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当记者啥感觉?一文读懂“似近又远”的国度
开栏的话
小牛的记者同事们,每天跋山涉水,“飞檐走壁”,用脚步丈量着多彩地球。从本期推送开始,小牛将邀请这些朋友们,讲讲他们采访途中遇见的奇事、趣事、新鲜事,让大家身临“记者眼中的大千世界”。
在本栏首期,小牛特别邀请到大家的老朋友,刚从中新社驻韩国分社返京的记者曾鼐,以下是她的自述:
▲曾鼐驻韩期间视频
“韩国人太不了解中国了。”这是我经常听到的一句话。这个观点也许没错,一些韩国人对中国确实误解颇深,但在韩国生活三年,我不禁想问:“难道我们就真的了解韩国吗?”
著名历史学家葛兆光曾说:“中国和日本、朝鲜的文化差异,未必比中国和法兰西、英吉利的文化差异要小。”
对此,我深表认同。韩国从地理上看是个“小国”,但在文化产业等领域实现爆发式增长。韩国,对于中国来说,其实是一个“似近又远”的地方。
韩国人在想什么?
初来韩国,中国人在文化上不会有疏离感,但生活久了,又觉得似乎哪里“格格不入”。
每每走在首尔街头,除了韩语广告牌,从未觉得陌生,甚至你会发现很多街口与北京神似。打开首尔报纸:雾霾、学区房、“天价”补习班、大城市病…… 顿时让人产生一种时空恍惚感。
▲在韩国街头拍摄的曾鼐
韩国人谦逊、勤奋、团结,极重礼仪、学习能力强。在生活中,他们嗜爱饮酒,有极强的“酒文化”;社会交往中,“关系”烙印极深,曾有学者专门研究韩国的“关系社会”和“面子文化”。
我在韩国这些年,迷路了遇到过路人主动帮找家,沟通不畅常有陌生人出手“相救”;但是,我坐出租车“被宰过”、买东西也被骗过钱。于我而言,这些经历皆为个案、也似曾相识,遇到好心人,心怀感激,当几次冤大头,也释然了。
如果说在韩国生活,与在西方最大的不同是:在欧美,肤色、长相决定了你有很鲜明的“局外人”身份,但在韩国不一样。
我好多次在首尔被韩国阿姨拦下问路,尴尬地表明“外国人”后,对方总是一脸惊讶。如此现象同样发生在中国。我在抵达首都机场后等待核酸检测,眼瞅着工作人员用中文对着几个韩国美女喊了N遍注意事项,美女们无动于衷,搞得工作人员一头雾水。
其实,中西方间很难逾越的文化鸿沟,让民间交流中有一定心理预期,但越是像中韩这样的“小差异”,反而更容易造成断层式的心理落差——双方都觉得你应该理解我啊。
中韩的历史观是不一致的。例如,韩国学界、社会一直对明朝评价很高。随便翻两页《燕行录》,朝鲜使臣对明朝的推崇与衷心,以及对清朝“礼崩乐坏”的不屑,跃然纸上。这种认知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当代韩国人的历史观。
而在中国,我们有汉唐盛世、康乾盛世、雍正王朝等等,尽管前几年《万历王朝》《明朝那些事》火了一把,但很少会将明朝置于那么高的历史地位去评价。
诸如此类差异比比皆是。19世纪后,在朝鲜半岛经历了日本殖民、朝鲜战争,尤其是韩国走上现代化道路后,政治、经济、社会发生翻天覆地变化。所以今天讨论韩国、了解韩国之前,首先要承认的就是,我们有时候是不一样的。
中国是大国,有5000多年灿烂文明,大国心态应该是不卑不亢不傲,这正是与邻国的相处之道。当谈论韩国时,不应有“大小国论”的有色眼镜。
这是一个优秀的“营销大国”
在韩国当驻外记者,单就工作环境而言,困难不大。
韩国文化产业高度发达,有成熟的媒体环境,尤其是外媒服务水平较高,自成体系。
