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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保户有资格养猫么

陈玉梅 真实故事计划Pro 2023-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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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玉梅和母亲生活在北方一座沿海城市。最近,她给真故讲述了一件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冲突事。

自小因小儿麻痹症引发的后遗症,陈玉梅成为一名残疾人,领了低保。50多岁这年偶遇的一只三花猫,成为数十年来生活里少有的一抹暖色。

不过,也是因为这只三花猫,陈玉梅遭到了邻居们的非议。邻里们认为低保户没有资格养猫,为此没少向街道办事员反映。后来陈玉梅提交的廉租房申请,也因养猫被接连驳回。


三花猫刚来我家几个月,就跟我母亲“结怨”了。


2014年深秋的午后,这座北方沿海城市气候微凉。我正午睡,被院子里物件砸落的“当啷”声惊醒。院子里传来母亲的嘶吼:“打死你这只该死的猫!”

我赶忙拄起拐杖到院儿里查看。原来,是我领回家的三花猫从院墙上往下跳的时候,打翻了煤球炉子上正熬着中药的药罐。我赶到时,药罐的碎片、掉落的瓦砾和汤渣、汤汁凌乱地散落一地。母亲气哼哼地,一边骂猫,一边蹲下身去一地药罐碎片中捡药渣。

想来她肯定心疼得很,这可是花了一百块钱买的中药。深秋时分,我母亲肺部和气管的毛病又犯了。每年这个时节,她都要吃这副百多元的中药撑着。药效不错,只是对于我们家来说,这药太贵了,所以,每一包药,母亲熬过后都要留下药渣再熬几次喝。

只听母亲蹲在地上喃喃:“我这是熬的头茬呢。”她看着脚下流淌的深黑色药汁,抬头指着蹲在墙角正在舔后腿的三花猫:“你这个坏东西,你打翻我熬的头茬药呀,可惜了。”

我拄拐走到三花身边,才发现它被药罐里溅出的药汁烫了后腿,脚心肉垫有些红肿。我唤它,“三花,进屋来,快快进屋来。” 我妈的吼声也跟进来:“猫、猫,整天就知道你的猫……”

我和母亲是一个双低保户家庭。我是一名五十多岁的女性残疾人。因为脊髓灰质炎后遗症,我自小行走不便,左腿弯曲,左脚常年耷拉着,被认定为肢体二级残疾。因为残疾,我没有工作和收入,年轻时相亲低不成、高不就,至今都没有结婚。母亲年轻时有过工作,后来因长期带我外出求医,加上上世纪80年代末照顾我重病的父亲,她被工厂开除,老了连退休金都领不到。

上世纪90年代,我和母亲都领上了低保,靠政府发的保障金生活。那时候,我妈这毛病每年的医药费和租房的费用,是我们每年要支出的巨款。

我们家本来有房,父亲重病时,母亲咬牙卖掉了房子给他看病。最后父亲1988年病逝,留下我和母亲人财两空。

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母亲租住在市区外的城乡结合部。绵延一片的破旧胡同里,原居民大多都搬走了,把房子租住给来本地打拼的外地人。胡同区里,巷陌纵横,屋里窄,屋外的巷子更窄,前家的后窗挤着后家的大门。有的地方租户在屋外盖了一间室外厨房,巷子就顿时窄得只够一人通过。

我们租的小院偏居一隅,租金每个月800元,对我们两个领着低保的人来说,是很大一笔开支。我们能领到政府发的低保已经十分感激,如非必要,实在也不想再去讨要廉租房之类的优惠。

 | 我和母亲租住的地方

我拄着拐回到屋里,抱着跳上来的三花,给它的后腿和肉垫涂药膏。我低声责问它,“你怎么又惹到她了?”三花用无辜的眼神看看我。

三花是我从胡同里捡的。2014年入秋的一天,小雨连绵。对于我这样拄拐的人来说,雨天容易滑倒,我很少出门,但那天有事我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我路过胡同里的一个垃圾堆,它上来蹭我健全的右腿。天近中秋,气温渐凉,我看它毛发很脏却暖融融的样子,当时就很想蹲下去抚摸它。

