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益新:情怀太重,平凡心比较轻 | 来都来了
高益新
从业2年多
曾就职于温州新联源社工事务所,一线社工
曾任温州市瓯海区心理与社工服务中心项目社工
负责的优抚项目获浙江省示范点
现任温州市瓯海区启晨社工执行主任
高益新:大家好,我叫高益新,平常大家叫我大新哥。大学的是社会工作专业。我的兴趣爱好,吃喝玩乐,最爱吃,对吃的比较有研究。给自己几个关键词的话,半宅,半乐观,有礼貌,还凑活。
毕业到现在
是什么让你坚持做社工
高益新:首先,第一点,这不是什么“坚持”这样好听的形容词,就像这个访谈栏目一样,“来都来了”,那我就好好的做。
一开始进入大学,自己是被社工专业录取的,大学四年里,也就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接受了社工专业的“洗脑”。毕业刚踏上社会面临找工作的时候,刚好温州这边有这样一家刚起步的社工机构,夹杂点对社会工作专业的认同,我就去这家机构参加工作,但是接触下来感觉并不是很好。
期间想过找其他工作,但是后来发现,社工这个专业真的是很奇怪,兜兜转转我还是继续做社工了。因为我本身没有什么技能,经验也并不太多,在找工作的过程中,我仍然会时不时的希望自己还是能找到一份与社工专业相关的工作,心想如果有相关的工作,我就还去做社工。
后来找到了,一个是医药类的非盈利组织,在北京那边,还有一个瓯海这边的一个社工组织,由于这家机构离家近,更不需要飞到北京去培训,然后就想着再尝试一下?像咱们这个栏目一样,来都来了,然后就在那家机构做下来了。
那家机构主要的指导老师是心理学的老师,工作下来发现,心理学和社工,虽然都是针对人的服务,但是毕竟理念还是不同的。
像心理学,打个比方我觉得它是一个高冷的美男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它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它坐在这里,等待着你,愿者上钩,就心理学所需要的是,不是我要给你服务,而是你需要过来找我服务,我不是出诊大夫,我是一个客座教授,就是我坐在院堂之上,聆听你,指导你,帮助你。
而社工呢,它就是一个比较阳光的邻家男孩,可能长得不是特别帅,但是他们都会跑出去的,他们会主动和服务对象沟通,“我要给你带来服务的”这样的一种关系。
当然,但是这样的情况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心理咨询师会比较主动,能掌控这个服务对象;而社工就会有点被动,和服务对象之间就像存在一种博弈在里面。也正是这样的原因,理念的不同,机构的指导老师将机构全方位向心理咨询转型,不承接社工相关的业务了。
然后几个朋友退出之后,仍然还是想做社工,准备自己几个人一起做一个机构,经过前期的筹备和准备,成立了现在的瓯海区启晨社工服务中心。
这个延续下来,一直在围着社工转,对于我自身而言,坦白说,你虽然不是特别热衷于这个东西,但是没办法环境就是这样,刚好就是碰巧,也说不好以后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至少有一点,来都来了,就做好现在做的事。另外一方面,就是要充实自己,无论你是做什么行业的,哪怕你以后做不做这一行,还是要继续充实自己。
不要说什么社工情怀,我觉得这个是特别不好的一个东西,太重了。我不建议大家以一个社工情怀的态度投入这份工作,我还是建议大家,它就是一份职业,是以这种态度会比较好,持有一颗平常心就好了。我看来,不要给一份职业有太多的定义。
一个东西要长久的发展下来,就必须要以一个职业的角度去看待,而不是贴给它很多标签,就像我们自己做实务一样,我们面对服务对象,我们要去标签化。你给一份职业贴标签太多了之后,这个社会的对它的要求也就会更多,但是当它本身发展和这些标签都不匹配的时候,压力也就随之变大。
就像我们前两年喊的“有困难找社工”、“社工万能论”也都引起了大家的反思。我看来,这就是太多的所谓情怀在作祟了,那么重的东西压下来,标签贴满,其实反过来,如果社会对社工形成了刻板印象,那对与社工行业本身的发展更不利。
就比如说,环卫工人一样,本身就是一个普通的职业,你给它贴标签,认为只有不努力学习,不努力工作的人,才会去做环卫工人,那这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是很大的。同样的,医生也一样,我们现在给的标签,医生就应该是白衣天使,像护士,就应该被病人呼来唤去,被患者指责、谩骂。像律师一样,就只能维护正义。但是像律师他们很多时候是要维护法律的,就是贴标签太多就是很不好的。
所以我现在还在做社工,不是因为情怀,也不是所谓坚持,而我认为,这样平凡地去从事一份工作,这样说起来更轻松一些。
之前你优抚项目做的很好
也成了浙江省的省示范点
能具体介绍下这个项目嘛
高益新:这个项目,这个项目的初始是这边机构的领导和民政那边的副局长一起商量出来的,做这个全国好像还没什么人在做的事——针对辖区内的优抚对象提供服务。
