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灰就装在一只5元钱的盒子里
© 徐敏|文
溥仪与妻子李淑贤
1959年12月,特赦后的末代皇帝溥仪,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他先是在五妹家住了半个月,然后便搬到了崇文门内政府安排的一家旅馆里。第二年开春,民政局给他出具了一纸介绍信,分配他到植物园上班。在植物园工作了一年,又调他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任职,月工资100元。
生活安定之后,溥仪想到成家结婚。经人介绍,与护士李淑贤结为伉俪,过了几年舒心日子。后因小便带血,被医生误诊,转为尿毒症。1967年10月4日上午,妻子李淑贤陪着溥仪到协和医院复查。此时的溥仪已经很虚弱了,双腿浮肿得很厉害,活动时感到胸闷气短,但还能走几步路。这天下午,家里来了不少客人,溥仪喜欢热闹,虽然病势沉重,仍希望能留客人吃饭,他也陪着客人一起吃。家里雇佣的保姆烹饪手艺很不错,会烧菜,溥仪已有许多天没有食欲了,这天吃了两小碗饭,还吃了不少菜,喝了几口酒。直到晚上九点多钟客人们才告辞回家,溥仪还亲自将客人送到门外。但客人走后还不到一个小时,溥仪的尿毒症又犯了,当时身边只有李淑贤一个人,为了让溥仪排尿,想了不少办法,却怎么也排不出尿来。心急如焚的李淑贤从10月5日早晨5点就开始向政协打电话要车,却没有人管。给出租汽车公司一次次打电话,也始终无人接。李淑贤只好到街上拦车,好不容易从护国寺叫来一辆出租汽车,把溥仪送到人民医院急诊室。此时时间还不到7点钟。没想到接下来的情况让人不知所措,从上午7点到晚上7点,整整12个小时,竟然没有任何医生采取任何抢救措施!原因是有人反对收留一个“封建皇帝”住院治疗。急得李淑贤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跑来跑去。到政协连一个领导也见不着,后来请溥仪的弟弟溥杰转告沈德纯副主任,通过他给医院打电话,希望得到治疗。即便这样,原本应该接收溥仪的泌尿科仍以没有空床为由,让溥仪去了内科病房。溥仪住进病房以后,病情并未好转,人不但喘得厉害,稍稍缓解的尿路又不通了,急需导尿,却没有一个医护人员愿意给他导尿。李淑贤跑了一个白天,直到晚上九点多钟才回家吃了点儿东西,又匆匆忙忙赶回医院陪床。内科病房本来不治尿毒症的,当时主管溥仪那张病床的大夫王某很不耐心,溥仪排不出尿,肚子憋得就像怀胎9个月的孕妇一样,而且痛得厉害。李淑贤见情况紧急,赶忙找来王大夫,王却没有好气地说:“病人多的是,不是就你一个人,知不知道!”李淑贤只好又去找泌尿科的主治医生孟大夫,因为按溥仪的病情,应该由他负责治疗。李淑贤跟孟大夫不知说了多少好话,差一点儿没给他跪下,说溥仪快要憋死了,您就做点好事儿看看他去吧!孟大夫终于发了慈悲,来到溥仪的病床前,看了看被尿憋得滚圆的大肚子,只站了几分钟,笑了笑就走了,此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了。10月6日溥仪叫李淑贤去广安门中医研究院请蒲辅周老先生,蒲老是享誉京城的名中医。蒲先生来医院给溥仪诊了脉处了方,还说了不少安慰的话,但他深知,眼前的这位“天子”阳寿已经不多了。这天下午,李淑贤要回家取物,溥仪在一个小本本上写道:“小妹:我感气虚,你来时千万把‘紫河车’(胎盘粉)带来,以便今晚服用。”那些天,李淑贤整天整夜守在病势垂危的溥仪身边,耳边不断听到溥仪“给我导尿呀”“给我导尿呀”的惨叫,心里好像被刀割似的。10月8日,当宋希濂和杨伯涛到医院看望溥仪时,昔日的皇上已经要靠输氧和注射葡萄糖维持生命了。在溥仪生命的最后时刻,尽管环境险恶,不少朋友还是一个个前来看他,为他病势的沉重而悲伤,也为他在“文革”中遭受迫害而愤愤不平。溥仪当时致命的问题就是排不出尿来,已造成尿中毒,随时得用导管导尿,但一些护士担心太照顾溥仪而被扣上“同情封建皇帝”的帽子,经常不给他导尿。1967年10月12日,溥仪记下了一生中的最后一则日记。