可我的身子是僵直的,准备蹲下的时候,那条残疾的左腿就尴尬地卡在那儿,让我无法下蹲。我只能呆站着望着地上的小猫,伸手不可及。我知道它饿了,幸好我有随身带着防止我低血糖晕倒吃的零食鱼片。

于是我靠着拐杖,用两只手将小袋子撕开,把鱼片高高地扔给它。它疯狂地一边用前爪捂住鱼片,一边大口大口地吃。我一路走着一路撒着鱼片,它就不声不响地跟来了,我走进出租屋的院里,它也走进来,我进屋,它也进屋。

从此它不走了。我妈不喜欢猫,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我收养它,一次次扎煞着双手或摔东西砸它,试图将轰它走。好几次,母亲把它赶出家门,它不知在哪里躲一阵后,总会又出现在我家。我也不忍心丢下三花——像我这样的人,生活中能聊以慰藉的事物不多,三花出现后,我生活中难得有了能慰藉我苦闷生活的事物。

出租屋里仅有一盘炕,三花在家的时候,晚上就跳上炕,钻我被窝里躺在我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母亲睡眠不好,总是嘟嘟囔囔地嫌它烦。我妈老了,病歪歪的,心情不好的时候,除了吼三花,就是唠唠叨叨些“活着没意思”的话。

有时候我在想,三花猫算不上是我的宠物,它只是一只流浪猫,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来我家借点吃的、蹭个屋檐住住。宠物猫哪有过成它这样的,宠物猫在家里都被当宝贝对待,吃猫粮、猫罐头,是享福的。三花猫在我家不仅总是被我母亲驱赶,在母亲生气时用来撒气,我也没有钱给三花买宠物猫吃的东西,它饿了,就给它喂点我们吃剩的剩汤剩饭。

时不时地,我会把它搂在怀里给它做思想工作:“三花,我们家是残疾人家庭,是低保户,没有钱给你买猫粮,委屈你了,你只能做一个‘低保户猫’。”

平白浪费了一帖药,我估计母亲的沮丧会延续很长一段时间。为了避开矛盾,我决定拄拐带三花出去遛遛弯,避开母亲的气头。

给三花系上一条花绳子,我们就出发了。因为行动不便,我和三花出门的时候怕它走太快我跟不上,就找了条绳子拴住它。绳子也不是宠物专用的,只是一根普通的布条,我胡乱系到它身上就算数了。

我们一人一猫走到街上,又免不了被街坊邻居一番议论。

“大家快来瞧瞧吧,那个女人和低保户猫又出来啦。”这些吆喝的孩子,都是家里大人与我母亲关系很僵的,在我家前后的几条街,都知道我妈脾气不好。

因为我出门拄拐,腿部畸形,看起来样子古怪,每次到街上,人们都指指点点地,希望我待在家里。带着三花出门的时候,他们还会说:“自己都顾不了,吃不上饭了,还养什么宠物。”

在我们这片,邻居都知道我们家是低保户。因为每年时不时地,街道都会派工作人员来调查低保户的情况,免不得要跟邻居打听、确认我们家的实际情况。

住在这一片的人家,也都是贫困家庭。居住条件酝酿了很多矛盾,加上大家每天都辛勤打拼,我和母亲作为附近少有“不劳而获”的家庭,附近的居民对我们怨气更大了。曾经有阿婆对我说过:“你不务正业,娘也不行,赶紧找个人家快嫁了,还养个猫呢。”

怨气大的时候,三花就成了人们发泄的突破口。“吃低保、住廉租房了,还养宠物,看来还是不缺钱。”“养得起宠物养不起人吗?”“让一只猫跟着吃国家的低保、住国家的廉租房,伤天害理的。”

这样的风言风语多了,我经常逗三花:“你瞧你混得都混成‘低保户猫’了,全天下就你叫‘低保户猫’,看把你能的,还天下无双呢。”说它,也是自嘲。三花会喵喵地回应我,伸出小肉垫按在我手背上。


