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生写作，得有“牵着蜗牛去散步”的心态丨专栏

Original 许巧玫校长高参 2021-09-22

编者按：从今年年初起，“校长高参”几次走进汕头澄海实验小学，听老师们讲各自的教育故事，看他们写的各类文章，发现这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教师，个个都有可念的经。他们是500多万小学教师中极其普通的一群人，没有光环加身，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简单生活，在日复一日的挑战中，奠基着一校、一地、一国的基础教育。

从今天起，“校长高参”将推出澄海实验小学的老师们所写的一组文章，我们不做过多的删减，尽量原汁原味呈现他们身为教师的喜怒哀乐。对这些文章，你可以当作镜子，照一照自己；也可以当作靶子，谈谈你的高见。

以下是第一篇。

许巧玫

90届中师生，现为语文高级教师，省级骨干教师，任职于汕头市澄海实验小学。她认同教育是一种“慢”的事业，在长达28年的一线教学中，乐意“牵着蜗牛去散步”，在享受教育的“慢”生活中与孩子们一起成长。

对很多学生来说，写作文大约算是最难的一件事吧。

最近几年，我连续担任四年级孩子的语文老师，就深刻体会到教孩子写作文的不容易。远的不谈，就以四年级下册第一单元的习作教学为例，来说说我的教学故事吧。

课本中的习作要求是这样的——

“我们都爱自己的校园：它也许像一座美丽的花园，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它也许仅有几座平房,几棵老树，一个小操场。

不管怎样，在可爱的校园里，我都度过了许许多多欢乐的日子。让我们到校园里走一走，看一看，选一处景物，仔细观察一下，再把观察到的按一定的顺序写下来。

注意把内容写具体，语句写通顺。如果不想写校园里的景物，也可以写别处的景物，或者写写发生在校园里的难忘的事。”

编者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那便是引导学生从读学写，学习《桂林山水》《记金华的双龙洞》等名家名篇中观察与表达的方法，学会用优美的词句来描写校园的一处景物。

为了让孩子们的作文言之有物，言之有序，在习作指导课上，我通常是先选定校园的一个角落，花一节课带领他们身临其境去学习观察、记录，再花一节课引导他们把见闻和感受写下成文。

第一年观察的地点，首选的是学校里的生物园。

那里有石块碑刻，有水池假山，有卵石小路，有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还有相关的花木知识简介，只要稍微用心向学的孩子，很容易就能在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写作素材。

为了防止一些孩子走马观花，我还在他们观察景物的同时，拍摄了一些照片，制作成生物园的景观PPT，在习作指导课上聚焦观察、交流。

于是，孩子们观察了，记录了，交流了，作文也完成了。

但结果却让我真切地体会了一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深刻内涵：

有些孩子不会观察和描写，只是把挂在花木上的牌子里的介绍文字狂抄一气，生生地把一篇描写景物的作文变成了介绍植物的说明文；

有些孩子可能由于很少到生物园里活动，写出来的文句干巴巴，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对生物园的喜爱与赞美的感情；

更多的孩子是没有自己个性化的观察体验，只是按部就班地照着指导课上交流较多的那几个观察点进行记述，写出来的作文大同小异。

眼前的“教学成果”，让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学作文的经历——那是三、四年级的光景。

老师大概也深知作文教学的吃力不讨好，所以，每次单元作文，他喜欢先从作文书上选一篇范文，给我们念一两遍，让我们认真听。

然后，再把整篇范文的框架板书在黑板上，让我们以“把句子补充完整”的形式把范文复现出来，抄在作文本子上，一篇作文的任务就完成了。

用这样的方式学习作文，当时对我们这些听记能力比较强的孩子，简直是小菜一碟；而对那些表达能力弱一些的同学，算是给了一把梯子，让他们也能顺利地爬上作文这道高坡吧？！但是，我不知道当年的老师是否会因作文千篇一律、千人一面而无奈。于我，是极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

在我的认知里，更为信奉著名教育家裴斯泰洛齐的理论：“教学的主要任务不是积累知识，而是发展思维。”一如《课程标准》中关于习作教学的建议：在写作教学中，应注重培养学生观察、思考、表达和创造的能力。要求学生说真话、实话、心里话，不说假话、空话、套话，并且抵制抄袭行为。

如果大半的孩子把作文写成一个模板，这模板，就无异于一个打脸的巴掌，打的是习作教学的失效——没有真正从内心深处激发学生表达的欲望，让他们有话想说，有话可说。

反思这一次习作教学，其主要不足应该是事前对“不能照搬资料卡上的文字；要仔细观察，把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的内容写清楚”这两个要求强调不足吧！