我们之前做的工作,有三个方面;
一是入户走访,量血压,测血糖,看病送药,逢年过节慰问等等这些常规性的服务,也就是精细化服务,目的是让他们了解到政府是关心他们的。
二是,针对困难群体,筛选一些个案服务对象,进行个案的帮助和处理。
三是,逢年过节开展一些军旅的活动,展现对他们幸福指数的关怀。
这是项目一期的三方面的工作,整体来说,去年做的工作还是比较模糊,今年增加了很多指标。这些指标在第一年的服务过程中表现出来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比如精神乐观指数的,我们说有这种变化,但是缺乏数据性直观的表达,这样在后期评估的时候,政府是看不到的这种指标的达成的。
今年我们机构承接了这个项目的二期,我们可以做一些能够直观表达服务对象变化的工作,比如帮助他们学一项技能,或者一个低保户可以自食其力,不拿低保申请了,这些都是政府可以看得到的。我们会在原有基础上,提高服务质量,拓宽服务渠道,挖掘服务的深度。
在项目执行过程中
有遇到过什么困难
高益新:我首先说明,对于这个项目我是半路出家,在我之前已经走了两个人了,就这个项目在刚开始也确实是磨难重重,前两任的离开,剩下来“一屁股债”就是给我的了。高兴的是这个项目最后是做下来了,而且做出来之后,也在一定范围里面小有名气了。
现在回头看,我遇到的有这么几个困难:
一、项目设计与现实情况脱轨;
服务对象分散性大;它虽是一个街道的试点,但它是在村落一级的那种街道,有13个行政村,服务对象的区域分散性很大,在提供服务的过程中,时间会浪费在路上。这个不同于社区营造,也不同于青少年,服务对象是分散各地的老人,身体也不方便,绝大部分的服务对象年龄都在七八十岁的范围。
二、项目要求与实际可操作性不相符;
在项目书的设计中,要求每个月,对辖区内的优抚老人走访的频次在2-3次/月。
我们来简单计算一下,我们的服务对象,总共有46个老人,就是46个老人*3次,一个月走访达到100多次。因为地域分散,平均一个早上最多只能走2户,那我这样一天走4户,那我一个月时间,就只是针对服务对象进行上门走访,我走完120次,那很多其他的工作就无法完成,比如日常走访的记录和整理,以及相关问题的思考。
所以在后期,发现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只能选择对工作要求,记性策略性的缩减。有时采取一些电话回访的形式进行补充,或者组织展开一些片区性的做活动,把相对临近的老人叫到一个公共场地,组织开展活动。
三、项目人员的信息系统化整理不完全,工作交接有断层;
像我一开始说的,我是“半路”接手这个项目的,前期同事在做的过程中,没有做系统性的积累,对于走访的资料没有及时的整理和总结。我们走访的都是散落在镇上的各个村子,而且有些房子面临拆迁,或者已经被拆了,在地图上都找不到了。服务对象档案的归纳和整理没有做,对于我们后期开展活动,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接手之后,和同事们一起,针对每一个上门走访过的服务对象,都做一个档案,并及时更新门牌号、地址,我们还拍摄老人的照片,等等一系列的工作。在这之后,我们同事间的任何一个人,接手这件事情,去开展相关的或者,和服务对象接触起来,都能够系统的知道这个人的信息。
四、和服务对象建立关系难度大;
很多农村的老人,对于一些现在的年轻人,接触起来的抵触心理还是挺大的。所以,在接触老人的时候,我总结了一些经验:首先,我们自己不能表现地过于活跃,要平稳一些;其次,要不怕脏、不怕臭,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接触老人的生活环境;再次,要穿着朴素一些,显得更加平易近人;最后,要有礼貌,在电话回访和上门访问的时候要多关心老人的生活,尽可能地多和老人说说话。更重要的还是要靠真诚去打动我们的服务对象。
总的来说,做完这个项目,我也并没有觉得,我们做的这个优抚项目就一定特别好。之所以能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力,问题在于,你是不是比别人早一步,其实做社工,做项目是一样的,你做公益项目,你比别人早一步快一步,你的知名度就会打开,就像宣传一样,你有没有爆点,你爆了之后,大家都爆了,也就没有什么了。这就是我们现在一直强调的创新,要尝试新的领域、新的方式方法,为服务对象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
那在这个项目中
有什么具体案例
想和大家分享吗
高益新:有一个案例还是比较成功的。
有一个阿婆,她是一个病故军人遗属,这是政府对她的定义。但是从小她就定义自己是烈士遗属。她自己各种游说强调自己是烈士遗属,但是没有任何书面文件的证据。多年来,都在找寻自己父亲的墓地,一直没找到,负面情绪也很强,觉得自己作为女儿很不孝,这么多年,自己父亲墓地在异乡何处也不知道,更不要说扫墓尽孝了,期间,她儿子也找过两三年。
当我们上门走访时阿婆提出了这个问题,我们也答应帮忙去进行查看和证实。当时,我们面临这个问题,分三步去做的。
