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基德，我救赎你，也救赎我自己

原创：李宁青年电影手册 2018-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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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史100佳青春电影

65.《撒玛利亚女孩》

（2004，韩国）

编剧：金基德

导演：金基德

主演：郭智敏、韩业云、李乌

获2004年第54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

故事：

少女倚隽和洁蓉梦想离开灰色的城市，去欧洲旅行。为筹措旅费，两个好友决定去卖淫，倚隽负责联系和望风，洁蓉负责出卖身体。洁蓉在一次意外中坠楼身亡，懊悔无及的倚隽决定和那些与洁蓉交易过的男人睡觉，并把钱还给他们，以期获得救赎。身为侦探的父亲勇基无意间发现洁蓉的行为，盛怒之下，他暗地跟踪女儿、殴打嫖客，并最终失手杀死一名嫖客。杀人后，父亲带着倚隽到乡下祭奠亡母，在旅程结束前他决定教女儿学开车，并打电话自首。在雾霭缭绕的忧伤清晨，父亲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倚隽开着车拼命追赶，却无奈跌跌撞撞地搁浅在山道上。

影评：

从《漂流欲室》《春夏秋冬又一春》到《弓》《圣殇》，韩国导演金基德的影像世界总是执着关注边缘人群的生存状态，挑战道德与伦理的禁忌，展现人性的灰暗与救赎，在残酷凛冽中又满含对人类处境的深深悲悯，不动声色，透心彻骨。《撒玛利亚女孩》正是这样一部电影。少女倚隽与洁蓉的唯美悲伤又极致残酷的青春故事，以沉重的肉身为代价，诉说着欲望与道德的角力，也诉说着“救赎”这一充满着宗教意味的古老而不朽的命题。

影片中，洁蓉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脸上无时无刻不绽放出的青春期独有的烂漫笑容。然而为了筹集去欧洲远行的路费，一身孩子气的她甘愿献出自己的身体，不仅恬不为意，甚至乐在其中。她满不在乎地向倚隽诉说嫖客的有趣之处，还爱上了其中的一位音乐家。在传统的道德目光看来，她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为世人所不齿的。倚隽后悔以这种手段来筹措路费，因此在每一次交易后总是反复帮洁蓉清洗身体，然而洁蓉却说“我身上不脏” 。

在洁蓉看来，她不是在自我负罪，而是在救赎他人。她视自己为印度佛教中的女菩萨婆须蜜多，每个和她睡过觉的人都能藉此洗去灵魂的肮脏，变身虔诚的佛教徒。然而她救赎别人的念头不过是天真的幻想，而最终弃生命如敝屣的从容一跳，不失为对自己的一种解脱。

目睹洁蓉的惨死，倚隽做出了和那些与洁蓉交易过的男人发生关系，并把钱还给他们的决定。之所以有这种匪夷所思的极端行径，在于一方面她将自己视为导致洁蓉死去的元凶，以为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心理的慰藉与解脱；另一方面她始终认为洁蓉与那些男人的交易是罪恶的，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救赎好友。如同洁蓉一样，她也因为天真而不谙世事的幻想，成为了《圣经》中乐善好施的撒玛利亚人，也将自己一步步抛入青春的深渊与成长的阵痛。倚隽与洁蓉，两位天真的少女，如同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映射出这个世界里不可遏制的重重欲望，映射出那些道貌岸然之下的罪恶与肮脏。她们身上，凝结了灵与肉的二元冲突，凝结了最纯粹的灵魂与最放纵的身体、最无邪的笑与最冰冷的罪。

幸好，倚隽还有一位不离不弃的父亲。身为侦探的父亲勇基无法接受女儿被玷污的残酷事实，因而在冲动之下殴打嫖客致死。然而面对天真的女儿，他却隐忍不言，带着女儿默默开启了一段救赎的旅途。旅途即将结束时倚隽所做的一个梦充满了象征意味。梦境中，父亲勇基将倚隽杀死在河边。倚隽从梦中醒来，象征着与过去满身疲惫、伤痕累累的自己挥手作别，也象征着自己终于获得重生与救赎。

影片结尾，投案自首前的父亲教会了女儿最后一件事情——学车，这是他在倚隽成长路途中的最后一次呵护。当父亲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时，倚隽开着车在后面踉踉跄跄地焦急追赶，却绝望而令人心碎地抛锚在路边的泥潭中。这是一个充满隐喻意味的结尾：青春成长总是如同这辆抛锚的车一样，千磨百折，多舛多难，但还要继续走下去。

作者：李宁

李宁，北京大学艺术理论博士，影评人。在《电影艺术》、《当代电影》、《北京青年报》、《看电影》、《科技日报》等报刊发表影评40余篇。

影史百佳青春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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