第二年教学这一单元的习作时，情况又有了一些变化：这一年的春天来得迟些，当孩子们该写作文时，生物园里依然生机肃杀，没啥看头。

有些同事主张用去年的PPT来进行今年的习作指导，我是反对的。

《课程标准》中关于习作教学的要求是“观察周围世界，能不拘形式地写下自己的见闻、感受和想象，注意把自己觉得新奇有趣或印象最深、最受感动的内容写清楚。”

所以，老师的任务应该是引导孩子们去观察、发现校园里的美，并用自己的语言把这种真实的美描述出来，让作文与学生真实的生活发生连接，表达学生真实的心声；而不应该是“为作文而作文”，脱离生活的实际，把明明还是了无生机的生物园写得“花枝带蕾”。

我决定选择学校里的操场作为本次习作的观察点。

操场一马平川，除了若干专用场地及器材，有什么写头呢？同事们很是怀疑。

但我却想：孩子们平常最喜欢上体育课，放学后也喜欢到操场上自由活动，每周一都到操场上举行升旗仪式，每天都到操场上做操、跳绳，操场上的一切设施都是他们所熟知的，那里曾留下了他们奔跑的脚步，欢乐的笑声……

只要把观察要求讲清楚，并强调观察时要多问自己：我常常在操场上做什么？我喜欢操场吗？为什么？这样，我们的操场就有看头，有写头。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有错。当孩子们走进操场那一刻，那蔚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葱郁的绿化树，还有那红的跑道、绿的草坪、白的标记线，交织成一道美妙的风景。

孩子们雀跃着，奔向活动器材区，有的身手敏捷地攀上爬网，有的腰胯一扭一扭地穿越呼啦桥，有的一摇一摆地蹬着太空漫步机……这时候，孩子们是神采飞扬的，他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到操场上来寻觅习作素材的……

后来批阅这一次习作，发现孩子们在表达喜欢操场的情感时，真的有了不少更为个性化的语言。这应该算是一种明显的进步吧。

第三年，我们选择的观察地点又变了。

因为这一年，我们的教室分布在学校的科学楼四楼，与美术特长教室咫尺为邻。美术组的老师把孩子们的优秀作品挂在走廊墙壁上展示，我和孩子们每天都在走廊中穿行，映入眼帘的是各色彩画，真可谓是大开眼界，大饱眼福。我觉得不让孩子学会把这种身边的美写下来，简直是天大的浪费。

于是，我设计了一份前置性学习作业：利用课余的时间，观察教室前的走廊，做下相应的记录：走廊上的美术作品展示栏是什么样子的？展示栏中的作品有哪些种类？有哪些内容？获奖情况如何？请具体介绍你最喜欢的一幅美术作品，并说一说：这次观察，你有什么感受？

这回到了习作课，我们连教室门都不用出，同学们一边观看我播放的PPT，一边汇报、分享自己的观察结果和感受，第二节课就毫不费力地下笔成文了。

这次习作教学，个人感觉是任务完成得比较轻松、漂亮。其中的原因，应该是本人在设计教学的过程中，做到让儿童始终站在课堂的中央——努力创设真实的学习情境，激活已有的知识积淀，放手让学生亲历获取习作素材的过程，并在学生拥有习作素材的基础上，指导他们做到言之有序，言之有物吧。

这也是本人一向所自觉拥护的观点：教师要努力实现价值本位的转移，从知识为基础的价值取向，转变成以人为本的发展为基础的价值取向，帮助学生学会学习，促进学生主动发展。

今年，第四次教这一单元习作，我干脆在事前利用阅读课，与学生分享了一篇指导观察的文章。

告诉学生，观察时不仅要把全身的感觉器官都调动起来，用眼看，用耳听，用鼻闻，用口尝，用手摸，用心感受；还要讲究顺序，如从上到下或从下到上，从里到外或从外到里；从整体到部分或从部分到整体等。

接着彻底把选择观察点的权利交到学生的手上，事前调查：你喜欢学校的哪个角落？然后请来班主任协助分组带队，让学生分头观察，分别去发现自己感兴趣的习作素材，回头再来写作文。

就这样一年年地探索，一年年地尝试，我心怀“牵着蜗牛去散步”的心态，陪着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慢慢成长，自己也在陪伴的过程中，不断地改进自己的教学方法，不断地拒绝“老调重弹”的职业倦怠；孩子们面对相同的习作要求，选材的思路更开阔了，写出来的文字也略有灵性了。

更可喜的是，他们渐渐地能在观察与表达的同时，融入对学校的热爱之情，从心灵深处，真切地感受到身边的美！以下是我近两年收集的几篇有代表性的优秀习作，辑录于此，与大家共享——

