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蔡明亮是台湾最任性的导演？

Original 2016-10-31 程青松范坡坡 青年电影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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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繁体中文版——《導演的起點：100位華語電影導演，第一部作品誕生的故事》已经在台湾、香港、新加坡、马来西亚上市了！正在热卖中！

青年电影手册非常推崇和欣赏的蔡明亮导演也位列此书之中！

蔡明亮导演是台湾电影新浪潮第二波的代表人物之一，蔡导以犀利冷酷的影像风格展现出现代人私密空虚而封闭的精神世界。其作品《爱情万岁》、《河流》、《天边一朵云》、《郊游》先后荣获1994威尼斯影展金狮奖、1997柏林影展评审团大奖、2005柏林影展银熊奖、2013威尼斯影展评审团大奖，并五度荣获国际影评人协会费比西奖。2009年与法国合作作品《脸》入藏世界知名艺术殿堂卢浮宫，成为该馆首部电影典藏。2014年，他的影片《郊遊》也曾获得《青年电影手册》2013年度最佳导演以及2013年度华语十佳影片奖。

承蒙香港传媒界的大殿堂级人物甘国亮先生的帮忙，蔡明亮是《导演的起点》大陆版最后采访到的一位导演，蔡明亮导演的个性相当鲜明犀利，问到他给现在的青年人有什么建议时，他的回答是：没有！

这是在所有接受采访的100位华语导演中唯一这么答复的！

《青年电影手册》专访蔡明亮导演处女作

《青少年哪吒》

编剧、导演：蔡明亮
主演：李康生王渝文陈昭荣陆弈静苗天

故事

面临联考的小康比起其他同龄青少年没有什么不同，日复一日的补习，无穷无尽的压力。可是他又与其他孩子很不同，他显得寂寞、孤僻，有时还有点怪癖。他为了打窗户上的一只虫子弄碎了整块玻璃，引得父母大呼小叫。

他和父母虽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大家形同路人。迷信的母亲去道观里求仙姑算命，说小康是哪吒三太子转世，因此才与父亲不合。父亲是一位出租车司机，这天他在路上看到小康，本来想载他去看电影，可是后来遇到流氓小混混打碎了他的后视镜，搅乱了计划。

小混混阿泽和阿彬也没什么打出息，无非干些小偷小摸维持生计，他们的目标小到城市里的电话亭，大到游戏机厅里的部件。当然，他们也偷女孩子的心，这天阿泽带着女孩阿桂一起游台北，偏偏遇上小康父亲的出租车在后面一直摁喇叭，才惹怒了阿泽打碎他的后视镜。

小康不想继续读补习班了，他擅自退了学费，在台北热闹的西门町闲晃。他巧遇了阿泽一伙人，好奇之下开始跟踪他们。阿桂心仪的对象是阿泽，可是阿彬也对阿桂跃跃欲试。这天阿桂想甩开阿彬与阿泽单独约会，可是阿泽总是不解风情，他和阿彬为了作案而对阿桂爽约。

大雨的夜晚，小康把阿泽的摩托车砸个稀巴烂，在上面用喷漆写出“AIDS”四个英文字母，地上则喷出“哪吒在此”！干完坏事之后小康回家，却吃了闭门羹，眼里的父亲也不准母亲给他开门。他干脆找了个旅馆住下，清早他在楼上看见阿泽因为摩托车而崩溃的样子，高兴得手舞足蹈。

祸不单行的阿泽，在与买家交易的时候被发现了自己的偷窃行为。在追打之下，他受伤不轻，阿彬则被打个半死拖回家。阿桂来看阿泽，要他解释为何爽约，阿泽难以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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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册：在中国内地，有很多喜欢蔡明亮电影的人，今年我们最期待的便是《郊游》。希望《郊游》不是您的最后一部电影，这一切来源于您的第一部《青少年哪吒》，它至今看来依然令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小康”在影史上的诞生。您也是影片的编剧，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故事来写拍？

蔡明亮：91年在街头遇见没考上大学的重考生小康，请他演了一出电视单元剧，演一个勒索小学生的高中生。他的样子并不像坏小孩，就是有那麼一点深沉，抽烟的姿态有点熟悉，原来像我老爸。我想我就是想找一个看起来不会做坏事的那种，可是他做了也不会让人意外……小康的处女演出其实是让受过专业训练的我开始无所适从，他的节奏和速度，总觉得慢了不只两拍。我死命要求他自然一点，甚至有点发火，他被逼急了回了句：「这就是我的自然。」给我当头棒喝，我开始对他发生兴趣。92年中央电影公司的徐立功邀我拍电影，那时候我跟小康更熟了一些，他重考两次失败，令他的父亲失望，他的家庭是台湾早期外省老兵娶年轻本省太太的典型结构，还有他热衷打电动……这些都很吸引我。《青少年哪吒》的概念就是这样来的。

手册：《青少年哪吒》的风格非常接近纪录片，是严格遵循“剧本”来拍摄的吗？

蔡明亮：其实剧本根本没写完就拍了。为了当时的申请辅导金需要完整剧本，后半段是徐立功写的，徐製片还非常得意他处理的结局，小康拿著一把假枪去吓人，因为这样才得到辅导金。我当然没有照他的意思拍，那还得了。拍的时候一味追求真实感，倒没有想到记录片的问题。

手册：拍摄电影遇到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蔡明亮：每天都很困难，每天回家也很开心，觉得拍的不错，到现在都是这样。

