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史话 | 艰难而又成功地开拓
20世纪30年代，生活书店在国民党统治区出版进步书刊，不可避免地遭受到当局的压制、迫害。
生活书店在遭受不断磨难的困境之中，对于政治斗争文化斗争积累了经验。学会利用矛盾，伪装掩蔽，胜利了不骄，受挫了不馁，避实就虚，应付自如。在经营管理上从实际出发，力求适应环境和条件。
读者朋友们，“生活史话”第十一期如约和大家见面了，我是主编邹韬奋。
今天向大家介绍我的一位好朋友，他既有政治家的头脑，又有“生意人”的精明。
我编文章，他办书店。我们携手经营《生活》周刊，又一起创办了生活书店。
我猜您说的是生活书店总经理，营销小能手，广告小天才——徐伯昕先生。
没错！今天我就来讲讲我们应对反文化“围剿”斗争的方法，还有巧妙利用矛盾和环境发行书刊的经历。
艰难而又成功地开拓
生活书店30年代在国民党统治区出版进步书刊，不可避免地要遭受到反动派的压制、迫害。
期刊，尤其是时事政治性的周刊，是仅次于日报的最敏感的触角，首当其冲。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查禁——由《生活》—《新生》—《大众生活》—《永生》—《生活星期刊》—《国民》周刊，如此前仆后继，斗争不止。
《文学》月刊，也受到过折腾。1934年初，国民党上海市党部以鼓吹阶级斗争的罪名禁止出版，并勾结法租界巡捕房查抄生活书店。经主编出面请人疏通，允予以原稿送审作缓冲而得延续出刊，生活书店被罚款了结。
▲ 《文学》第二卷第六号
（来源：book.kongfz.com）
在以后的原稿送审中，革命作家的稿件，不是被禁止发表，就是被删削得上文不接下文。如鲁迅先生的《病后杂谈》和《病后杂谈之余》二文，准备发表在1935年《文学》新年号上。这两篇文章，针对国民党1934年在上海施行的反动的书报检查而作的。说“现在国民党的做法，实在与满清时大致相同”，清朝“对中国人著作……全毁、抽毁、割去之类，这且不说，最危险的是删改了古书的内容”。文章送审退回，头篇《病后杂谈》全文四段，被审查老爷一刀删去了三段，只留头一段。《文学》主编傅东华感叹发表不成了!鲁迅先生却嘱咐他把剩下的头一段在第2期上仍然登出去。第3期登《病后杂谈之余》。认为这样前言不搭后语，正好是对国民党在文艺上的暗杀政策的揭露。
▲ 《病后杂谈之余》鲁迅手稿集
（来源：new.qq.com）
为了使续篇《之余》登出来，徐伯昕亲自送审，与检查官面对面明争暗斗，检查官在校样上加了铅笔记号，说要编辑和作者自己改定。鲁迅先生看了，愤懑地划了几划，删了一点交还徐伯昕。徐伯昕再次去交涉，检查官看了又看，支支吾吾，不说可与不可，最后老爷动口，伯昕动笔，讨价还价，删了一通。删成像《且介亭杂文》集所载的那样，终于在《文学》1935年第3期发表出来了。鲁迅先生的韧性战斗精神，给人的启示是，同反动派的斗争，有个迂回曲折的过程，需要有耐心、韧力，还要讲究策略。
▲ 版画镌刻的鲁迅形象
（来源：www.sohu.com）
生活书店第一本被禁止发行的书是瞿秋白翻译的《高尔基创作选集》（1933年10月出版）。本来这本书的内容不犯禁忌，用的是笔名。但为文化特务嗅到是瞿秋白的译作，因而遭到厄运。须知在那黑暗反动的年代，共产党人在国民党统治区是被剥夺了生存权的，岂容共产党人尤其像瞿秋白那样著名的共产党人享有言论出版的自由呢?后来这本书删去一些，变换书名为《坟场》，又换了一个笔名，1936年继续出版发行。
这真是欺人太甚！
瞿秋白先生是我党早期领导人之一，是中国革命文学事业的重要奠基者之一，所以才会被针对。不过你别急，我们有办法......
