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荐|肖天步:宗教与哲学
随想录
谈论宗教,可能是一件既繁复又难有结论的事。我从少时对宗教将信将疑,到后来避而远之,以至现在略有领悟而不致皈依任何特定的派别;虽不敢称精通各种教义奥理,大概也能对其粗谈两句吧。
宗教,我对这个词语的情感不可谓不复杂。应该怎么说呢?我猜自己的内心还是存有某种宗教情怀的;就是那种对人在宇宙中所处的位置和自我在群体中所彰显的价值究竟为何,我本人正秉持着某种热忱而惶恐不安地追溯。
我时常会感觉到一种分裂。虽然我的情感毫不犹豫地偏向宗教,但是我的理智却又不遗余力地阻止我成为任何宗教的信徒。这两样极端背驰的心理大概又结合成了一种叛逆,让我在一切宗教里找寻着漏洞或自相矛盾之处。因此,我无法获得那种纯粹的信仰,但我并未变成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因为我的潜意识里对神,或者说对绝对的自由仍有渴望。该渴望是我生命最深层的部分,我相信──在这里我相信──只要我的呼吸仍在延续,我就会尽己所能地获取这自由。
哲学能给我这自由吗?──哲学,在我看来是至尊的,举凡这世上的一切,什么能不依靠哲学呢?──我诚然知晓哲学的真实,也理解没有哲学,宗教就等同迷信。哲学能够揭示何为真,并能教导我何为善,但是哲学能否给予美呢?──更准确地说,哲学能否让自由本身呈现出丰富而生动的形象,而非让自由沦陷在混沌的深渊中,令灵魂坠入无意义的深渊呢?我对此抱有一定的谨慎。自由可能是最美好的东西,但若自由缺乏虔诚,缺乏从它本身中塑造出确定价值的能力,那么它将足以摧毁一切建立社会的基础,而这种基础是人类被赋予在心灵之外唯一体现出不同于任何生物的象征。
这时候我就觉察了宗教的重要性。不论对错,宗教至少给出了答案──而这正是哲学的匮乏。哲学在这方面的效用的确不比宗教,我当然认为这也是哲学的魅力之一──每当哲学解决了一个问题,似乎必然会创造一个以上的新问题,从而使人的意识永远处在活跃中──但对于更多的人而言,宗教能够直接通过信仰赋予他们当下的安宁。虽然对我来说这种所谓的安宁太容易被扰乱了──尤其是来自科学与哲学的质疑,不过对于信仰者却是无需争取的恩典。宗教让人摆脱了生命无常的困惑,通过对彼世欢庆的仰望而得到了此生疾苦的慰藉,且不论这种慰藉是否经得起理智的推敲,但它在情感上的作用却是无与伦比的。
我所希冀的是,能够在宗教与哲学之间找到平衡点,因为只有宗教的生命是荒诞的,而只有哲学的人性又难免显得枯燥。我认为,人应当去过这样的生活:当他空虚时,能够从人性中宗教的一面回望过去,在黑暗里期待光明;当他充溢时,能够从人性的哲学里展望未来,将他所有的奉献给他的同类。因为只有这样,人才是完整的──人必须作为群众乃至自然界的一分子,满足他生物性的义务,之后,他可以(也应当)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去诉求他神性的一面,也就是他作为一个自由意识去了解他的命运,并在对个人命运的了解中决定他在宇宙中所能行使的权利。
预读/校对:zzj、梓悦、桃之夭夭
整理:梓悦
执编:郑春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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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讯 | 黄灿然译希尼《开垦地:诗选1966—1996》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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