第一步,就是她父亲这个身份的问题,我们也进行了解决和查询;
我就通过不同的渠道,找过很多部门,包括街道、民政局、人武部去各个相关的部门去翻找了和她相关的档案资料。看到一份她父亲的档案,上面显示早年在湖南长沙,记录为确诊癌症死亡。经过认真思考,也觉得奇怪。以十九世纪50年代,那个时间段的科技设备来推断,能检查出癌症的,一般也不太容易,更何况是针对一个普通士兵,能被诊断为癌症。
第二步,查找她父亲的陵墓所在;
当时她的父亲是死在湖南长沙的,她儿子在两三年的查找过程中,唯一能找到就是湖南省长沙市有一个县当地的一份报纸“有一个烈士墓群,有些坟墓待人认领”,他们去当地找寻,也没有着落。我们也是拿着这份仅有的资料作为起点,开始找寻。
第三步,平常子女上班,老人独居在家,考虑到她的负面情绪较强,我们定期安排同事,分先后去探望。一方面就是带她出去走走,转移分散注意力;另一方面就是陪老人说说话,解除一些生活中的无聊。
这第二步的工作在我们接触服务对象以来,就一直在进行。一是,我们对接了一些民政部门,去追踪他们的档案;二是,通过打各个相关部门的电话进行查询,搜索相关的网页资料。
说实话,你们可能不太了解,烈士和病故,就差一点,但是待遇会相差很多。如果本身被定义为是烈士军属,那么工作的难度也会大大降低。你看到电视新闻报道,你可以看到送烈士回家、送烈士家属回乡,但是没有送病故军属回家的,就是电视上有个《梦想秀》的节目,有个项目也是送烈士回乡,如果是烈士。一个电话可能分分钟就能把烈士带回家,但是因为不是烈士。
那我们只能从那张仅有的线索开始入手,打电话过去,得到的反馈也比较敷衍了事,并没有后续的跟进和调查,我就放弃了个方法。
之后,我就自己搜索,搜索相关部门的电话,一级一级开始打电话,先是长沙市,再到长沙县民政局,到各个园林的电话,再搜索相关报纸的信息,发现长沙那边有一个陵墓新建的,将各地零散的陵墓都迁过去了,然后我最后联系到湖南省长沙市长沙县双江镇石板村,这个地方有个烈士陵园,我问了那边人的电话,那边的人也非常热心,愿意帮我去查,专门去烈士陵园查看了登记在册的,名录信息,就查到有这么一个人。
当时我内心是非常开心的,很快我就对接给了服务对象。由于她七十多岁了,腿脚不方便。我们也了解到情况,并且年前那边在修路,没有路直达到那个村。在今年清明服务对象一家人过去那边陵园。那边非常的配合热心,那专门准备了仪式,锣鼓喧天,在当地,不但找到了服务对象自己父亲的陵墓,也找到了书面材料,证明她是烈士遗属。
这是一个比较成功的案例,切实为服务对象解决了多年问题的困扰。
这个事情做下来,我看来一方面是打电话的努力,至少面对她的这个需求,我们去进行了相应的努力,并满足了服务对象的需求。用服务对象的话来讲“这是我多年来在心里的一个结,终于解了这个大结”。另一方面就是运气比较好,就是刚好碰到了。
这个案例的成功让我也很开心,所以,现在我去她家拜访的时候她都会给我拿饮料的。
可以跟我们介绍你一下
你眼中的温州社工发展吗
高益新:首先,温州的社工机构间的交流不是特别密切。虽说我们温州地区的社工机构有自己的交流群,但其实这就好像一个“班级”,小团体比较多,不像一个融合性很强的大团队,缺少交流和互动。这个“班级”里,小团体比较多,三三两两的机构抱团玩,没有打破这个空间的局限进行有效交流。这可能跟温州本身还没有这么强的氛围和意识有关。
其次,温州本土落地的专业性社工机构不多,很多机构不叫社工机构,都是什么社会组织,公益组织,或者志愿者团体,又或者很多社工机构是从这种类型的民间团体转型过来。即百分百是以社工人才或者以社工人才为核心的社工机构比较少,更多的是半路出家,然后在工作开展、项目实施的过程中学习社工,了解社工,再融入社工的。这就对社工本身的专业性会有一定的打击。
最后,在温州志愿者团体的发展是比较好的,志愿者人员多,帮扶力量大,服务范围广。温州的慈善事业在全国范围而言是做的特别好的,温州本土的一些企业家和一些富商,也比较注重造福社会的工作。所以在志愿者团队的发展和运营上,温州的整体氛围还是很好的。
高益新:希望大家保持一颗平常心,对社工这个行业,不卑不亢。你可以有梦想,但不要有理想。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心态摆的正常一点,从一点一滴做起,不用想的太大,否则就可能适得其反。遇到挫折的时候,个人的起伏就会很大了。我们不否认,要想以后。
但是,你的欲望要和你的能力匹配起来,就是当你的欲望和你能力相去甚远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就会比较难受,就不对了。其实就像我一开始讲的,情怀那么高大上的东西太重啦,平平凡凡才是真,一步一步来,别让自己太难受了。
高益新:创客贴可以用于海报制作。爱剪辑可以作为视频剪辑工具。两个都是傻瓜式的,零基础,你就可以高大上。
▼
点击下方标题
查看「来都来了」往期
分享朋友圈,让朋友陪你一起学习
The more we share. The more we h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