手册：《青少年哪吒》在台湾有没有上映？上映情况如何？

蔡明亮：我的每一部电影在台湾都有上映，前面四部都是中央电影公司自己发行，不好也不坏。即使得了很多奖，最坏的票房不是我，最好的也不可能是我。

手册：我是在北京电影学院读书的时候，老师上课的时候，用录像带的形式讲解您的电影，比如《青少年哪吒》，比如《爱情万岁》。而中国内地的观众也是通过盗版DVD的方式观看了您之后的每部电影，《河流》、《洞》、《你那边几点》、《不散》、《天边一朵云》以及之后的电影。有没有机会把您的新片《郊游》带到中国内地？

蔡明亮：中国要在电影院看到《郊游》？加把劲努力吧！同志们。买我的盗版DVD我不反对，但是拜託别拿来给我签名。

手册：您一直都喜欢拍短片。这是否意味着您对院线电影“规定长度”的一种挑战？

蔡明亮：院线对电影的规定也不单只是长短而已，认真想想，其实也没什麼特别的规定，只要能赚钱兼不触法不败德不闷不慢，不是吗？拍长片或短片其实没有那麼多意味，我总是说给我多少钱拍多少钱的电影，现在更加觉得，电影不一定要在电影院裡面放，所以是长是短也没什麼问题。

手册：别的导演处女作里你最喜欢哪一部？

蔡明亮：多了。好的导演从第一部就好，要嘛有天份，要嘛没天份。

手册：对第一次拍片的青年导演你有什么样的建议？

蔡明亮：没有。

为什么人人都爱《青少年哪吒》？

文 / 范坡坡

蔡明亮在执导数部电视片之后获得中影赏识，投资他拍摄第一部剧情长片。制片人看了《青少年哪吒》的剧本，说你这个太短了，根本不够拍摄一部长片的。可是蔡明亮说他已经计划好去度假，没时间修改了。结果这部影片按照当时的剧本拍出了106分钟，大段无对白的表演、长镜头，在当时的电影中还非常先锋，但影片的节奏控制得恰到好处，演员表演本色自然，对比鲜明。

很多人忽视了哪吒的意象在本片中的重要性，他的死对头就是父亲李靖。因此也成为小康这个角色反抗父权的实践依据，片中透露小时候父亲经常带小康去看电影，长大了父子关系渐渐疏离。不仅父子之间，其实小康一家三口之间的隔阂都非常明显。蔡明亮用很多简单的细节和空间感交代出来，小康吃东西时妈妈看电视的场景，同一屋檐下大家却没有对话的现象随着城市化发展越来越多。而小康这一代青少年，因为面临考试压力更被异化为学习机器，蔡明亮对此也用影像提出批判。

影片中非常成功地塑造了一对凝视与被凝视的关系，小康对于阿泽一伙人的跟踪，就像是在看一部电影。他们之间亲近又隔阂，唯一的一次对话，小康在街上问推着摩托车的阿泽要不要帮忙，结果被阿泽斥责多管闲事。这里小康对于“坏孩子”们的生活感受是复杂的，砸摩托车的行为里既包含着愤恨发泄，也有羡慕甚至情欲。而本身阿泽与阿彬的关系也是非常有趣的一组，阿桂醉倒的一夜，阿彬想要去碰她结果被阿泽阻止；阿桂想要与阿泽单独约会却遭遇爽约；更甚在结尾的时候，阿泽为了满足阿彬的愿望，请阿桂给受伤的阿彬抱抱。这里可以读解文阿泽是一个有操守重义气的人，可是里面也隐藏着浓浓的男性情谊，超乎寻常的同性暧昧。

这两点在蔡明亮后来的电影中也都有所延续和佐证，《爱情万岁》里李康生对熟睡的陈昭荣深情的一吻；《河流》里，小康和父亲在黑暗中发生肉体关系，灯亮之后那结实的一巴掌，也穿越性地打在了《青少年哪吒》的脸上。三部影片合称为蔡明亮的“水三部曲”。

之所以称为“水三部曲”，是因为蔡明亮太爱拍水了：代表着欲望的水，代表着流动的水，代表着暴力的水。片中阿泽的家里因为小水道阻塞一直漫着抽不掉的水，好比这些青春肉体无法满足的欲求；影片的多处重要场景发生在大雨之夜，小康砸摩托车的行为因此也凸显得更加暴力，原以为替父报仇的他回家却吃闭门羹有些无辜；阿桂醉酒后开房，房间里正是潮湿空气，情欲高涨。出生马来西亚的蔡明亮，准确地抓住了台北的细节特点，用镜头交代给观众感同身受的环境描写。

华语电影很少有这样的例子，蔡明亮在游戏厅里发现了李康生这个演员，把他从小鲜肉时期的哪吒一直拍到40多岁。2015年金马影展的形象宣传片正是由蔡明亮执导，李康生主演，片中小康的那张脸不复当年，但双眼依旧纯真如初。

导演简历

蔡明亮，中国台湾影视导演、编剧。生于马来西亚。就读于中国文化大学，专修电影与戏剧。毕业后从事话剧与电视剧、电影导演的工作。

1992年，执导处女作《青少年哪吒》，获得东京影展铜奖；

1994年，执导《爱情万岁》，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费比西奖，金马奖导演奖；

1997年，执导《河流》，获得柏林影展银熊奖和国际新闻奖，芝加哥国际影展银雨果陪审团特别奖等；

1998年，执导《洞》，获得坎城影展费比西奖等；

2001年，执导《你那边几点》，参加坎城影展，获得高等技术大奖（录音项目）；

2002年，执导短片《天桥不见了》；

2003年，执导《不散》；

2005年，执导《天边一朵云》，获得柏林国际电影节突出艺术成就奖；

2006年，执导《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