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周年八卦跳到六周年八卦,中间两个周年的八卦没写。我不知道应该惭愧还是自豪。写八卦对我来说压力山大,因为我要用脑去写最好是完全不用脑来读的文章(啊对不起,文章!)。以上,只是其中原因。其他原因包括在应该写周年八卦的那个时段,我正在忙别的,特别是译诗或写诗——而遇到诗神,八卦就是迷信了。我们的忠实读者都知道,我们这一两年更新频率下降了,今年更是少得惭愧。原因也包括以上讲的,尤其是专心写诗和译诗。另一个原因是我们小站的志愿者团队发生变化。首先是原来的全职执编郑春娇工作去了。她是小站的主管,主管走了我又不是老板我就怕——接着小站最得力的助手小张因为小孩要中考必须陪读,没时间替小站做事了。我不知道这是坏事还是好事。你知道,由于有一个志愿团队,我这个原本纯属个人和随性的小站,就变得有点像个名副其实的公号了,他们实际上无形中在督促我更新、不断更新。又由于郑春娇是全职编辑,我有义务去搞点赞助来支援她维持哪怕是低于基本的收入。这样我实际上就变成一个无论时间上、精力上还是资金上都不合格的老板了。小站频频停更。好在我们不是标准公号,我们是“小站”。它的意思,我猜首先是小驿站,其次是“小站一会儿”。过去一两年,基本上是我来小站一会儿,但是读者的驿站还在。我发现我们过去的文章阅读量还在不断增加,而过去一年我们虽然基本停更,小站的粉丝还是增加了两千左右——现在粉丝总数是6.5万。
如今变回最初的“自由身”,已有一定的条件。当年招募志愿者,乃是因为多次有读者指出错别字,于是有了招募“预读者”的想法。现在,公众号已经有了可以修改错别字的功能,可以弥补原本的不足了。另外,在录入方面,传图识字软件也相当方便。目前,我让女朋友帮我做编辑工作。这样,我既能保持我的随性,没有压力,又可以在急着发表时督促和催促她。“我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女朋友”是我的一句诗,也是我最初向朋友们介绍她时经常说的。显然,做做编辑有利于接接地气。说回三周年纪念。当时提到的腰痛,后来怎样,我想交代一下。我在香港做过针灸和按摩,第三次针灸后,就可以打喷嚏了——原本是不敢打喷嚏的,那震动会引起剧痛。随着春天的到来,腰痛也就渐渐好了。到了大概春夏之交的时候,我已完全好了。有一天晚上,跟朋友在山下的餐厅吃饭,全海鲜,其中有一份大海螺,他们不怎么吃,而我觉得很好吃,所以基本上都被我独吞了。回家后十点多冲凉的时候,一抬手背后肩胛和周边便剧痛,跟冬天时的腰痛一模一样,感觉就像被闪电穿过。这时我才回忆起我腰痛前两三天的晚上,在渔村吃全海鲜,其中就有一份大海螺,而我也是觉得好吃而其他人不怎么吃,所以基本上都被我独吞了。我知道海螺比较寒,但不知道大海螺如此大寒,超级寒。好在当时差不多是夏天了,我冲完凉煮了一碗姜汤红糖喝了,第二天就没事了。关于食物的季节性和地域性,顺便再提一提。同年九月份去高淳诗人叶辉家,第一次体验到一种像被蒸发的炎热。那时刚好开始有蟹吃了。我们吃过两顿,好好吃,身体爽。回深圳后大概一个月,叶辉又订购了一箱蟹寄送我。奇怪,吃了身体就有点不舒服了。我在香港看中医的时候,医生说哈哈,她女儿最近去广西旅行,觉得当地的辣椒太好吃了,就买了一些回香港,但在香港吃就不舒服了。三周年那篇提到腰痛的八卦及其后续文章,引发震撼性的超级打赏,再加上有好心人给了我一年资助,这些意外收入支持了我这两三年的生活,因为这两三年我基本上没出书。我一直有一个困惑,就是有意外收入经常就有意外开销。也许应该说分外收入(以区别于分内收入,就是稿费)和分外开销。以上是个例子。另一个例子是2015年《小于一》带来些分外收入,得奖和出场费之类的。然后我香港的小狗出事了。她是我女儿和她朋友彻丽合买的,但基本上是我带。我女儿回大陆生活,我搬到洞背之后,小狗寄养在我母亲家,主要由我妹妹带。有一天小狗走不动了,痛苦地哭叫。送到兽医处,医生说恐怕要人道毁灭。这时候彻丽使出她的女性英勇气概,把小狗转移到香港岛一家动物医院住院。