2015年,我开始申请廉租房居住权。

2014年的冬天刚过,母亲的病又加重了。出租房里的煤球炉子半死不灭,屋里总暖和不起来。我妈夜里老是被冻醒,肺部呼哧呼哧喘得厉害,咳嗽得不光她睡不着我也醒了。我那只残疾冰冷的脚,全靠三花用身子给我取暖,瘦骨嶙峋的她把我脚也硌得生疼。有回我看见它在跑时,两只肩胛骨一耸一耸的,似乎和它的双耳要齐平了。

我知道我家没有好的给它吃,更没有钱给它买猫粮、猫罐头,它根本享受不到其他人家猫咪的待遇。好多次下雨下雪,我们不能出门买菜,家里地上堆着农村亲戚送来的拉瓜和地瓜,就只能做个虾皮炒拉瓜和蒸地瓜吃。拉瓜也叫吊南瓜,带有甜丝丝的味,饿极的三花一点不嫌,大口吞咽拉瓜和地瓜,吃饱肚子。

我一个住廉租房的残疾人朋友知道了,劝我说:廉租房供暖很足,冬天不用盖厚被子也能睡好,你们家两个人都是“老弱病残”,还是别想太多,去申请廉租房,也是为了母亲好。

于是,2015年的春末,我认真填写了申请表,准备到社区办公室申请廉租房。出门的时候,我用不拄拐的那只手小心地捏着填好的申请表。我不敢折起来,就怕折了给人看了,有种不尊重人的感觉,希望工作人员拿到手里的时候,是很平整的一张表格,显得规矩。

到了社区办公室门口,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递表。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出来透气,发现了我。

“你是做什么的?”他问我。我干脆地跟他说,是来交申请的。

“那进来吧。”他说。我这才跟着他进屋去。

屋里头,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柜台里的工作人员问我:“什么申请交的?”

“申请廉租房的。”我跟他说。

“放那儿吧,得研究研究。”

就这样,我放下申请表就回去了。心里有种很松快的感觉,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

几天后,社区里负责这片租房区的小区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来了我家,告诉我廉租房申请被驳回的消息。

据说,当时我们这里的廉租房要求较高、申请标准更严。“养宠物,就没资格吃低保、住廉租房的,这是硬性规定。” 她跟我说,母亲在屋里也听到了。在我家院门口,我看到几个女人跟在区长的后面,也来了,还围了一些其他的人。我听到一个年轻女人说,“我们辛辛苦苦上班,容易吗?我们纳的税,怎么能养了闲人,又养畜牲呢?”

我弱弱地问,“这是哪里的硬性规定?”“上级的,当然是上级的喽,你可别不信。”我妈将我拉进屋里,关上门不愿再和他们吵吵,那些人很快散去。在炕上一角的被垛后面,三花藏在里面,露出的那只黄白褐三色相间的尾巴,看似在摇晃实则在发抖。

因为三花的存在,申请和审核的过程总是被驳回。从社区到办事处,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妈对三花的态度越来越不好了,责怨都是因为它才办不下廉租房,心有怨气的我,一听她说这个当即控制不住。我不断和她争吵,希望她放过我的猫,谁知她居然建议我将猫送走,越远越好,彻底了断。

趁我不注意,母亲好几次偷偷把三花猫送走。三花本就是半散养,有时一天不回家我发现不了。往往是猫不见两天了,我才起了疑心。我去问母亲,她总是毫不避讳地承认。

 | 三花猫

因为母亲泼辣的性格,我这么多年来都尽量避免跟她起冲突,所以,即使知道母亲把猫送走了,我还是不敢直接表达意见,只是默默地出门,在附近喊着“三花”“三花”,它听了,有时就会从胡同里冒出来,跟着我回家。如果喊不到,我就只能在屋里干着急,在内心喊着,三花猫快回来。

最远的一次,母亲搭着公交车,把三花送到了市区。我发现猫不见了,母亲表功地跟我说:城里人生活好,领工资的,三花去了城里,给人领回家过好日子。

我很着急。拄拐出门不便,我很难去城里找。于是,我费很大劲找到了一个蹬三轮的男人,让他带我去城里面找猫。谈价格的时候,当他得知不仅要送我到城里,还得载着我在路上到处找猫,他错愕又抗拒。

