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武则天她妈”了，答案都在西安这座唐墓里！

2005年，韩国“端午祭”成功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曾在当时引起国内文化界的声讨，直到2009中国端午节“申遗”成功才宣告结束。继之而来的，却是国内城市纷纷出现抢夺名人故里的风波，令人嗟叹。

事实上，民众对祖先创造的文化形态和价值观念进行重新思考，促使抢救和保护科学化、规范化，这本是一件好事，但莫须有的架空人物，玩擦边球式的文字游戏，显然是对真实历史的亵渎与不敬。这不，11月初，一纸《武则天她妈在钦州》历史文化研究工作组的红头文件在网络流传，引起轩然大波，那么，武则天她妈到底在哪儿呢？

据史料记载，武则天的母亲，出自中古时期赫赫有名的大族：弘农（华阴）杨氏，能够孕育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与杨氏对武则天自小的教育功不可没。杨氏病故后，武则天在渭北咸阳塬上为其修建规模宏大的顺陵。

作为本文主人公，杨氏的一生，见证了南北朝从分裂走向统一，见证了隋朝从建立到消亡，也见证了恢弘无比、气象万千的盛唐。

是待嫁的晚婚姑娘，也是乘风破浪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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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女子16岁及笄，而杨氏则到44岁才嫁人，别说1300多年前，就是在21世纪的今天，也是要承受七大姑八大姨催婚的挑剔姑娘。

凭借出身隋朝宗室，父亲杨达身居宰相的家境，杨氏获得了非常优质的教育，蹴鞠、马球等男生喜欢的运动她样样精通，活脱脱一枚乘风破浪的姐姐，与同为官宦家族的其他女子相比，杨氏的视野开阔，文采斐然，天生胆识过人，

而人生的转机，出现在唐高祖李渊为开国功臣武士彟指婚，作为联姻对象，杨氏成为武士彟的第二任妻子，走向了历史舞台。杨氏44岁嫁人，唐太宗的长孙皇后才活了36岁。两个女人不同的命运形成鲜明对比。 嫁给武士彟后，杨氏连生三女，武则天就是她在46岁所生的次女。

那么，为何年过四旬却没出嫁呢？有学者认为，杨氏的父亲在协同隋炀帝东征高句丽的路上病故，杨氏需要守孝三年，紧接着是天下大乱，隋朝分崩离析，遇到家国剧变的杨氏，就这样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夫家，目前这种论点占据了主流。

但武士彟的早逝，让杨氏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她只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女儿还年幼，武家待她们母女并不好。武士彟前妻的两个儿子——武元庆、武元爽当时早已成人，对杨氏这个后妈不太感冒，武家人自然也不把杨氏这个老寡妇看在眼里，武则天就在杨氏的独自抚育中成长起来，走过童年。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让杨氏与年幼的武则天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因为在那样的大家族中，不狠辣就只能被人欺凌。

武则天登基 / 网络

一向争强好胜的杨氏，抓住一次李世民驾幸洛阳宫的偶然机会，将年仅14岁的女儿送入皇宫当才人，直至成为皇后、皇太后、女皇武则天。尤其是在武则天当皇后的过程中，杨氏能够放低姿态，亲自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游说高层官僚以获取支持，甚至亲自前往长孙无忌家送礼，屡遭责难亦不停歇。

当武则天的地位一再提升时，杨氏的地位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生前先后被封为荣国夫人、代国夫人、卫国夫人等，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这种尊荣一直到武则天母亲亡故后，依然发挥着影响力，其背后的政治语境，体现在武则天为母亲修建的超规格陵墓上。

超规格的顺陵，女权思想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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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70年，武则天之母杨氏病逝，凭借李治追封的“太原王妃”名号，武则天堂而皇之的按照王礼将母亲埋葬在渭河北岸的咸阳塬上，称太原王妃墓。

没有登上皇位前，武则天自然无法像高宗李治与中宗李显那样，直接下令将父母的墓葬按皇陵修建。但武则天对母亲陵寝的修建，却成为了皇陵史上的个案。

顺陵平面布局图 /百度百科

在接近大唐权力顶峰的道路上，武则天在不断追封自己的先祖，尤其是前后七、八次追封自己的母亲。可以这样理解：一是武则天对母亲的爱戴，二是提升妇女的地位，为登基做舆论准备。而这两层因素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在这种行为背后，不可逆转的政治大势：女主已权倾天下。 

从683年的十二月(高宗驾崩洛阳)，到684年的八月(高宗入葬乾陵)前后，武则天开始对父母的墓葬续建，这种行为伴随着武则天执政的全过程。一个值得注意的细节是，杨氏陵墓的名号称谓，先后更名三次，堪称初唐政治交锋关口的重要索引。

