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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这样了，不如理智点
文｜徐晶又封7天，终于解了。一年两年三年，三天五天七天，这一轮又一轮的，快把人碾平了。解了也不知该何处去，办公室封控中，朋友们不敢约，饭馆不知还开着没，购物不如网上下单算了。成了个彻底的社交孤岛。以后除了社死、社恐，应该再多个“社孤”。打开视频，开始寒喧：“嗨，你最近‘社孤’了吗？”我是个律师，而且是个女性。老看瞰法的人应该知道，我平时是个文艺范儿，而且挺温柔的。但被憋着就得找乐子，所以老看脱口秀，文风就这样了。人为了给自己找出口，也挺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对吧？什么都做得出来。朋友圈也不敢多刷，负能量太多。嘿！偶尔有几个正的，我发现都跟法律有关。前法官勇退贴门磁，朝阳警察智挡居委会，女业主舌战强制核酸。至于海淀和东三环，我觉得歌唱得也挺好的，合法合规地站着唱歌，这是法律赋予我们的权利。咋说呢？三年了！强弩之末了！没情绪是不可能的。终究是个人，不是机器。就算线上经济再发达，科学技术再智能，我们也终究只是有七情六欲社交需求的普通人。美好的社会，让每个人，好好做人。但我是律师，惯性使然，又总想说点理性的话。随便说说吧。❶客观看待现在的处境很多人都说过了，这是道电车难题。时间的车轮轰轰往前开，这边的轨道躺着1个年轻人，那边的轨道躺着5个老年人，咋选？往左，往右，总得从谁身上轧过去。不同的司机有不同的价值观，也就选择往不同的方向开。这没辙，你在谁的车上，就得跟谁走。尽管我们被碾得嗷嗷叫。我们人类对时间的感受维度好像也就一维：点状。只对眼下具体的经验有感知。我们活的几十年很难跨越周期，于是就把眼前当永恒。但稍微升个维，把点拉成线，就知道人类的好日子根本不多的好伐。战争，饥荒，大萧条，政治黑暗……当然也包括病毒肆虐。但坏日子也总会过去的好伐。所以，调整心态，抓紧时间享受美好，也承受一切不美好。❷客观看待国家机器权力这玩意儿，挺让人糟心的。特别是当它的触角很长很长地伸到人的私人生活里时。所以宪法里一定是要写上公民的基本权利的。人身自由受保护，住宅不被侵犯，经济财产不被剥夺，还有言论、出版、集会等等政治自由。自由有积极的自由，我们可以选择做想做的事；也有消极的自由，我们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但疫情一场，核酸，健康宝，封控，方舱，每个人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个人空间被国家这种无情的机器侵入了。我也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这句话了，印象太深，一直没忘。他说：人类创设了国家这种巨无霸，却还没找到好的方式来驾驭它。比如官僚制度吧，其实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把分散的力量聚集起来，把社会运行的效率大幅提升，而且尽量理性、公平地运转。但问题在于，运行这个系统的还是人啊，人的各种劣根性还常常被权力数倍放大。于是歪七扭八，怪象百出，这也是自古以来一直存在的弊端。系统本身还有一些更大的难题。比如决策权一定倾向于上移，以免产生过多的代理权。机构也倾向于膨胀，以增加控制力。如果规则成倍增加，对社会干预过多，又必然影响民间的能动性。所以系统一方面要保持各个触角的动作规范，一方面还要保证本身的不偏倚。一旦根本原则崩掉了，垮起来就……这就是为什么3个世纪前，孟德斯鸠写《论法的精神》，被视为特别伟大的著作。因为他做了很多历史研究后，把权力分为了立法权、司法权、行政权，并且提出了要让这些权力彼此制约。权力倾向于吞噬很多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它们互相打架，以达成相对稳态的平衡。当然权力架构的方式很多种，不止一种解决方案。但可以肯定的是，克服人类劣根性确实是件极难极难的事，到现在也没有完美的方式。丘吉尔曾经说：“民主是最坏的政府形式，但一切已经尝试过的其他形式除外。”