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文化企业集团落马“一把手”盘点
第4036期文化产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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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文化企业作为国内文化企业第一梯队，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文化产业整体的发展水平，理应坚持履行社会责任和推动企业发展并重。而作为国有企业的一类，国有文化企业领导干部也存在违法犯罪的可能。一些“落马”官员“位高权重”，他们的违纪违法，不仅自身需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也给企业发展造成巨大的损失。特别是一些从文化领域基层成长起来的领导干部，更加令人惋惜。期待国有文化企业领导干部能够坚持履行“一岗双责”，加强内部监管，持续推动国有文化企业持续健康发展。
作者 | 草木（文化产业评论作者、三川汇文旅体研究院研究员）
编审 | 时光
编辑 | 半岛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随着文化产业的发展，为了加强对各类文化资源的统筹配置，全国各省、部分市均组建了相应的省、市国有文化企业集团（如文化产业集团、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文化投资发展集团、旅游产业发展集团等，我们统称为“国有文化企业集团”）作为区域内文化事业、文化产业发展的投资主体和投融资平台，一方面履行党委政府文化投资职责，行使国有文化资本投融资主体职能等；另一方面，整合和优化配置资源，推动区域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质增效、高质量发展。
但是随着文化产业发展、国有文化企业集团业务拓展，近年来各地文化领域国资国企“一把手”违法犯罪问题也屡见不鲜，被查处的集团领导干部并不少见。
据广西纪检监察网2023年7月7日信息，广西文化产业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唐诚希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查，为主动投案。2017年7月，唐诚希拟任自治区直属企业正职领导。8月，出任广西文化产业集团董事、副董事长、党委副书记、总经理。
2023年6月重庆市市纪委监委消息：重庆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陈余莉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重庆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是由重庆市政府主办、重庆市委宣传部主管、重庆市文资办监管的市级国有文化企业。
2023年4月5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官网显示，北京市文化投资发展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周茂非、原总经理赵磊，二人严重违纪违法，被开除党籍和公职。两人先后出任过文投控股的董事长，而其相关涉嫌犯罪问题均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稍早一些被查处的还有：2022年9月20日湖北省纪委监委发布消息称，湖北长江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陈义国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湖北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江苏省纪委监委2022年7月27日通报，南通文化旅游产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张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江苏省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2021年7月，成都文化旅游发展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尹建华涉嫌严重违法，接受监察调查。2019年6月，浙江省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原党委委员、副总经理倪政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违纪是指根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的规定，党组织和党员违反党章和其他党内法规，违反国家法律法规，违反党和国家政策，违反社会主义道德，危害党、国家和人民利益的行为，依照规定应当给予纪律处理或者处分的行为。主要包括六大类：违反政治纪律、违反组织纪律、违反廉洁纪律、违反群众纪律、违反工作纪律、违反生活纪律。在纪律审查中发现党员严重违纪涉嫌违法犯罪的，原则上先作出党纪处分决定，并按照规定给予政务处分后，再移送有关国家机关依法处理。
以上通报对这些国有文化企业集团相关领导干部的表述均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这就意味着他们既有违反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生活纪律等违纪行为，也有违法甚至犯罪。
例如，周茂非的问题包括不落实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以及决策部署，不履行全面从严治党主体责任，对抗组织审查，参加迷信活动；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品、礼金和公务旅游活动安排，违规出入私人会所；不如实申报个人有关事项；干预和插手国有企业重大项目投资。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财物，非法收受他人巨额财物。周茂非严重违反党的纪律，构成严重职务违法并涉嫌贪污、受贿犯罪，且在党的十八大后不收敛、不收手，党的十九大后仍不知敬畏、不知止，应予严肃处理。赵磊的问题主要包括不落实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以及决策部署，处心积虑对抗组织审查，参加迷信活动；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金，违规出入私人会所；不如实申报个人有关事项。利用职务上的便利，非法占有公共财物，非法收受他人巨额财物。
