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自首”：官司缠身但依然党内领先？
* “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是由复旦发展研究院和丰实集团共同打造的中美关系研究的学术平台
当地时间8月21日下午7时，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在其社交平台Truth Social宣布自己将于当地时间周四（8月24日）前往佐治亚州亚特兰大自首，并将“被地方检察官法尼·威利斯（Fani Willis）逮捕”，得到广泛关注。
截至8月22日共和党总统初选各候选人的民调
图源：FiveThirtyEight
“登记”而非“收监”
8月14日，佐治亚州富尔顿县（州首府亚特兰大所在县）最高法院（The Superior Court of Fulton County, State of Georgia）就已正式对特朗普提出包括违反美国联邦法律《刑事勾结和腐败组织法》（Racketeer Influenced and Corrupt Organizations，简称RICO）、“刑事引诱行为”等13项指控。而在本周一（8月21日），根据提交给该法院的保释协议文件——该文件由富尔顿县高等法院法官斯科特·麦卡菲（Scott McAfee）、检察官威利斯和特朗普辩护律师共同签署——文件内容为，在指控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非法密谋推翻2020年大选结果的佐治亚州案件中，特朗普的保释金被设定为20万美元。
8月21日，特朗普在Truth Social宣布自己将于周四自首
图源：Truth Social
检察官威利斯还为特朗普和他的18名同案被告设定了最后期限，要求他们在本周五（8月25日）中午（格林尼治标准时间16时）之前到富尔顿县监狱自首并接受登记，否则将面临逮捕。值得注意的是，该文件还要求特朗普“被告不得采取任何行为恐吓他或她所知的本案同案被告或证人，或以其他方式妨碍司法”，而针对特朗普常通过Truth Social发表言论，该文件还对特朗普不得采取的行动附加范围：“包括但不限于社交媒体上的帖子或社交媒体上他人发布的帖子的转发。”
富尔顿县最高法院针对特朗普的保释协议，此为保释金额细则部分
图源：佐治亚州富尔顿县最高法院
因此，特朗普在本周一已同意了富尔顿县最高法院的决定，将正式接受佐治亚州对其提出的13项指控。而特朗普此行前往佐治亚州，则是在最后期限前接受登记，并在保释后等待提审。在富尔顿县，登记出庭与被告提审是分离的两个程序。不过，佐治亚州刑事辩护律师鲍勃·鲁宾（Bob Rubin）表示，对于该案19名被告（共面临41项指控）中的大多数来说，由于保释条款已提前商定，他们将通过保释出狱，而不必在监狱里等待提审。美国法律界人士也认为，由于前总统的特殊身份，加之提前敲定的保释协议，特朗普此行登记将“不会有任何人被审前拘留”，登记全程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佐治亚州富尔顿县地方检察官法尼·威利斯（Fani Willis）
图源：美联社
检察官威利斯希望在2024年3月4日开始审判特朗普，如果罪名成立，特朗普将首先在富尔顿县监狱服刑。对此，富尔顿县警长帕特·拉巴特接受采访时称，“（登记者）的身份并不重要”，“我们将为他准备好一张嫌疑人照片”。富尔顿县监狱长期以来饱受争议，批评者称其条件恶劣、肆意侵犯嫌疑人等，据美国司法部称，该监狱中87%的囚犯是黑人，绝大多数人尚未被定罪。大多数人正在等待保释听证会或能力评估，或者因无法保释而被拒绝释放等待审判。
自今年年初以来，富尔顿县监狱有七人在拘留期间死亡。辩护律师鲁宾称，富尔顿县监狱在很多方面都是“监狱中的第三世界”，“在押人士没有机会出去、没有阳光、没有院子，监狱很冷、很臭，水也有问题，有些犯人也很危险”。目前，该监狱正在接受美国司法部的潜在侵犯民权调查。富尔顿县治安官已承诺配合联邦调查，并表示这强化了他对建立新监狱的呼吁，7月，该官员表示，“我曾公开、私下多次对富尔顿县监狱危险的过度拥挤、基础设施破旧和人员严重短缺表示担忧”。
富尔顿县监狱以条件恶劣闻名，正在接受美国司法部调查
图源：ABC
特朗普官司争议缠身
佐治亚州案件是特朗普面临的第四项起诉。在此之前，2023年4月4日，特朗普对其同名公司的34项涉嫌伪造业务记录指控均不认罪，他被指控隐瞒其前律师兼掮客迈克尔·科恩（Michael Cohen）在2016年大选前安排让两名女性噤声的封口费，两名女性中包括美国艳星斯托米·丹尼尔斯（Stormy Daniels）；2023年6月8日，特朗普被联邦大陪审团起诉，罪名与从其佛罗里达州海湖庄园查获的数百份机密文件有关；2023年8月1日，联邦大陪审团起诉特朗普，罪名是密谋从拜登总统手中窃取2020年大选结果，其中包括导致2021年1月6日国会山暴乱的行动，检察官称这次暴乱是对民主“前所未有的攻击”。特朗普是历史上第一个被联邦刑事起诉的美国前任或在任总统。
特朗普通过社交平台等渠道对其法律和政治上的竞争者进行抨击，也遭到批评。这也是佐治亚州对特朗普社交媒体行为作出限制的重要因素。美利坚大学公共事务学院教授贝夫-弗雷达·杰克逊（Bev-Freda Jackson）表示，“特朗普将历史上具有冒犯性和侮辱性的种族化语言以及黑人的从属地位运用到当代空间中，并真正地渲染了这段历史”。