资本主义民主制度运行了两百年，解决了A面的问题，也表现了B面的副作用。人类在自我管理这条路上，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很多很多的错要试。好消息是，历史的轨迹已经证明，就像一个婴儿成长为耄耋老人，是从自私到博爱。人类文明的进化，也像一个婴儿的成长一样，在逐步走向无私和宽阔。❸客观看待所有人所做的努力既然用了“进化”这个词，就知道进程有多缓慢了。再有，不要把我们当前所拥有的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哦！我们并不是生来就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的。看看世界杯的伊朗队，还得为了女性出门可以不戴面纱而静默呐喊。美国这么标榜民主人权的国家，仅仅几十年前，也并没想过要给黑人多少权利。我们现在所拥有的，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代又一代人浴血拼搏而来的。权利这个东西，是个存量市场，你进一步他就得退一步，你多一点他就得少一点。这才是内卷最严重的领域啊！上下万年，就是人类权利的博弈史。所以吧，理智归理智，接纳归接纳，但该争，也必须要争。北京人民不是有很强的政治敏感度吗，“知道这是中央政府规定的，是有国家政策的，心里有底。”这不就维权成功了嘛。虽然并不是所有的维权都能成，但维了，才有成功的概率。再给一个有政治敏感度的数字：我国律师人数今年6月已经达到了60万，按照规划，2025年要到75万。而十年前这个数字才25万。这什么意思呢？强化依法治国，没有民间强大的维权力量，怎么让那些权力代言人们缩在法律框架内？还有司法改革，强化司法权，树立司法公正，都是在培育稳固的社会支柱力量。每一步都是来之不易的。我们现在高高兴兴地学着《民法典》，哪里知道86年写《民法通则》，还被骂“资产阶级法律”；07年《物权法》起草，还有人联名上书称“背离社会主义基本原则”。刑讯逼供的现象现在确实大幅减少了。那些无罪判决，也是很多位律师一个案件一个案件啃下来的。合同自由，物权法定，无罪推定，抗辩式庭审……这些简简单单、却极大影响你生活和权利的字，背后是数代人持续不断艰苦的努力。❹不要忽略你自己再说个小故事。前阵子，我一个老家的朋友去医院看病，因为地面有裂缝摔伤了腿，住了一个月院。找医院沟通多次希望赔偿，无果。医疗费8000，打官司律师费要付5000，很纠结要不要闹这个事。闹吧，钱好像都为律师要了；不闹吧，心里憋屈，咽不下这口气。挣扎再三，在出院前夕，他们还是决定起诉。但这时候，医院立刻软了，主动全额赔付，还笑脸盈盈送人出院。这个地方医院的领导们，当然知道什么情况下医院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但他们算了一笔账，赖皮省下来的钱，比依法付出去的钱，要多。这里面的关键变量，是敢诉诸法律的人所占比例。只要低于一个值，他们违法的成本就能少于守法成本。这个公式在很多领域都成立啊。比如证券市场做假，以前由于股民分散打官司太累，证监会罚完60万，股民索赔赔不了几个钱，那上市公司的违法成本就是很低啊。算算账，当然继续选择做假啊。去年最大的新闻是什么，我国启动了集体诉讼，用最低的门槛，用方便的途径，帮助股民打官司。赔偿款变成几十个亿，威慑力立刻就上来了。我们每个人，都别觉得自己渺小，仿佛无关轻重。恰是我们在很多个当下所做的选择，成就了我们的世界。这两年在很多场合听到人说：要坚守法律的底线。是的，法律的底线就在那，但需要，坚守。已届寒冬，春天不远了。我虽然“社孤”了，工作依然努力，每天坚持运动。心守一抹暖阳，静待一树花开。以王小波的一首诗作结尾吧，恢复我文艺的本来面目：我来这个世界，不是为了繁衍后代。而是来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我活在世上，无非想要明白些道理，遇见些有趣的事。生命是一场偶然，我在其中寻找因果。哦对了！老朋友，得空约饭！如果你也“社孤”的话～新朋友，加微信聊，疫情期间，以文会友。
2022年12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