韬奋老兄！最后一期终于有机会来咱们“生活史话”了！
要说方法也简单——作者不是瞿秋白就行了。他们不让瞿秋白的书出版，和阿秋、董龙、宋阳、骆文、陈逵有什么关系？
这办法我熟！“抓周树人和我鲁迅有什么关系？” 当年秋白还和我用过同一个笔名“乐雯”呢！
“新生事件”发生后，国民党政府发布媚日的“敦睦邦交”令。生活书店出版了一本通讯集《锦绣河山》，内容有反对日本侵略、树立民族正气的情节。卖国政府通过设在生活书店所在地公共租界的法院，控告生活书店妨碍“敦睦邦交”令，真是一副乏走狗的脸谱。徐伯昕代表生活书店出庭进行申辩，并出示这本书向国民党内政部注过册的证明。法官对此只好不了了之。这件事是利用了书报检查机关和内政部脱节的矛盾。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徐伯昕摸到了检查老爷的脉搏。1934年生活书店准备出版1935年的《文艺日记》，由黄源、陈喻清编辑。这不是一般日记本，是经精心设计兼有名人语录的新型日记本。每月日记页前附一插页，刊登作家的随笔和日记各一篇，由鲁迅、茅盾、巴金等24位著名作家执笔，作为示范；每一日记页的下端刊登一两条名人语录，选自高尔基、鲁迅、茅盾等作品。对这样集众多的充满斗争精神的语录在一起，徐伯昕估量一次送审，势难完璧归赵。为此分做一小批一小批送审，在检查者不经意中通过了。等到日记本印好，大部分已发到读者手里的时候，检查老爷察觉，大为惊异，欲加处理已为时太晚了，只好徒呼奈何。大家为徐伯昕愚弄检查老爷们的妙法，抚掌而笑。
不过要我说，咱们的日记本还真是不错的文创产品，现在的年轻人一定喜欢！
这可不一定啦，现在年轻人都爱刷视频、打游戏，日记这种形式，倒不如用朋友圈记录生活，图文并茂，看着就想点赞啊~
愈之先生所言极是，现在正经人谁还写日记啊（bushi
要我说，写日记还是有仪式感的，我不信看到这里的你没写过日记，没在日记里留下童年的秘密……
“青年自学丛书”是一套深受读者欢迎的青年自学哲学和社会科学的辅导书。其中有好几种书先后被禁止发行。如汉夫的《政治常识读本》、钱亦石的《中国怎样降到半殖民地》、平心的《社会科学研究法》、刘思慕的《中国边疆问题讲话》等。
▲ 青年自学丛书《社会科学研究法》1937年版
（来源：book.kongfz.com）
在当时进步读者的心目中，越是被查禁的书越是有价值，想方设法弄到手一阅为快。怎么办?徐伯昕想了个法子，在刊登这一套丛书的广告时，把禁书照样列入丛书的目录中，只是在禁书名下加“禁售”二字，一是用以揭露反动派，二是给读者一个信息。聪明的老读者不难通过邮购、门市或其他渠道而得到，一传十、十传百地不胫而走。同时还事先想好了如果书报检查机关来查问，以书被查禁，无法供应，不胜空劳往返，故公告读者为由搪塞之。由此自然地形成了公开发行和地下发行相结合的局面。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1933年7月，家人及友人在码头送别邹韬奋
徐伯昕(左一)、邹韬奋(左二)、胡愈之(左三)
（来源：https://m.sohu.com/）
总之，生活书店在遭受不断磨难的困境之中，对于政治斗争文化斗争积累了经验。学会利用矛盾，伪装掩蔽，胜利了不骄，受挫了不馁，避实就虚，应付自如。在经营管理上从实际出发，力求适应环境和条件。一手抓政治，一手抓经济，一手抓出版，一手抓发行，创造性地把四方面贯串起来，体现了既要积极又要稳妥的经营方略。进步书刊在反动势力控制下的地区被压制，但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和爱护，禁而不止，依靠读者，服务读者，无论反动派怎样凶残，终于跨越了艰难的道路，其结果正如毛泽东同志在《新民主主义论》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作为军事‘围剿’结果的东西，是红军的北上抗日；作为文化‘围剿’结果的东西，是1935年‘一二九’青年革命运动的爆发。而作为这两种‘围剿’之共同结果的东西，则是全国人民的觉悟。”
从《生活》周刊到生活书店，十多年的历史，十多年的坎坷，不变的是做出版的初衷，是为读者服务的宗旨，是坚定不移的意志和决心，更是永远炽热真挚的爱国心。
这十一期，和韬奋先生一起走来，了解了生活书店的前身和历史，也了解了那段时期出版事业的艰难。向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每一位出版人致敬！
下一次，我们将继续回顾生活书店经营出版的种种方法，看看“徐老板”是如何经营生活书店的，我们又为生活书店树立了怎样的精神品格。不见不散！
本文部分内容节选自《生活书店史稿》
生活书店史稿编辑委员会编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注：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我们删除
本期排版：龚秋豪 / 胡鹤瀛
本期编辑：赵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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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书店史稿》
生活书店史稿编辑委员会 编
ISBN：9787807680017 定价：68.00元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
内容简介
生活书店诞生于30年代民族危难之时，面临的是国土沦丧、民生凋敝的局面，呼吁抗战，挽救危亡已是全民族的要求。作为站在人民大众的立场、代表人民的舆论喉舌和广大群众呼声、站在斗争前列的邹韬奋，在他创办的刊物和生活书店的事业中，百折不挠，始终高扬着爱国救亡的大旗，并与国民党反动派作着不懈的斗争。生活书店正是应时代需要而产生的，叙述地历史，可从中看到中国现代革命史的一个侧面。
本书的撰稿人都是在生活书店创办时或以后各个时期参加书店工作的，因为撰写人身历其境，史实的真实性是无可怀疑的。所运用的资料，有的来自韬奋和书店另一创办人徐伯昕的著作，有的来自书店当年内部编印的《店务通讯》，更多的史料则是从业人员的回忆实录。全书从初稿到定稿，经过多次讨论并核实材料。由于生活书店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残酷摧残，人员颠沛流离，许多资料和档案已散失殆尽，现在已难以弥补了，因此有些事未能详尽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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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奋著译文丛
邹韬奋 著/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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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书店致敬邹韬奋先生，推出韬奋著译文丛：《萍踪寄语（初集、二集）》《萍踪寄语（三集）》《萍踪忆语》《经历 患难余生记》《抗战以来》《事业管理与职业修养 生活史话》《读者信箱》《韬奋时事论文集》《韬奋译述爱情小说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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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史话】往期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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