他本来要把蒲辅周老先生开的处方抄在日记上的,结果歪歪斜斜地写了七八个模糊难辨的字便无力握笔了。那天是李淑贤去中医研究院请蒲辅周老先生开的方子,抓药时缺一味人参,先到东城药店没买到,又到西城药店才抓到了。回到家中熬好后,再提到医院,一口一口地喂给溥仪喝。溥仪信奉中医,直到临终还在服用蒲老开的药。三服中药尚未喝完,人就走了。溥仪病危期间被调换到一间小病房内,这病房太窄,摆不下木椅,李淑贤只好将找来的两只小木凳放在病房门口,晚上就凑合着坐在上面打瞌睡。十几天下来,人就瘦了一圈,体重降了十多斤。在溥仪病危的日子里,李淑贤亲眼看着他承受煎熬,心如刀绞,想到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不免深感人心险恶。按当时的医保体制,溥仪的公费医疗关系在人民医院,他1962年5月发现尿血时,便是由该院泌尿科主任孟大夫检查并治疗的。孟大夫没进行彻底检查,只按“前列腺炎”打止血针,误诊长达3年之久。1965年,经周恩来批示特邀泌尿科专家吴阶平以及外科和肿瘤科名医会诊,才查清了真正的病因。孟大夫也参加了会诊。事后,政协领导在宴请会诊人员时,当面指名批评了孟大夫。这次溥仪病危入院,泌尿科不予接收,很难说不是孟大夫从中作梗。10月16日夜间10时,病势沉重的溥仪,对前来探望他的范汉杰说:“我还不应该死呀,我还要给国家做事呀!”第二天晚上,溥仪病情恶化,感觉喘不过气来,十分痛苦,但神志也还清醒。值班大夫一连给他打了三针,其中一针是安茶碱。李淑贤抓住这个空隙去了一趟厕所,回到病房时,就听溥仪说:“给我打了一针安茶碱,真把我憋死了!”说完这句话就不行了。李淑贤是护士出身,她仔细观察丈夫的眼睛,发现瞳孔已经放大。街坊王彩云赶紧给溥仪做人工呼吸,李淑贤则招呼护士过来量血压,得知血压正在下降。溥仪此时已经不能说话,只睁着眼睛看着李淑贤,但还吊着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李淑贤猜想他是在等人,立刻给溥杰打了电话,溥杰很快来到病房,溥仪看见二弟,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时间是1967年10月17日2时30分,身边除了妻子李淑贤和溥杰外,还有三妹之子宗光和王彩云在场。李淑贤伏在溥仪身上恸哭不止,王彩云在旁边提醒她说,不能只顾哭,还得料理后事呢!这才想起来没有准备后事。因为不愿去想溥仪会死,一切都未事前准备,就连更换的衣服也没有一件。溥仪在病房里穿的是一件灰色毛衣,下身穿内裤、长袜,外面套住院患者穿的病员服。溥仪一落气,就把病员服给他脱掉了,护士走过来,给他盖上一块白尸布,随后便用推车把他推往太平间,李淑贤几个人失声痛哭,护送溥仪离开了病房。当天上午,王彩云和另一位街坊张杰英,陪同李淑贤到医院“太平间”给溥仪穿衣服。溥仪一只眼睛睁着,嘴也未闭。李淑贤对他说:“溥仪呀!你放心吧!别惦记我……”一边劝他,一边用手抚慰,溥仪这才闭上了眼睛,闭上了嘴。溥仪平时很注意仪表,总是把头发梳理得光光生生,一丝不苟。李淑贤没忘记丈夫的这个习惯,特别替他梳理了头发。不久,爱新觉罗家族的亲人陆续来到医院。在众人的劝说下,李淑贤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太平间。第二天,周恩来派人来家吊唁,向李淑贤转达了总理的慰问。对溥仪后事的处理,周恩来也做出了明确指示:溥仪遗体可以火化,也可以土葬,根据家属意见,可以选择革命公墓、万安公墓及其他墓地或寄存骨灰。考虑到当时的特殊环境,家属最终放弃了土葬,由溥杰办好手续后,就用灵车把遗体拉到火葬场去了。当时送行的,只有李淑贤和溥杰等少数几个人,也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火化后。李淑贤想买个大点的骨灰盒,答复没有,只有5元钱一只的小盒子。就拿溥仪的骨灰,很委屈地装在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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