需要花八千块做检查。彻丽找我商量。她有工作,有点钱。我跟她说无论多少钱我都出一半。她就放心去尽力救小狗了。检查结果是颈椎骨折,要动大手术。总共花了六万港币。并且据说全港只有一位兽医能做这种手术。手术风险非常大,但成功了。我算了算,我那笔分外收入刚好用来做小狗的手术费。类似大大小小的例子很多。我的困惑是,到底是有了分外收入就有分外开销,还是老天知道我需要分外开销,所以先让我有分外收入。就以上例子来说,我更愿意相信后者,但内心里知道更要谨防前者。所以我的“努力不赚钱”不是随便说的,而是利己主义的。说到小狗,我第一只小狗是九十年代前妻和女儿从老家回香港时在深圳买的,但是小狗已得了狗瘟,二十多天就死了。人道毁灭的。我还清楚记得她一边痛苦地哀叫,一边拖着小身体去她平时小便的位置小便。我们叫她Baby。她被人道毁灭那天我们一家三口都哭了。第二只小狗是被原主人抛弃的,在街上老跟着我的前妻,前妻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当然要。她全身白,跟上一只一样。她脖子上挂了一块牌子和一百块港币,牌子上写道(大意):“她叫Baby,我们不能养了”。我们相信她是上一只Baby的转世。她主要由我带,每天跟我爬山。养了十六年,最后眼睛看不见了,耳聋了,甚至嗅觉也失去了。由于不敢再目睹一次人道毁灭(就是打针,无痛苦),她最后是在我怀中停止呼吸的——我清楚听见她最后叹出的一口气。我违法地偷偷把她背到山上的树林下埋了。我悲伤了一个月,每天写诗怀念她。
然后是我女儿和彻丽买的这只,全身黑。她刚来时,很小,我们经常看不到她,因为她就是一个小黑团,反而是眼睛容易先被发现。女儿和彻丽叫她仔仔,我还是叫她Baby,并且我还相信她依然是上一只Baby的转世。她特能跳跃,跳得很高。她一定是在某次跳跃时折断颈椎骨的,但没症状,很久之后才爆发。手术后彻丽把她带回家里养,她母亲在家,所以也方便。有一次我去探望小狗,我回洞背后彻丽说,我走后小狗一星期无心吃喝。还发来一张照片。看得我心碎。后来我再次鼓起勇气去看小狗,彻丽这时已经结婚,跟她老公和小孩一起,再加上Baby,她看上去已经跟彻丽一家非常融洽,很幸福。但是回来后彻丽又拍来照片说小狗又不吃喝了。我很想念她又不敢去看她。自第一只小狗后,我和狗从此结缘。在洞背,有徐力家/张尔/孙文波的那条淘淘,他后来失踪,让大家都伤心了很久。前几天我查朋友圈的照片时还翻出淘淘这张照片,相信徐张孙们看到又要伤心了。我最难忘他天真的眼神。
然后是我三楼邻居陈洁的黑仔。陈洁经常要上班或外出。有一次陈洁外出几天,把黑仔拴在院子里,吃的喝的也摆在那里。我们便趁着去山里走路时,也带上她。慢慢地,把她带回家,后来就干脆留在我家,我最舒服的宜家躺椅也让给她睡了。她看上去不像雌的。她特能跑。喜欢追汽车。但她特害怕雷声和鞭炮声,其反应比一般狗强烈不知多少倍。浑身发抖,直立起来扒房门,我们经常半夜被她的扒门声吵醒。前年春节她被鞭炮声吓得失踪了30个小时,年初一晚上深夜才奇迹般回来。她每天时间一到就来催我出去走路,在山里她就像一条猎狗,有一次跑到山上把一只松鼠追到从我们面前跳到路另一边。她还喜欢吃草。我就担心她吃呀吃呀最后变成一只羊。
继苹果公司禁止腾讯打赏功能之后,腾讯推出另一种打赏功能。我去申请了,但因为我的身份证是“港澳居民来往内地通行证”(简称“回乡证”)而无法通过。刚好在邻居那里遇见一位腾讯员工,她主动帮我打电话去问同事,答案确实是“暂时没有”。过了这么久,我也没有再去查现在是不是可以申请了。我讨厌。我讨厌公众号老是推出一些细枝末节的小改变,像婴儿玩游戏一样,而我的翻译以至做公众号的原则,就是拒绝把读者婴儿化。审查更是离谱得泥古不化。有一次我们编辑一篇白先勇的散文《树犹如此》,并为了方便校对而做了内部分享的永久链接。但却被删了,而且是直接从编辑库里删的,申诉也没用。还有很多很多,就不多说了,多说会减少他们的无意义。我们还有二维码,而且不受限额。虽然打赏一块钱我也很感谢,但是我还是要特别感谢这一两年来几位大额打赏的:加拿大葛先生、深圳王女士、*方读者、汪*读者、..