“你雇我的车就为了找猫?找什么找,就散了吧。”丢下这句话,他蹬着三轮车走了。

那几天,半夜我都把院子里的门开着,希望三花猫能自己找回家来。

最后还是三花自己争气。三四天后,它竟然自己回来了。

丢不掉猫,我妈就联系收猫的人,将它免费给人家。一天晚上趁我去公厕的工夫,我妈约的人敲开我家门,来家里抓猫。我妈根本抓不到又蹿又跳的三花。那两个人上前去捕捉它,瘦弱轻巧的它哧溜跑出门,跳上院墙。回到家的我恰巧看到这一幕,为它捏一把冷汗,好在它脱险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下一个冬天又将到来,母亲的病势必会再犯。母亲生病愈发严重,我很需要申请到拥有供暖的廉租房。

好几次,我想自己和它告别。我把它装到袋子里,带到了附近一块农田处。猫被关在袋子里,我放下袋子又拿起来,久久狠不下心放它出来、丢弃它。最后,我想着就算放走它,我内心还是渴望它能自己找回来。于是,我背上布袋往家走,想着一定要找到办法,既申请到廉租房,也能留下猫。

我打电话咨询不少民政方面的有关人员,他们几乎都说,原则上是不支持低保户养宠物的。但要看是养大型宠物,还是小型宠物,我立刻紧跟上去问,“我养的只是一只流浪猫,它赖在我家也不走了,又不忍心抛弃它。”我得到的最终回复是:养一只小猫还是允许的。我差点在话筒里哭出来。此前有关养猫就不能申请廉租房的说法,被证明只是办事人员的一次误读,我总算吃了定心丸。

带着这个消息,我又重新拄着拐杖一趟趟跑社区和办事处,请求办事人员批准我的廉租房申请。

我跑到社区办公室,哭泣着和办公室里的人中年的办事员说:“但凡我有一分钱的收入,也不会来麻烦政府。”

我苦苦哀求说,那不是宠物,它仅仅是一只流浪猫,我们家也的确养不起宠物。我还把打电话咨询得到的回复告诉了工作人员讲,并将我联系的电话号码展示给他们。

工作人员看我哭得有些虚弱,派一个女人扶我回家,在我家里她见到三花。女人感叹道,“哟,没有见过这么瘦的猫,真可怜!”在三花旁边的猫食盆里,女人看到它吃剩下的一点残羹,那是我们中午吃的炒拉瓜和蒸地瓜。

女人又问我,“它还吃这个?”我点点头,抱着身体瑟瑟发抖的三花,它害怕见生人,之前它也很少出过门。我请求女人谅解三花的没出息,并且还胆怯自卑,女人想伸手摸摸它,它跑了。

很快,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让我填写廉租房申请表。2015年十一月中旬,我家廉租房申请批下来了,得到这个消息的那天,我母亲破例地笑了,还笑出声。


搬家的那天是2015年十一月底了,新的冬天已经降临,下过一场雪了。

我家家当没有几件,搬家很简单,花一点钱请人帮忙,很快搬完。我附在三花耳边告诉它我们要搬新家了,其实在搬家前的几天里,它就心神不宁的。毕竟在这个破房子里,它和我们也住了近四年的日子,房子里每一个旮旯都有它的气息和痕迹。在我整理被褥时,我发现三花将床上的一撮一撮的猫毛,系数叼在嘴里。

三花叼着猫毛跑出去,不知它将猫毛叼到哪里,我猜想它一定是去找个地方将猫毛藏起来了吧。搬到新家后,三花不适应,胆小的它会觉得它被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不要它了。那段时间里它寸步不离地粘着我、跟着我,即使我如厕关门了,它在门口就抓住我的那根拐杖不放。

