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 天坛医院张建国答功能神外与脑计划等热点话题

功能神外周刊

第10期 

神外前沿讯，近日，第四届CAAE癫痫外科学术年会在京召开，（详见图文纪要 | 第四届CAAE癫痫外科学术年会在京召开），北京天坛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张建国教授出席此次会议发表演讲。

目前，国内外与功能神外相关的新技术层出不穷，功能神外又是涉及多个学科的交叉领域，且与国家脑科学研究和脑计划密切相关。

可以说，功能神外领域有着诸多尚需探索的领域。对此，张建国教授接受了神外前沿新媒体的访谈，并进行了详细的解答。

访谈内容如下：

功能神外与脑计划 

神外前沿：神经调控技术获得国家科学进步一等奖之后，在神经调控方面，您的团队还有没有新的计划？

张建国：第一是对现有的神经调控适应症，可能还要做进一步深入的机制研究。目前神经调控的疗效虽然是公认的，但其机制并不是特别清楚。另外，神经调控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不能解决的问题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挑战，包括包括仪器产品的改进，新技术的研发和应用。

第二是中国有很多病人，无论用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我们可以做一些适应症上的拓展，包括尝试一些新的治疗方法。比如舞蹈病、痴呆等，这些都可以去尝试用这种疗法。

第三，脑功能性疾病的神经调控方法，是和脑科学研究密不可分的。中国未来的脑计划中，神经调控一定是不可或缺的。比如现在做神经调控，包括癫痫，有很高的时间和空间分辨率，可以直接记录大脑的神经元放电，是研究大脑的一个绝佳的对象。

神外前沿：神经调控与脑计划有关？

张建国：2015年，美国学者拉塞尔曾经对脑科学研究的方法在nature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就说脑科学的研究，实际上分为两个维度，一个是从分子细胞、神经元群和整个脑网络，是从小到大的一个维度；还有一个就是单纯的观察方法，但这只是比较弱的因果链关系，而中等的因果关系就是刺激躯体，观察大脑的反应或刺激大脑观察躯体反应。比如说刺激大脑运动功能区，人就会出现肢体抽搐，那么这个因果链的强度一定是最强的。

我们现在做的工作，比如神经调控、脑深部电刺激，或者是皮层电极埋藏，刺激后观察肢体或其他方面的反应，就是最强烈的因果关系。所以说功能神经外科对脑科学的研究而言是最好的一个利器。

而且只有功能神经外科或者神经外科，可以在符合伦理的条件下直接面对大脑，去做以“人”为研究对象的研究。

现在很多以动物为研究对象得出的结论，没法应用到临床，没法应用到人，最后也未必是符合的。因为有很多动物实验它是单一的A和B或者B和C的关系，实际上人的脑网络很复杂。单神经元和一些低等动物，它们的神经细胞之间联系很简单，从中能得出一些结论，也能从一个角度说明问题，但是毕竟不能代表人。

关于磁波刀

神外前沿：最近国内出现了头部的磁波刀，有观点认为其可能会替代神经调控，您的观点是？

张建国：从某些角度看，磁波刀又回到了原来的毁损手术上了，只是相比原来的毁损手术，其创伤更小。

传统上的毁损手术，首先要先记录到电信号，确定好位置再毁损，而现在磁波刀单纯依靠影像技术就确定毁损点。我认为目前单纯依靠影像代替电生理不可行，因为有很多不可见靶点，但是未来不好说。

如果未来，影像取得的位点和电生理是完全符合的，不需要电生理探测，匹配度能到100%，那可以应用，但是目前不行。

磁波刀是给病人做刺激，症状没有了，证明有反应，再毁损。我觉得这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有其他意外问题发生，病人就可能出现吞咽困难、共济失调、瘫痪等风险，并且这种改变是不可逆的。