读者、嘉沛读者,以及又打赏又赞助的广州容太太、美国董女士、南京简妮女士。凡是朋友圈朋友的打赏我都能在记录里看到他们的身份,非朋友圈读者的打赏在记录里都只有省略的名字。感谢!在郑春娇担任执编期间,赞助都转给郑春娇,一小部分给了编辑部的骨干们和作为红包发给志愿小组;我们收到的最大单笔赞助是北京潘西女士的3万元。一般来说,我们有更新,总能收到或多或少的打赏。最近一个月的更新,也许因为停更太久了,打赏好像特别多,有五千多块,其中包括过去三四天小站六周年的打赏两千余块;此外还有容太太和简妮女士的最新赞助。感谢!去年夏天,我的诗经历了又一次大转变,结束了《奇迹集》以来的延续性,也结束了我的《洞背集》的写作。写了两个月。已在小站上转发了两组,分别是《诗6首》和《苟活者(诗9首)》。今年冬天写到写这篇八卦为止,刚好已经超过一个月——所以我这篇八卦是冒着影响写诗的风险写的。1. 译了《死亡赋格:保罗·策兰诗精选》,今年疫情期间译的,原本只是想增译十来首诗,加上我原来译的六十多首保罗·策兰,出一个小集子,没想到一发而不能自拔,每天工作15个小时,真有点废寝忘食。由雅众文化与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合作出版,即将开售,读者朋友们可以到京东预订。不读策兰不算读过诗,就像不读多多不算读过中国现当代诗。这是我的版税书,销量会直接影响我的收入。推荐大家买,买了再买送给朋友,因为我私下认为策兰是一个可以从诗圈扩展到文化圈的诗人。
2. 新译了巴列霍几十首诗,作为《巴列霍诗选》的增订本,将由楚尘文化与文景合作出版。同样由楚尘文化与文景合作的《当你起航前往伊萨卡——卡瓦菲斯诗集》已经出版,这是卡瓦菲斯诗集第三版,做了修订,主要是大幅修订历史人名地名。二十年来,卡瓦菲斯在中国的影响经历了从诗歌圈到文学圈和艺术圈的逐渐扩大,而我希望第三版可以把影响力扩大到更广泛的文化圈。你还没买?你还不知道他?
这两本也是版税书,希望读者们今天的踊跃支持会带来将来的长远影响。
3. 新译了里尔克几十首诗,主要是为我以前译的《里尔克诗选》的扩大版做准备,尚需要在明年对原《里尔克诗选》的两组诗“杜伊诺哀歌”和“献给俄耳甫斯的十四行诗”做校订,然后才出版。4. 译了拉金的《较少受骗者》《降灵节婚礼》和《高窗》,它们是拉金最重要的诗集,每一集后面都附了不同研究者和评论家对每一首诗的一到两页评论,这是飞地张尔促成的,将与楚尘合作。三本诗集历时三年。已完成。5. 译了意大利伟大诗人莱奥帕尔迪的诗集,可能会由广州民间的副本先出一个限定本,然后才正式出版普通平装或精装本。6. 译了《曼德尔施塔姆散文选》,原先有一本我和多位译者合译的,最早书名叫做《时代的喧嚣》(作家出版社),后来叫做《曼德尔施塔姆随笔选》(花城出版社)。不但是多人合译的,而且评论、散文、书信都有,虽然自成特色,但我一直想自己完成一本曼德尔施塔姆诗论和评论集。现在终于如愿。还增加了以前没译过的好几篇文章,包括一篇被曼德尔施塔姆全集编辑漏掉的文章。估计明年上半年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另外,我原本由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曼德尔施塔姆诗选》也要再版了,很快就会出来。曼德尔施塔姆是影响策兰比较深的诗人,策兰还翻译了他不少诗。这两本也是版税书。也鼓励大家去买。
7. 修订了浙江文艺出版社的《希尼三十年文选》,这本书已经重印过,现在是再版,其中会有五百册译者签名本。他们是在装订前把扉页寄我签名,然后才装订的。很新鲜的做法。我花了一个晚上和一个早上签,共写了八千多字,不但手软了,腰都酸了。
8. 《小于一》即将再版,这次版权被上海译文出版社买走了。我做了修订,纠正一些错误。编辑宋佥很出色,做了很细心很有水平的校对。顺便一提,库切的《内心活动》被人民文学出版社买走了,原本今年要出,但现在还没有消息。另外,以上两本书,还有阿巴斯诗集《一只狼在放哨》的繁体字版权都被台湾的出版社买走了。