在针对佐治亚州检察官威利斯的言论中，特朗普曾表示，威利斯是一个“狂热的党派人士”，并投放了一则广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声称她隐瞒了与她正在起诉的一名帮派成员的关系——威利斯反驳该广告“贬义而虚假”。特朗普还指责威利斯是第一位担任该职位的黑人女性，称她是“种族主义者”，并利用起诉书作为“骗局”。
8月12日，特朗普在爱荷华州
图源：Forbes
而在起诉书提交富尔顿县法院后，特朗普还公开指责威利斯的家庭背景，在标题为“充满仇恨的家庭”的电子邮件中，特朗普指控威利斯父亲曾是前黑豹党（Black Panther Party, BPP）成员，该党派是黑人激进组织。8月21日，特朗普还指控威利斯对其“进行严厉的政治迫害”，是为了“干扰选举”，损害他2024年争取胜选的尝试。
是否影响2024总统竞选？
即使特朗普最终被定罪，他仍可以当选美国总统。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教授理查德·L·哈森（Richard L. Hasen）表示，如果特朗普在 2024 年赢得连任，他仍有机会当选总统，哈森接受CNN采访时称，“美国宪法对担任总统的要求很少，比如年龄至少35岁。它并不禁止任何被起诉、定罪、甚至正在服刑的人竞选总统并赢得总统职位”。
不过，佐治亚州立大学法学助理教授安东尼·克雷斯（Anthony Kreis）认为特朗普在被定罪后仍有微小可能无法担任公职，克雷斯认为，美国宪法第十四修正案是阻止特朗普在被定罪后继续担任公职的一种方式，其中包括一项“取消资格条款”，禁止任何“参与叛乱或叛乱”或“提供援助”的人担任公职。但“关于第十四修正案的这一要素是否可以自动执行，然后开放给司法执行，或者国会是否需要通过立法来执行该条款，存在着广泛的公开辩论，法律界对此没有答案”。
另外，特朗普虽拥有总统赦免权，但这一权力仅适用于联邦罪名，而不能赦免州对其施加的罪名，各州的赦免权也并不都掌握于州长手中，例如，纽约州长拥有赦免重罪的权力，但佐治亚州的赦免权掌握在该州赦免和假释委员会（The State Board of Pardons and Parole）中。因此，佐治亚州的州长虽是共和党人，但其难在特朗普的赦免中直接发挥作用。
2016年大选，特朗普参与辩论
图源：美国东北大学
尽管面临诸多指控和争议，特朗普的支持率并未受到明显影响。根据民调网站FiveThirtyEight发布的数据，特朗普的支持率长期稳居共和党初选第一名，且自4月以来长期占有超50%的选民支持率。而以近年共和党占优的爱荷华州为例，《德梅因纪事报》（Des Moines Register）、Mediacom和NBC News联合发布的爱荷华州民意调查显示，特朗普相比其他共和党候选人的优势“遥遥领先”。
特朗普、德桑蒂斯、拉玛斯瓦米和彭斯（共和党内总体民调排名前四）等人今年以来的民调变化
图源：FiveThirtyEight
官司缠身并未损害特朗普在共和党选民中的威望，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最新调查显示，近四成共和党选民认为特朗普是过去四十年来最好的总统，持这一观点的共和党选民数量仅次于里根总统，让特朗普成为近四十年来第二受共和党人欢迎的总统。
皮尤研究中心关于近四十年最受欢迎总统的调查
图源：皮尤研究中心
此外，尽管特朗普已宣布将不参加本周三（8月23日）在威斯康星州举行的首场共和党总统初选辩论，但特朗普及其团队正在努力确保仍在这场活动中占据主导地位。这位前总统的代理人预计将抵达密尔沃基，以让人们知道他们的存在。特朗普正在进行预先录制的采访，该采访将在辩论当晚播出，试图分散选民的注意力。
特朗普的缺席似乎并不影响外界对其看好，乔治·华盛顿大学媒体与公共事务学院院长彼得·洛格（Peter Loge）认为，这场辩论将会围绕唐纳德·特朗普展开，而这正是特朗普想要的，辩论议题将会涉及到2020年选举、起诉、机密文件的问题，“因此，特朗普不必在那里，也能让辩论围绕在他身上”。
《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也认为，唐纳德·特朗普的缺席将导致共和党初选辩论出现分歧与内耗，“前总统和他的法律问题将抢走共和党黄金时段活动的风头”，《金融时报》认为，由于特朗普的缺席，其他共和党候选人或将在辩论中“小心翼翼地批评这位前总统”，而特朗普则通过预先录制的采访攻击他们。
不过，美国东北大学新闻学名誉教授、电视辩论专家艾伦·施罗德（Alan Schroeder）则表示，第一场辩论为其他候选人提供了吸引选民和筹集竞选资金的绝佳机会，因此错过第一场辩论可能削弱特朗普在民调中的领先地位。但施罗德也表示，候选人错过早期辩论并不罕见，“在民调中领先的候选人可能会对自己是否更多地参与（辩论）以及何时开始参与更加挑剔”。
特朗普本人则于8月20日通过Truth Social发文称：“公众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一位多么成功的总统。因此我不会参加辩论！”
8月5日，南卡罗来纳州，特朗普接受人群欢呼
图源：CNN
由于提前敲定了保释协议，特朗普本周四的“自首”将以登记为主要内容，并不会被收监。即使最终被定罪，特朗普继续参选总统的概率也很大。尽管连日来深陷官司和争议，特朗普在共和党的威望并未受到明显损伤，继续保持遥遥领先态势。至今已身负四项起诉的特朗普，是否会在大选前被定罪，能否持续保持党内领先态势，对2024年大选的影响如何等，仍需进一步观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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