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旸：大国好，还是小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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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中国是一个大国，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超级大国。世界上还有很多小国。那么，到底是大国比较好，还是小国比较好呢？

有人可能会说，这不是白痴问题吗？当然是大国好了。大国人多势众，国内市场大，经济实力强，军事实力往往也强，不被外国欺负，独立自主，等等，等等，好处一大堆。

但是且慢，先别忙着下结论。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二十世纪以来，世界上的国家数量在持续增加。主要有三批。一是一战结束后，在民族自决的大旗下，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等大国解体，出现了一批新国家。二是二战结束后，亚非拉地区民族解放运动大发展，又出现一批新国家。三是冷战结束以后，苏东剧变，又出现了一批新国家。

这些新出现的国家，基本都是从原来国家中分裂出来的小国。如果大国那么好，这些小国为什么愿意独立出来呢？看来，小国也有小国的好处。

但是，还有一个事实我们也不能忘记。和20世纪国家越来越多相反，19世纪可是个国家互相兼并、数量越来越少的时代。在19世纪，德国统一，意大利统一，沙俄到处扩张，英国、法国占据了大量殖民地，建起庞大的帝国。那是一个大国争霸的世纪，小国的日子可不好过。

相比19世纪，20世纪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到了20世纪，小国纷纷选择独立？

表面上的原因当然是军事和政治上的。但是，军事、政治行为如果违反经济规律，是难以持久的。一个“不经济”的大帝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小国数量增多，主要原因还是符合经济规律。

20世纪和19世纪相比，经济上的最大不同就是国际贸易的大发展。尤其是二战以后，随着集装箱等技术手段的应用，国际贸易的水平持续提高，并且从产品贸易发展到产业跨国分工。这是小国得以大量出现的主要原因。

小国的劣势是国内市场狭小。仅靠自身的那个小市场，小国在经济上简直就难以自立。只有加入到个大国，也就是加入到一个大市场，小国才能生存发展。

但有了发达的国际贸易，情况就不同了。国际贸易发达，小国可以轻松利用国外市场，不再被局限于本国的小市场中。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小国还有特殊的好处。

第一，由于可以利用国际大市场，小国可以充分发挥自身比较优势，在一个细分领域做到特别好，所谓“一招鲜吃遍天”。

第二，小国经济总量小，大国不当回事，犯不上和小国较劲。类似贸易战、贸易制裁等难题，小国反而很少会遭遇。

第三，小国不但经济体量小，国内经济门类也不是很多，也就是经济同质性较高，同时比较容易“同心协力”。利益集团互相斗争、彼此损害的局面，小国比较容易避免。

一言以蔽之就是，在国际贸易大发展的情况下，小国独立的经济成本比较低，收益比较高。这才是小国纷纷独立的主要原因。

小国的优势正好对应着大国的劣势。

第一，国家很大，不可能靠少数几个行业吃饭，必须努力发展完整的产业链。所以，大国要做出的努力，比小国要多得多。

第二，大国经济总量大，很容易引发和其他国家的经济、贸易冲突。尤其是大国之间，更是会难以相容，所以才会出现中美贸易战这样的情况。

第三，维持一个大国的成本，往往非常高。大国内部利益多元、山头众多。不同经济门类之间，不同地区之间，不同种族民族之间，往往有利益对立甚至冲突。彼此协调、保持整合很不容易很不简单，经常会出现地区矛盾激化、利益集团做大，破坏国家整体利益的情况。

大国的这些劣势，实际上也推动着小国从大国中分离出来，独立建国。这也是20世纪小国数量持续增加的原因所在。

看上去，世界未来的发展趋势应该是小国越来越多，大国越来越不合时宜，世界会持续地碎片化下去，一直到……

但是，进入21世纪以后，尤其是最近十几年，两个重要的事实，让人们重新开始思考大国和小国孰优孰劣的问题。

第一个就是我们中国的强势复兴。中国国家的全面复兴，只能用“惊人”二字来形容。重要的是，在中国复兴的过程中，大国的规模优势显露无疑。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庞大的熟练劳动力，最大的单一市场，最完整的工业门类，最多样化的自然条件，等等，等等。

因为中国的复兴和强大来自于其无可比拟的巨大规模，这就让其他国家尤其感到紧张和无奈。他们不可能打造出中国这样的“广土巨族”，也就不可能复制或者阻拦中国的成功。再没有什么比面对一个迅速成长的庞然大物更让人绝望了。

看来，还是大国好啊！

另一个重要事实就是好几个小国都因为小国寡民而被人任意欺凌。正在进行的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就是个例子。亚美尼亚人口只有几百万，即使全部动员，也无法组建强大的军队。面对战争，处境困难，岌岌可危。

比亚美尼亚惨得多的是叙利亚。在周边大国纷纷插手之下，叙利亚几乎被打成了废墟。更早的前南斯拉夫各国，分裂独立以后，不但陷入自相残杀，塞尔维亚还被北约和美国空军狂轰滥炸。如果南斯拉夫还在，哪能被人如此欺负呢？

至于广大亚非拉地区，大国甚至连军事打击都不必，只要挥舞支票簿，鼓动颜色革命，就可以颠覆这些贫弱的小国。

看来，小国的难处啊，那才叫真难啊。

从19世纪的大国好，到20世纪的小国好，现在到了21世纪，看来又回到了还是大国好。

把这个轮回从头到尾看一遍就能发现，20世纪小国好的局面，很可能只是个特殊的暂时情况。19世纪和21世纪的情况才是常态。

从经济的角度看，是国际贸易的大发展降低了小国独立的成本。但国际贸易为什么会大发展呢？仅仅是因为人们发明了集装箱吗？当然不是。国际贸易能够大发展，主要原因是世界维持了整体的和平和有序。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凭借自身超强的实力，帮助小国解决了安全问题。

这方面的典型例子就是海湾战争。科威特这样又富有小的国家，在19世纪那种弱肉强食的国际环境中，根本不可能生存，一定会被强国吞并。但在20世纪，当伊拉克吞并了科威特以后，美国出兵帮助科威特复国。

问题是，虽然海湾战争打得很漂亮，但随着美国实力的相对衰弱，这种国际秩序越来越难以维持了。美国虽然口头上还自诩为“世界警察”，但却越来越力不从心。小国原来享受的安全保护，现在天知道还剩下多少。

而且，还是由于美国实力的相对衰弱，他们对国际贸易的态度也开始变化，甚至有重回孤立主义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小国借助国际贸易体系利用外部市场这个优势，也越来越脆弱。如果中美贸易战这样的事情频繁发生，大国纷纷关闭市场，互相隔绝，夹在其中的小国可就惨了……

或许，又到了报团取暖、小国加入大国、国家数量减少的时候了。

看起来，规律似乎是：只有在特别和平、特别有序的特殊环境下，小国才有优势可言。只要环境发生恶化，大国的优势就会再次展现。在这个意义上来说，小国增多，其实是一种“国际温室现象”，换言之，是一种需要很多条件才能出现和维持的特殊现象。

但世界毕竟不是温室。随时会出现凛冽的寒风暴雪，才是世界的真相。

幸好，我们中国是一个大国，甚至是一个超级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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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暘为铅笔经济研究社主编，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以下二维码是作者的个人公众号，欢迎大家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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