磁波刀有可能有一定的适用范围，但是我个人觉得绝对不会普遍应用开来。

神外前沿：目前磁波刀技术还有哪些局限？

张建国：还有，磁波刀目前不能做双侧手术，因为之前双侧毁损手术的病人会出现严重的副作用和并发症。比如病人做完双侧毁损的手术后，并发症发生率最高达到35%，包括认知损害等。

做双侧毁损是不可逆的，那与传统上的毁损技术有什么区别？定位不准是一方面，其次是不能做双侧手术。

另外，有一些疾病是进展性的，毁损完了，过两天又出现新的症状，就不能再去做毁损了。而电刺激的好处在于改善症状后，过两天再出现症状，又可以重新调控，又能控制得比较好。

虽然说毁损的优点在于一次性毁损完，就不用终身带电刺激器，但是如果能在技术上改进，有更好的定位技术，或者超声调控，应该才是发展方向。

神外前沿：利用超声进行调控？

张建国：现在我们也参与了关于神经调控研究的一个国家重点医学专项课题，是中科院深圳先进院联合清华大学、浙江大学和首都医科大学，就是研发超声的神经调控。但调控的机制目前不是特别清楚，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也不好说。而且还存在一个问题，超声调控也不是调控一次就好了，但是超声设备要病人天天带着，这也是一个面临的一个可操作性的问题。

癫痫手术关键在定位

神外前沿：您谈对癫痫的调控谈的比较多，对手术谈的比较少，您认为调控还是一个方向是吗？

张建国：手术都是大家所追求的，各个中心都是这样，这块无需再多说。因为手术是每个外科医生首当其冲所追求的，是一个主流，如果癫痫外科医生不会做切除性手术，那么就等于本末倒置。

实际上，目前手术最重要的是术前评估，而且需要多学科合作进行术前评估，这非常重要。因为癫痫还不像脑肿瘤等一些神经外科手术，虽然多学科合作也需要，但相对来讲独立性比较强，通常神经外科医生可以独立把控。但癫痫不一样，它特别复杂，涉及的范围又很广，比如说涉及到症状学、电生理、神经影像、神经心理等等，一个医生很难做到全部涉猎。

比如说，同一个致癫痫灶可以产生不同的症状，相同的症状也可能由不同的病灶产生，所以这本身是一个很复杂的情况。另外，成人和儿童不一样，传导路径也不一样，大脑的结构的功能完整与不完整又不一样，认知水平也是有差异的。

所以对癫痫外科医生来讲，需要积累一些相关的知识，不可能说外科什么都不管，就做手术，因为对致癫痫灶的定位是整个癫痫外科的核心，虽然是个简单的定位，但实际上它涵盖了方方面面。

受访者简介

张建国，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现担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神经外科中心副主任；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天坛医院功能神经外科主任；北京市神经外科研究所功能神经外科研究室主任；神经电刺激研究与治疗北京重点实验室主任；首都医科大学运动障碍性疾病临床治疗与研究中心主任；神经调控技术国家工程实验室副主任；癫痫临床医学北京市重点实验室副主任。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分会功能神经外科学组主任委员；中国神经调控联盟理事长；中国医师协会神经调控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北京医学会帕金森病与运动障碍分会副主任委员；亚洲癫痫外科协会及中国抗癫痫协会常务理事；中国抗癫痫协会谭基金管委会主任委员。2006年获北京市科学技术奖二等奖；2009年获中华医学科技三等奖；2011年获教育部科技进步奖二等奖；2015年获北京市科技进步一等奖；2019年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荣获北京市有突出贡献的科学、技术、管理人才奖项及王忠诚神经外科医师年度奖；2017年与清华大学合作入选国家科技部创新团队；是高层次人才学科带头人、重点医学专业发展计划项目和“登峰”人才培养计划的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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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编团队

杨岸超 副教授，北京天坛医院功能神经外科副主任医师、医学博士、中华医学会会员、《中华神经外科(英文版)》审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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