人人爱我,我爱人人”——这是我在电影课堂上瞎编的,但同学们会拍着桌子大笑。
我们师生之间很是会心!
每次在谈论版权的时候,我最害怕的有三。一是怕我的Windows系统被封,说真的,我现在还是用的“破解版”(盗版的另外一个说法),二是怕设计用的PS以及系列软件不能用,三是怕“人人”这样的字幕组被剿灭。但作为一个以生产知识为职业的人来说,似乎觉得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又是理所当然而且势在必行的,虽然,我自己生产的未必就是真的知识。
这个矛盾,足以把我这样一个脆弱的文人、一个电影课程的讲授者、一个行走于设计与影视制作之间的游魂搞得寸步难行:
我用盗版的视窗系统装上盗版的设计软件,看着盗版的电影,然后生产出一些文章、诗歌以及设计产品和电视短片,有时还一本正经地打上自己的logo,说盗版必究……
这是怎样的无耻人生?
在我不再无耻,学会使用正版的IOS系统后,还在为人人的努力而钦佩,并不认为他们是无耻的!
因为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
我师兄严峰今天写了一个微博,是从大历史的角度来谈论这个问题的,大意是说中国的翻译活动对中国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一共有四次,第一次是玄奘、鸠摩罗什的佛经翻译、一次是近代严复、林纾的文化翻译、第三次是新时期以出版社为主体的人文社科翻译(其实商务印书馆主持的“汉译名著”项目起始时间更早),而第四次就是新世纪在网络上的草根翻译,这就包括字幕组们……
真正的大门洞开不是坚船利炮所能够达成的,从外面打进来与从里面走出去,绝对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被动开放不是真正的开放,只有主动迎接才是真的开放,这一点毫无疑问,严师兄的概括也是毫无疑问。
但问题在于,为什么到了理应更加开放的新世纪,我们反而要依赖草根的加入?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社会学问题,也有人类文化学的命意包含其中,在此不便展开论述,简单说起来就是需求侧的膨胀与供给侧的严管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形成了巨大的灰色地带。需求侧的膨胀与互联网的发展密切相关,只要真正的国际互联网还存在,需求就必然存在,但不同文化的冲突和意识形态的彼此抵牾,又直接造成了供给侧管道的狭窄状态……
这,只有草根知道草根……
我刚才说我使用“破解版”,是因为当初的正版实在太贵,有些贵得离谱,这样的“贵”可能在其生产国是不存在的,只有到了我们这里才显得贵,因为我们的收入决定了我们的选择,比如一个PS软件高达数千元,我刚刚学会使用它的时候是3.0版,那时我的月工资100元左右,我怎么买得起?不但我买不起,我身边的教授、设计师们大多买不起。
这就叫贫穷起盗心!上帝都会理解!
现在,我们可以买得起正版软件,也有地方买得到正版软件。但是电影呢?
我们愿意花钱看大片、看纪录片,看美剧、英剧、韩剧、日剧,但到哪里看去?
为我们什么能够买到目前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民用软件,而看一部最流行的电影或电视剧必须由草根自己努力去获得?
这个问题问得好,但我不能回答!
从石头缝里长出的“人人”们无疑给我们带来了福音,就连当初的主流媒体也称他们为“网络时代的知识布道者”,他们不但让我们看到了世界上最新的电影,电视剧,还让我们看到了精彩的系列哈佛课程、系列科技纪录片等等。因此“新周刊”才这样评价:他们谦逊低调无私奉献,他们循循善诱润物无声,他们比中国所有电视台教会我们的东西还要多……
但我们还是不能以其结果的善意而忽略掉他们过程的违法。问题要从另外的角度去理解——
如果说这次“人人”被整治是一种法制体现,是真正的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是向全世界的一个兑现承诺的行动,我们无话可说,那么这“法治”背后的文化荒芜效应谁会给予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正规进口的电影大片越来越少?
为什么让低劣的、虚伪的、粗糙的电视剧霸屏?
为什么对影视剧生产的禁令越来越多?题材限制、内容限制、人物关系限制、特殊年代限制、特殊人群限制、对白限制、语言限制、地区限制……以及各种你想象不到的限制!
送走人人并不可怕,如果天窗还会再开的话。可怕的是当我们又成为一群被投食的动物,就算是被放到开阔的田野,恐怕也学不会自由地呼吸了!
时代可以暂时停止,但没有什么比审美和文化的退化更令人沮丧的了!在为人人送葬的时候,我们必须为自己的葬礼做准备!
相关阅读:
关注一枚园地,共筑心灵家园。
一枚园地,我手写我心。欢迎您投稿。
投稿邮箱:yimeiyuandi@163.com
编辑微信:mei94539(请注明“投稿”)
点击阅读更多
丁东:我对一枚园地的期待之一,是成为有良知的文学平台
“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 - 民声III系列文章汇总(共183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