 第一次：太原王妃墓→顺义陵 

 第二次：顺义陵→顺陵 

 第三次：顺陵→太原王妃墓 

今日唐顺陵遗址公园 / 空港新城官微

武则天将母亲杨氏的陵名定为“顺陵” ，有何说法？

“顺”字的本义是顺从、驯服。杨氏一生崇佛信佛，而武则天也继承了母亲的信仰，所以在陵名上必须体现“佛”意。在佛经中“顺”和“孝”为同意词，学佛是尽大孝，顺众生。因此顺陵的“顺”字既包含着“佛”意，又体现了尽“孝”的思想。

同时，在唐顺陵的碑文上这样记载着杨氏的遗愿：“以为合葬非古，礼贵从宜。将追罔极之慈，愿在先冢之册。”意为：合葬不是古代规定的制度，丧葬之事贵在顺从生者的心愿才是合乎适宜的。我将会追怀父母无穷无尽的恩德，希望葬在先祖墓冢旁边。

武则天听从了母亲的遗愿，在咸阳县洪渎原上，在外祖父杨达夫妇墓冢的东面安葬了自己的母亲杨氏，而没有将父母亲合葬于一处，不得不说，正因为杨氏对制度的叛逆，才造就了如今精彩绝伦的顺陵。

唐顺陵在西咸新区空港新城中的独特区位

陵园的修建，完全按照武则天的思路构想，在外观上大致承袭了唐初以来封建帝王陵寝的形制，但赋予了新的内涵，陵墓从象征到体像，演化出与易图的对应关系。

如陵墓位于内城北部略偏西，与九宫八卦中的乾六宫位置相呼应，符合至高无上的原则。最引入注目的，是其地面遗存的丰富精美的石刻群。顺陵现存石刻34件，形体高大，姿态生动，异常雄健，可谓唐陵石刻之冠。

狮子并不产于华夏中原，大都是西域进贡而来，狮子的雕塑或石刻出现在中国古代社会，无疑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见证，而顺陵南门的这对石走狮，因其雕刻艺术之精美被誉为东方第一走狮。

走狮一雌一雄做行走状，东边雄狮体态高大，西边雌狮相较于雄狮略小，但造型凶猛，头皮卷毛、突目隆鼻、丰唇利齿、昂首挺胸，四爪强劲有力似在阔步缓行，巨口半张仿佛可以听见震撼山林慑服百兽的吼声。

雄狮石刻我们可能比较常见，但雌狮在古代大型墓葬中却很少见。据考证，这是武则天在公元690年称帝时，为母亲杨氏增设的一系列石刻中最特殊的一座，以雌狮隐喻女主，集中反映了武则天强烈的女权思想。

雌狮刻工圆润，加之千余年来的风雨冲刷，日晒风化，令其更加古朴壮观、不落俗套。值得一提的是，陕西历史博物馆入口处的石狮，即为顺陵走狮雕塑的复制品。

顺陵走狮雕塑原型

从这些狮子身上，武周时的国富民强和高超的雕刻技艺显露无比，大唐帝国不可一世的气概全部展现。 

另一头的天禄，又名独角兽，其形状头似鹿，却长一只弯曲的角，身似牛，足为马蹄，垂尾与座连线，并长有双翅，作为一种想像中的鹿的变形，取禄（鹿）的吉祥之意而雕刻。

由于形体高大，结构夸张，具有强烈的雄伟感，对于头部和双翅的雕刻更加精致，鹿的个性和神情得以充分显示出来。双翅刻成卷云纹浮雕，华美而充满生气。天禄形体与底座连接在一起，制作时必须选择超过整体体积的一块巨石，在造型方面作了艺术的适度夸张，充分显示出唐代雕刻家惊人的创作气魄和卓越的雕造技艺。

顺陵天禄雕塑原型

除了石走狮，石天禄，杨氏墓前两侧还现存四只石羊。东侧石羊，头西尾东。西侧二只羊，头东尾西。石羊头略上昂，羊角为绵羊角，从上向内盘卷。鼓眼，小鼻孔，闭嘴。体粗壮浑圆，小尾，前蹄跪，后蹄曲。这种绵羊非常凶猛，但对主人忠实温顺，置于墓前可镇墓避邪、守护墓冢。

另外，顺陵石虎同样现存四只，分别列置在墓道两侧，西侧石虎面东尾西，东侧石虎面西尾东。雕刻生动、气魄雄伟，石雕造型十分逼真，作风接近于现实主义。传说有一种叫罔象的怪兽，好食死人脑，而罔象畏虎及柏，故在陵墓上植柏及列置石虎以镇之，取祥瑞辟邪之义。