从周茂非、赵磊的通报内容分析：不落实党和国家的方针政策以及决策部署，对抗组织审查，参加迷信活动为违反政治纪律的行为；收受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礼金，非法占有公共财物，非法收受他人巨额财物等为违反廉洁纪律的行为；不如实报告个人有关事项属于违反组织纪律行为等等。“不收敛、不收手”“不知敬畏、不知止”点出了“顶风”违纪违法的恶劣性质。
而倪政伟的表述为，违反政治纪律，为逃避查处，串供隐匿证据，对抗组织审查；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超标准乘坐交通工具，违规组织公款宴请，违规使用公款购买赠送礼品；违反组织纪律，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财物；违反廉洁纪律，挥霍浪费公共财产；违反生活纪律。利用职务便利，通过指使下属虚构业务、虚增费用、虚开发票的手段，套取侵吞公款，涉嫌贪污犯罪；利用职务便利，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工作单位调动、影视项目承制等事项上谋取利益，收受他人财物，涉嫌受贿犯罪。
这些领导干部被查处，既是近年来国有企业领域反腐败斗争的成果，也是文化产业领域国有企业自身腐败问题的暴露和体现，说明国有文化企业相关的廉政风险防控机制不够完善，对国有文化企业监督能力水平需要进一步提升。
以上被查处的国有文化企业集团的领导干部经历、来源并不相同。他们当中，有的长期奋战在文化领域，从基层工作者成长为执掌国企的领导干部；也有工作履历丰富、曾在其他条线党政机关、国企系统担任过领导职务的人员。
张星简历显示，他长期在国企工作，曾有交通建设投资公司、国有置业有限投资公司、文旅产业集团等相关工作经历；唐诚希曾在农村信用社联合社担任领导职务；陈义国在相关省、市的司法、宣传、工会等多个党政部门任职过。周茂非拥有管理科学与工程专业的工学硕士和管理学博士的教育背景，同时还是一名高级工程师，曾经担任过多个关系到公共利益和民生福祉的重要职务。
而倪政伟从18岁开始就一直扎根广电系统，干遍电视台的大多数工种，获得过全国电视剧“飞天奖”最佳剪辑奖，是当时该台最年轻的先进工作者，从一名普通记者一步步走上副总监、总监、董事长、总经理的领导岗位，投资的多部影视剧都非常很火爆。在浙江影视集团工作期间，他组织创作的电视剧获全国电视剧“飞天奖”一等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尹建华也是如此。他从1987年任云南省博物馆《云南文物》编辑开始，先后在文物研究部门、文化局工作，直至成长为文化旅游发展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作为成都杰出贡献奖获得者，尹建华“大旅游带动大产业”的思路成效显著，他的成绩主要是老街区改造的文旅经验，宽窄巷子等成都旅游的新名片破茧而生，赢得了市场的认可。
无论是多岗位交流、工作履历丰富的领导干部，还是在本行业稳扎稳打，从基层走上集团领导岗位的行业内领军人才，在走上领导岗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位的变化，外部环境的影响，私欲开始膨胀，进而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实施犯罪行为。究其共同的原因，都离不开理想动摇，失去了信仰；价值观扭曲，大肆敛财；存在侥幸心理等。
而就犯罪本身的危害来说，专业人才走上领导干部岗位之后的犯罪，更加令人惋惜。国有文化企业集团的发展，尤其需要懂文化、市场、法律、投资等多领域知识的复合型管理人才，实现整个产业发展的良性循环。如倪政伟、尹建华两位，分别在广电、文旅行业稳扎稳打，在技术岗位、专业领域都作出了优秀的成绩，可以说是从基层成长起来的优秀人才，理应利用自己的懂业务、懂基层的优势带领集团走向更加专业的发展道路，却玩起“火”来，一再迷失，让人更加惋惜。
国有文化企业集团的业务范围，通常包括从事文化领域的各类投融资业务、资产管理业务、经营性业务和综合性服务等等，是区域政府发展文化产业的重要抓手。据财政部官网消息，截至2020年底，全国国有文化企业及就已经达2万户，从业人员147.9万人，资产总额7.3万亿元，全年实现营业总收入1.6万亿元，利润总额1399.4亿元。从资产规模、营业收入等就可见一斑，对区域文化产业发展影响重大。
上文被查出的领导干部所在的集团中，北京市文化投资发展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是由北京市政府授权北京市国有文化资产管理中心成立的国有独资公司，注册资本60亿元，为北京市属一级企业。倪政伟任董事长的东海电影集团，由浙江省委、省政府批准成立，为国有独资有限责任公司，按省级企业集团规格进行机构设置，注册资本3亿元。广西文化产业集团有限是广西壮族自治区文化和旅游厅直属企业，是广西文化产业的龙头企业。重庆文化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是由市政府主办、市委宣传部主管、市文资办监管的市级国有文化企业，注册资本20亿元，履行市级国有文化资本投资运营主体职能，对文化产业发展进行战略性投资引导。湖北长江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是经湖北省委、省政府批复成立的省属国有文化产业集团，以出版传媒为主业，集文化教育、文化消费、文化创意、文化旅游、文化园区、文化投资于一体，资产总额171亿元。成都文化旅游发展集团、南通文化旅游产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都属于市属公司。
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的部门和行业，更容易发生权钱交易。文化产业领域也不例外。作为国资国企的一把手，这些国有文化企业集团落马领导的违法犯罪行为离不开日常投资经营活动。