我家廉租房是一楼,这也是我特别要求的,爬楼梯于我而言很费力。我家房子一室一厅,南卧室的窗子外是统一建的小院,三花之后有了玩耍和放风的地方。它会从窗子上跳出去,在其间溜溜达达,院子里一有异响或异动,它刺溜一下跳上窗子钻进来。正在晒太阳的我妈被它吓一跳,大声吼它“打猫”,它转过身朝向我妈,不甘示弱地裂开嘴“呲”地向她哈气。

有院子和屋子来回串通,三花渐渐适应新家,它发情的时候也敢于去院子里,和那些不知来自哪里的公猫私会。之后,我妈很是期盼三花怀孕,生下小猫。我问她:“你不是很讨厌猫吗?”

她说:“我讨厌三花,但我想和它的孩子重新建立感情,让我培养的猫和我亲近,就像你和三花那样。”

一段日子过去后,三花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我和我妈对此的谈话比平常多了起来。“三花是不是没有约会上呀?”“三花难道是一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吗?”我在床上抱着三花,我妈时不时伸手过来摸它的肚子,还絮絮叨叨着,“你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哟……”三花又朝她哈气,还弓了弓身子,以示威、示勇。我母亲幽幽看着我叹道,“一只猫有没有孩子无所谓,可你没有孩子,叫我揪心哪!”

我知道我妈想说的下一句是“我死了你怎么办?”我不会接她这个话茬,关于这个话茬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我明白我没有结婚没有孩子,是她的心头之痛。

整整一个春天过去了,人家的母猫生完孩子,都结束哺乳期了,我家三花依然没有怀孕迹象。一天,我将三花装在一只布袋里,将布袋子背在背上,偷偷带它去一家宠物医院做检查。宠物医生检查后说,三花营养不良,子宫的发育也不成熟。医生怀疑它没有生育能力,但他也不确定它一定就不能生育,加强营养后以观后效。

此次带三花出来检查,可把它吓坏了,这是它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去医院。它在医生的手掌心里嚎叫、挣扎,浑身颤抖,它身上三花色的毛都根根竖起。检查的整个过程里,我抚摸它、安慰它,一点用都没有。直到检查结束它身上被汗湿透,四只爪子还在抽搐,我怀抱着它哭了,一个劲地对它说对不起。

回家后的一个月里,三花渐渐恢复过来,突然有一天它又出现嚎叫、颤抖的样子。那时,我正在厨房里做饭,三花从卧室到厨房来来回回地跑着。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三花怎又出现这个情况,赶紧跟它到卧室里。我一进门吓坏了:母亲在服药自杀,躺在床上的她口吐白沫,地上有她写了一半的遗书。“我活着时自认为给你陪伴,但也牵累你;我死了似乎不能陪伴你了,但也给你减轻负担了……”

我赶忙打了“120”,急救车很快到来,我母亲送医后得到及时抢救,捡回一条命。

医生说,幸亏及时送医,否则后果很严重,我直勾勾地问,“严重到什么程度?”“人就没命了”,我倒抽一口冷气。我恨恨地追问母亲,“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干什么?”之后委屈地哭倒在她怀里,“你是不要我这个残疾女儿了吗?”

母亲试图从地上将三花抱起来,但三花挣脱她了,这次,母亲没有吼它,也没有威胁它说要打它。

知道是三花的提醒救了她的命,母亲对三花的态度温和下来。她问我,“你是不是应该考虑给它吃猫粮了,它这么瘦弱,怎么去生小孩?”我怼她,“人都快吃不饱饭了,哪有余钱给它买猫粮,猫粮可贵着呢,咱家买不起。”我第一次看见母亲落泪,她连连叹息,“我可怜的住廉租房的三花猫、穷人家的猫呀,我们家真的对不起它哪!”

我对母亲说,“咱家吃低保、住廉租房,养只猫都那么多眼睛盯着我们,谁敢给三花吃猫粮呢,那岂不是要犯众怒吗?”听了我的话,母亲突然间火冒三丈,“我不管了,反正我不能再亏待三花了,我少吃口也不能省了它的,爱咋地咋地吧。”

- END -
撰文|陈玉梅‍‍‍
编辑|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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