在韩国的新闻大厦,有专供外国记者工作的媒体间,定期针对外媒举行发布会等。韩方也有专门对接外媒的团队,重大报道会组织外媒统一报名。
对了,韩国还专门针对外国记者开设韩语培训班,除了需要自购教材外,全部免费。
当然,韩国外媒服务也有诸多问题,例如以语言、地区等划分POOL采访团(分组采访),西方、日本媒体话语权较高,个别国家记者“抱团”形成极其封闭的小圈子,难以保障采访的公平性。
不过,总而言之,采访环境大多是令人满意的。韩国高官要员,接受媒体采访很热情,当然作为职业政客,各有算盘。要说在韩国最大感触,是普通工作人员的热情。
这么说吧,我多次在休息时间,骚扰过韩国N多部门的媒体对接人,也麻烦外信等组织帮忙联系过采访,每一次的经历,即便是让我吃了“闭门羹”,工作人员的态度都“非常非常有耐心”,很多时候甚至令我备受感动。
▲曾鼐采访韩国文体部长官
这就是韩国人最厉害的一点。有人说,韩国是一个优秀的“营销大国”,一点没错。
韩国的文化经济嗅觉,更是相当敏锐。
诸多火爆的韩剧被开发成旅游线路,例如以《冬季恋歌》拍摄地为主开发了南怡岛;在《寄生虫》斩获奥斯卡小金人后,首尔市立刻推出取景地“打卡路线”。2018年韩朝关系暂缓后,双方商议互撤非军事区11个警备哨所,韩方直接提出“出于历史意义考虑,保留一个”,舆论猜测未来或建成观光地等。
这就是韩国的文化产业思维。基于此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夹在“诸强之间”的韩国,短短几十年,在文化产业领域创造了令人咂舌的成绩,以举国体制成就了“文化立国”。
韩国媒体圈:很强的职业荣誉感
“我感到很荣幸能把这份材料给你。”我不止一次听到工作人员这样对我说。我曾经问过几位对接外媒的韩国朋友,他们称:“这是一个让我感到骄傲的工作。”
无论是韩国媒体从业者,还是与之相关的部门,韩国传媒业有很强的职业荣誉感和职业抱负。
韩国媒体人是极其敬业的,大媒体集团入行门槛很高。
例如,震惊全球的“N号房”事件,是一名韩国记者无意中发现后,“潜伏”一年多,不仅深入调查且持续搜集证据辅助警方。
再如,在“胜利门”事件中,正是多家韩媒持续曝光,最终引发娱乐圈大地震,至今余波未平。
可以说,自19世纪末期,朝鲜半岛近代报业诞生后,新闻业一直带有很强的“民族意识”和“反抗传统”;尤其在朝鲜战争后,历经政治局势变动,韩国媒体人普遍带有很强的使命感。
尽管如今韩国媒体深受政党派系影响,也陷入假新闻之困,甚至社会出现“记垃圾”一词(垃圾和记者两个词语组合而成),但不能否认,韩国媒体业是高度成熟、专业的,尤其在调查报道领域。
有学者统计过,韩国的新闻奖项五花八门,其数量之高、种类之多,业内少见。但这正从侧面印证了,韩国媒体圈的荣誉感之强。
高度发达的媒体业,和韩国政治环境有一定关联。
韩国政客不少出身媒体,例如现任韩国国会议长朴炳锡是经济领域记者出身,曾常驻香港;现任江原道道知事崔文洵从政前,一直就职于电视台;前任总理李洛渊做了21年记者,曾常驻日本;还有多位国会议员均是记者出身…… 类似情况在西方也不罕见。
总之,韩国社会有较高的媒介素养,尤其是政府公关、大企业公关组织化程度高、专业性强,令人印象深刻。
作者、供图:曾鼐
编辑:苏碧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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