石羊及石虎

有趣的是，顺陵陵前还列置了十二石人，这一墓葬习惯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的北魏孝庄帝静陵和西魏文帝永陵。

顺陵十二尊石人面容各不相同，头戴小冠，面部肌肉感强。上着交领褒衣，腰系宽带，双袖垂于膝下，各有拆皱五条，下着拖地裙，背部平直。双手扶剑柄 ，右手上、左手下，剑柄为环状，剑鞘为五竹节形，石人均作双手握剑状，推断应为侍卫性质。

十二石人一角

如今，在西咸新区空港新城，唐顺陵遗址公园早已成为市民游览风光、凭吊历史、欣赏石刻的所在。园区距离西安咸阳国际机场仅3km，飞机每隔几分钟就从唐顺陵上空飞过，游人在观赏历史遗迹的同时，还可感触时空交错的独特风光。

随着未来西安国际机场三期建成，这位孕育一代女皇的伟大母亲，也将吸引越来越多的世界目光，渭北地域辽阔的帝王墓葬带，也将大放光彩。

东方帝王谷，打卡西安的重要一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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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广袤的咸阳塬上，大大小小分布着规模不一的帝王陵，纵跨两千多年，沿渭河以北参差错落，不但影响了轨道交通的线路走向，也深刻改变了西安在后来城市建设上的策略。

考古工作者普遍认为，古代大型墓葬一般都选择在地势平坦开阔、地质条件良好、台基坚实高亢的地带，如果说历代堪舆之术有其合理性，倒不如说气象学、地质学早已被古代中国人灵活利用。

关中汉唐帝陵分布 / 悦西安

悦君在这里提到的古墓，其实并不仅仅只有帝王陵，一些大型陪葬墓和时事造就的名人墓葬，丝毫不逊色于正统的帝王级，甚至逾越了封建礼制的束缚，令后世学者颇感意外，而距离建设中的T5航站楼最近的顺陵，则恰好诠释了什么叫“超标”。

唐顺陵遗址公园实景 / 空港新城官微

因为经过多年续建，顺陵已经完全拥有了皇陵的规模和气势，其外城南北长达1264米，东西宽达866米，整个陵园面积扩大到1094624㎡，是杨氏入葬时的13倍。陵墓封土在不断封培之后，底部边长达到49米，高13米。和开国皇帝唐高祖李渊的献陵(554510㎡)相比，近乎两倍。

西安机场城际沿线大型墓葬群布局图

顺陵三易其名的背后，我们看到的，是封建皇权与官宦家族之间的波诡云谲，但与顺陵仅是褫夺谥号、降低等级相比，上官婉儿和薛绍墓葬的遭遇，就显得颇为唏嘘。

2013年9月，空港新城园区南大道某项目施工时，意外发现一座带有五个天井的唐代墓葬。通过近一千字楷书书写的“大唐故昭容上官氏铭”，当中详尽介绍了墓主人世系、生平、死亡、葬地等信息。考古人员还发现曾被人为破坏的痕迹，经过比对，这并非一般盗墓贼所为，猜测是官方有组织的破坏。

2019年12月，空港新城发现太平公主驸马薛绍墓。在发掘过程中，天井和前墓室填土内出土了若干石人头、望柱顶摩尼珠残件，说明墓葬地表原应有神道和石刻，而且被二次扰动过，破坏墓葬的人显然不是为了盗墓，而是出于某种泄愤或者报复的目的，将墓葬中的多处地方都进行了破坏。

其实施者，正是辣手又绝情的唐玄宗李隆基。

唐昭容上官婉儿墓挖掘现场（空港附近）

唐驸马薛绍墓挖掘现场（空港附近）

不过，在保护历史遗迹的基础上，此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唐顺陵，意外被网络时代消费了一把，竟讹传武则天母亲是广西钦州人，这样的信息发生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值得社会思考，也需要人们提高鉴别信息真伪的能力，更需要咱们老陕对“东方帝王谷”建立清晰的认知。

短短几十年间，顺陵虽依照帝陵规制进行了大规模的续建，但武周政权结束之后，却成为李唐继承者发泄怨愤的工具，也许这就是历史的吊诡之处。从如今我们看到的墓葬规模，依然能感觉到盛唐时期国力的巅峰的前夜，当然，也希望世界各地的旅客到达或离开西安，都能乘坐机场线来到顺陵遗址公园，将这里作为旅途中的重要一站，留下难忘的城市记忆。

法律顾问 / 宋亚锋 赵文娟

陕西大秦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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