校园的艺术走廊
407班张卓烨

在我们教室门口，有这么一条走廊，它既不如操场那么宽阔，又不如生物园那么葱茏，也比不上教室那么温暖，但它却给人一种独特、神奇的美感。

原来，在走廊白色的墙面上，每两个窗户之间就挂着一幅幅美丽的图画，与众不同。背景是黑漆漆的底板，2平方米左右，上面钉着绿油油或金灿灿的木条儿，同学们的优秀作品，就挂在这些木条上，色彩鲜明，很是引人注目。

图画的种类各不相同:有刻印出来的版画、有具有特色的国画、有色彩明丽的水粉画了、有立体感很强的纸贴画、还有五花八门的立体彩绘……

图画的内容也丰富多彩:有金灿灿的铜门环，有香喷喷的小蒸笼，有苍翠欲滴的林檎，有凶猛威武的大狮子，有黑白相间的老房子，还有圆溜溜的橙子……其中我最感兴趣的要数在池中戏水的白鹅了，每次驻足观赏，我都会想起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的诗句，也想起了小时候在农村赶鹅时的情景……

最了不起的是在楼梯口，还有一些获奖图画:《茶香》获得了广东省第三届中小学生艺术绘画类一等奖，《农家小子》，获得了全国第三届中小学生艺术绘画类一等奖……

我为学校的这条艺术画廊而感到自豪!因为它是艺术的摇篮，美术的世界!

学校的生物园
404 林听语

我们的校园十分美丽，操场、足球场、教学楼等地方也都很有趣。但对我来说，最有趣的地方，要数科学楼二楼的生物园了。

踏进生物园，你会看见一块土黄色的石头在欢迎你，它的身上有三个红色大字：生物园。土黄色的石头，红色的字，再加上石头背后碧绿的竹子，让你眼前一片明艳。

正中间是个用鹅卵石砌成的水池，水池上有座小假山。那水池中的水真绿得漂亮，静得可爱，清得见底了。若不是现在还穿着校服，没准儿会有人跳下去游泳哩。

水池旁有许多植物:柳叶榕、桂花、罗汉松、酒瓶兰、发财树、麒麟旺、美洲苏铁、金银花等……其中，数酒瓶兰长得最好玩：远远一看，你会以为是个大酒瓶，瓶身被埋在土里，细细长长的瓶颈露了出来，样子很可爱。挂在树上的牌子上写着：酒瓶兰是常绿乔木，高可达20米，树冠广阔，树皮是灰色的，很平滑。它的气根、树皮、叶芽、果实都有药用价值呢！

合欢花也十分有趣，像个红色的绒球儿。猫咪见了一定会很喜欢，成天把它抓着玩呢！

还有麒麟旺，它长得可像仙人掌了，第一次看到它时，我很是纳闷儿：这仙人掌不是在沙漠吗？它长脚了？不然咋跑这儿来啦？还有它来了我咋不知道呀？凑近仔细一看时，我就明白了，这株植物不是仙人掌，是麒麟旺！它长得很漂亮，枝儿有的像鹿角，有的像麻花，还有的像海底的珊瑚呢！

我们的生物园中有许多植物，我真喜欢它呀，你喜欢吗？

我爱学校的操场
404 林资栩

我们的校园十分美丽，景色可谓处处都有。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那生机勃勃、色彩明丽、宽阔平坦的操场。

在操场的正中央，是宽阔的篮球场和环形的塑胶跑道。跑道全长有200米，是红色的，上面有着白色的分道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色彩鲜明。篮球场的地面是绿色的，活像一片绿茵茵的草坪，又像一片坦荡荡的原野，让人感觉心情十分舒畅。

在操场的东边，还有着一小片充满生机的小竹林，它们每一棵都枝繁叶茂，是夏天里乘凉和玩耍时藏身的好地方。

在校园的西北角，有着不少的运动器材，有:肋木架，太空漫步机、单双杆、平衡滚筒等。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能够帮助我们锻炼灵活性的爬网。爬上爬网，向前望去，整个操场的景色一目了然:绿色的篮球场，红色的跑道，湛蓝色的天空，生机勃勃的树木……让人感觉眼前一片明艳，十分和谐，是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线。

在爬网的两边，还有着两棵高大挺拔的小叶榕树，它们生机勃勃，形态各异，像两个士兵在夜以继日地守护着我们的校园，又好似体育老师在指导我们锻炼身体，更像两把大伞在给我们遮凉、避暑……

我爱操场，不仅因为它景色美，还因为它给我留下许多的美好的记忆:春天，我来到操场上，同树木、小草们打招呼；夏天，我跑到树荫下乘凉，听树爷爷讲故事；秋天，我喜欢在落满树叶的角落里，欢快地跳跃，欣赏着树叶们的歌声；冬天，我喜欢到操场上和风哥哥赛跑。每节体育课自由活动时，也总能听到我和小伙伴们欢乐的笑声……

操场，你平凡而又美丽，你编织着我们记忆的诗歌，我爱你,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