9. 布鲁姆的《如何读,为什么读》也将于明年再版(译林出版社),我还得做点修订。洞背村已经因为人大附中的开办而变成了学区房村。全村原来的租户都面临租金大幅提高和大逼迁。我们在洞背村大概还有一年多时间可以住。我们已经在盘算继续往更偏远的东部迁移。也许是近些的葵涌,远些的杨梅坑、七娘山,以至惠州。房租低加偏远基本上也意味着自然环境好。洞背村已经被停满的汽车和无休无止的管道工程霸占了。现在唯一依然吸引人的是村后那条土路。
我也刚完成了香港的一次遥控搬家。我原来还有三架书和七八箱古典音乐CD留在我父母家。那是公屋。父母先后过世,原本与父母同住的妹妹必须搬到小单位去。本月是最后一个月。我原本计划无论如何必须本月回一趟香港,处理我的所有物。但因为香港疫情有点恶化,加上从香港回深圳得集中隔离。所以最后我让妹妹把我的书架一排排拍照,然后我做一番淘汰,留下了大概一半。搬迁则由我大姐二姐帮助。淘汰的都是简体版书,由朋友介绍香港文学馆派人来运走了。据说是可以拿去义卖。很开心。
最舍不得的是我的书架。那是我亲自设计的书架。八年前每个价值三千多块。一般书架都是每一格就其深度而言摆一排书太空,摆里外层又不够;每一格高度也是留下很多的垂直空间。我做了一番平均统计之后,做出的书架深度刚好可以摆内外两层,高度则介于刚刚好与空出一寸之间,还可以根据需要灵活调整。所以三架书其实是六架。我的书架的吸引力:我搬来洞背前,搬家公司老板要走了一个还是两个还是三个我忘了,他说他的小姨子在中文大学念书,一直找不到中意的书架,而我的书架正是梦中书架;这次我大姐看见我的书架,实在太好了,舍不得扔掉,搬了一个回家。剩下一个她强烈劝说我二姐搬回家。但我二姐那里容纳不了。结果是锯成两部分,主要部分四格被我二姐搬走,下面三格则由我妹妹留下,可做一个小柜子。完整留在妹妹新家的,是一个最小的书架,容纳我大部分自留的书。我的书架不是每个都一样,而是因应我当年租的房子而设计的,其中一架还可以放电视机。再说我那三架书的魅力。我母亲是从来很信任我的,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反对或怀疑。但是当年我打算搬过来三个书架,却让她忧心忡忡。她几次问我,你真的确定要搬书架来?她肯定是觉得我那三个书架会挤爆她的客厅。当我的书架搬过去,还请开书店的老朋友王敏来帮我把书上了架之后,顿然满屋子生辉。我母亲既高兴又惊讶:真想不到,真想不到。我猜她对儿子的信心从此应该登峰造极了!
今年这个八卦用王寅的微信对话开篇,刚好我在写这篇八卦时,王寅来深圳搞活动。那就用我们在街头上的一张照片来结尾吧。他穿的很简单,我呢,还不是读者看到的全部。我身上还有一件看不见的马甲,腰上还有一条绕两圈的围巾,这条围巾可以在户外坐下来时拿出来垫在屁股下。小腿尽头那脚套,也是坐下来可以卷到膝盖上保暖的。我那条运动裤,别看它破破烂烂,其实很珍贵的,加上历次缝补的人工费,也要几百块。我共有三条(当时如果更有远见,应该买九条),这条是补得最少的。买不到了,只好补。衣服短期内还可以重印,时间长了就无法再版。我有两条牛仔裤,从由我母亲补,到由我妹妹补,再到我们葵涌镇上裁缝店补,缝缝补补已经穿了二十年,最后将缝补成世界上最潮的牛仔裤(抱歉因为太珍贵了所以禁止拍照哈)。
一个月前到镇上的街头补两对运动鞋,坐极无聊之际,赫然发现旁边还有个理发师,于是自然而然地顺应这个自然。我的头发在疫情期间越来越长,有一次女儿带着一个电推子把我脑袋背后和侧面推平了,但是上盖的头发没什么改变,我便每次洗头发时自己修剪一下——不照镜,全凭感觉,效果倒可以。我原本打算过两天又要自理一次了,现在街头理发师这么方便,就二话不说由她剪。如果不满意,我回去还可以自理。结果挺满意。才8块钱,我给她18块,还是觉得太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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