湖北省纪委监委就曾通报陈义国就是“靠企吃企”的典型案例。2017年至2022年，时任湖北长江出版传媒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陈义国为了短期内提升政绩，置党中央关于国有文化企业要坚持立足主业发展的方针政策于不顾，未经省国有文化资产监督管理与产业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批准，扩大投资规模，偏离文化主业发展，大肆开展汽车、钢材等大宗贸易，茶叶融资性贸易和开发房地产等非主营业务投资。其中，近五年的大宗贸易占总贸易比例达到73%-93%，预付茶叶货款面临1.3亿元损失风险，公司所属某文化广场项目中书城项目面积所占比例仅8%。
2022年6月，陈义国察觉自己被组织核查后，经其下属介绍认识了“政治骗子”赵某某、李某。赵某某、李某提出承接工程的要求，陈义国立即同意并安排下属公司与某工程公司签订战略合作框架协议，李某从中可分包30%的工程。2022年9月，陈义国被省监委留置后，相关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合作终止。
在倪政伟的忏悔书中，他这样分析自己：“由于没有形成正确的权力观，在为谁用权、如何用权上发生严重认知偏差，直接导致私心贪念的萌生，也为我以后的违纪违法埋下了祸根、伏笔……为了儿子和情人，我在自己事业（职业生涯）的末端，急于将手中的权力兑现成利益，结果与反腐败的大势迎头相撞，把自己送上了法庭的被告席。”为应付高额开销，他把目光投向了公司主投主控的影视剧项目上，以电视剧建组经费名义套取侵吞公款，靠着手中“点笔成金”的审批权力，将公司当成了私人保险箱，腐化蜕变猛然加速。2013年任东海电影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后，手上签批的项目经费动辄数百万、数千万，在影视剧项目制片人选、个人工作调动等人事、项目决策上更是说一不二。
仅陈义国、倪政伟之外，其他落马干部并没有披露更为详细的犯罪情况，但单从罪名分析，也不难印证“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的部门和行业，更容易发生权钱交易”这一论断。种种乱象除了说明领导干部本身存在违法犯罪问题，也暴露出也一些文化企业的现代企业制度还没完全建立，不能专注于文化产品和服务的生产、开发，将经营重点放在了房地产、金融等非文化领域等行业的问题。
无独有偶，以上国有文化企业集团虽不直接归文化部门管理，但其实，早在2014年中央第二巡视组对文化部进行的专项巡视，就反馈了直属文化企业经营管理混乱，一把手权力过于集中，“三重一大”制度流于形式，国有资产流失和廉洁风险大；利用文化部资源从事营利性活动，领导干部在其中违规兼职取酬、谋取利益等等问题。同理可见，文化领域国有文化企业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更容易发生权钱交易。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深化整治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的腐败”。国资委也曾要求，要以严的基调，聚焦权力集中、资金密集、资源富集领域，深化“靠企吃企”整治，一体推进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
针对文化产业行业自身特点，各地履行在加强廉政风险防控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基层探索。例如，中国出版集团不断完善党风廉政建设责任体系，持续开展集团内部巡视，集中研究整治“不作为乱作为”、经营风险与廉政风险相互交织、违反中央八项规定及其实施细则精神等问题，开展宣讲解读，强化通报警示。象山县纪委县监委针对影视文化产业的特殊性，督促影视城管委会加强廉政风险防范，对照岗位业务流程、岗位职责排查、梳理、汇总履职风险点27个，针对性细化公务接待与商务接待范围、加强警示教育等措施17项，健全《影视城业务接待管理制度》《影视城物资管理制度及实施细则》《影视城开发公司财务管理制度》《影视集团人员廉洁从业若干规定》等制度。安徽省文化投资运营有限责任公司针对省委巡视组反馈的巡视意见，坚决扛起主体责任，制定了172项措施。河南省广播电视局的机处室、局属单位对资格考试、职称评审、广播视频评审、技术能手选拔赛、项目招标等重点领域、重点工作中廉政风险点与防范工作出现的新情况、新问题梳理出97个风险点，制定防控措施141条。
前不久的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正式提出和系统阐述了习近平文化思想。各地各级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相关单位、部门的纪检监察机关也表示，将聚焦关键环节关键人员强化政治监督，推动文化传承发展取得新成就。例如，北京市纪委监委紧盯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中的突出问题，指导对口监督检查室、相关派驻纪检监察组以及文化领域市属企业纪委，找准监督工作“切入点”和案件查办“突破口”，持续整治突出问题，推动首都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繁荣发展；苏州高新区派驻区委宣传部纪检监察组将持续深入监督，推动把大运河文化带打造成地标性文化符号；武夷山市针对监督发现的文化宣传资源贯通协同不足、文旅融合项目推进力度不足等问题，纪委监委部门建立台账、明确责任、跟进整改、开展“回头看”，推动主责部门担当作为，激活优秀传统文化“一池春水”。
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要推动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推动各类文化市场主体发展壮大，培育新型文化业态和文化消费模式，以高质量文化供给增强人们的文化获得感、幸福感。
在代表中国文化企业第一方阵的历届“全国文化企业30强”中，国资国企历来都占据了大多数。作为国有文化企业的“一把手”，更应当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严以律己，履行好“一岗双责”，在扎实有力推进自身各项业务的同时，抓好“两个责任”、深化重点领域、关键环节权力运行等情况的监督检查，扎紧织密制度的笼子，完善权力监督制度体系，更好的承担起“举旗帜、聚民心、育新人、兴文化、展形象”的使命和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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