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匈牙利电影大师展云导赏
与去年的“匈牙利电影大师展”、“俄罗斯电影大师展”、“孙瑜导演作品回顾展”、“西班牙电影大师展”、“意大利电影大师展”、今年1月的“法国电影大师展”、3月的“英伦电影大师展”、4月的“波兰电影大师展”、5月“俄罗斯电影大师展”、7月“马克斯·奥菲尔斯作品展”、10月“意大利电影大师展”一样，本次2021匈牙利电影大师展也推出网络云导赏。通过以下这篇由热心观众木译原创的文章，引导大家进入本次“匈牙利电影大师展”，大家可以在看完影片之后再来阅读此文，银幕上的影像和银幕下的文字互相印证，会有更多收获与启发。
没落贵族的狂想曲
今年是匈牙利电影诞生120周年，也就是120年前的1901年，匈牙利诞生了她的第一部电影。回望120年来，匈牙利电影走过来的风风雨雨，虽然她不像法国电影、意大利电影那样叱咤风云，但她以其独特的光影魅力成为了世界电影史的一个缩影，且由于匈牙利国家的特殊历史背景和地缘政治，匈牙利电影的发展也是中东欧国家历史风云变幻的见证。
匈牙利电影的前世
提起匈牙利的历史，人们会最先想到奥匈帝国，这是在欧洲历史上独特的一个立宪制二元君主国，匈牙利电影的开启已处于奥匈帝国晚期。1895年12月28日，法国卢米埃尔兄弟在巴黎一家咖啡馆的电影放映被认定为世界电影史的开端。一年之后， 1896年5月10日，卢米埃尔兄弟的电影来到布达佩斯，在皇家饭店的咖啡馆里进行放映。从此，电影艺术的血液流入了匈牙利这个国度，流进了布达佩斯这座城市。这一年，恰巧是匈牙利建国1000年。
1896年6月22日，匈牙利的第一座电影院在布达佩斯的城区诞生，当时主要依靠进口法国机器来放映卢米埃尔的影片。可惜的是这座影院在建成伊始就被周遭视为异物，不久便关门歇业了。
19世纪末的布达佩斯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林荫大道错落有致，各类博物馆、美术馆鳞次栉比，各大公园在城市的中心区域散落，布达佩斯俨然已成为了仅次于维也纳，奥匈帝国的第两颗耀眼明珠。得益于此，电影的放映并没有随着第一家影院的倒闭而终结，相反在城市的各繁华地段的各大咖啡馆内蓬勃兴起。
早期放映的电影大多是纪录片，比如“巴黎街景”、“骑自行车的人”、“火车进站”等等，有时也会放映一些艺术家的表演片段，譬如舞蹈或者杂技。这些影片时长也就一分钟左右，因此，很多放映点在放映影片的同时，配有室内音乐会或其他艺术表演节目。
《火车进站》
2021年3月上海艺术电影联盟举办的“英伦电影大师展”中，有一个影片是荷兰眼睛电影博物馆和英国电影学会精心选择了50部由比沃格拉夫电影公司拍摄的欧洲早期生活影像。其中第一单元“日常生活”的第三部短片，不知道观众朋友们是否还有印象，影片的标题就是《匈牙利家庭》。观众们在观看这些影片的同时，是否也感受到了120年前，电影诞生之初，人们在咖啡馆观看这些影像时的奇妙感觉。
荷兰眼睛电影博物馆还曾找寻到现存于世最早的1914年匈牙利电影《工人衣装》。这部电影在匈牙利电影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是匈牙利为数不多的几部默片长片。导演伊斯特万·布罗迪（István Bródy）是匈牙利电影早期的喜剧导演，还是一位歌剧导演，后来出任匈牙利剧院的艺术总监。该片的主演久拉·赫格杜斯（Gyula Hegedűs）也是匈牙利电影默片时期的重要演员。影片拍摄地点在布达佩斯的喜剧剧院，而剧院后面有条大街就叫赫格杜斯大街。
《工人衣装》
还有一段珍贵的影像资料被保留了下来，这就是奥匈帝国末代皇帝查理四世在1917年加冕登基的实况。感谢当时的记录者，使得百年后的人类依旧能身临其境感受到当时的盛况。如今这段影像已被修复并保存于匈牙利电影资料馆。
正因为看到电影存在着巨大商机，匈牙利人开始着手尝试拍摄自己的电影。1901年4月30日，匈牙利的第一部电影《舞者》诞生了，当时拍摄这部电影的初衷是为了记录匈牙利传统民族舞蹈，由贝拉·齐特科夫斯基（Béla Zsitkovszky）拍摄完成。贝拉成为了匈牙利电影第一人，他在拍摄匈牙利第一部电影的同时，建立了自己电影工作室。至此，匈牙利开创了本国独有的电影艺术史。
遵循世界电影史的发展轨迹，匈牙利电影在初创时期也进入了默片时代。伴随着默片的发展，电影院犹如雨后春笋般在匈牙利境内相继落成。到1914年布达佩斯已拥有110座影院，这一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欧洲国家首都所拥有的影院数。仅仅一年后，整个匈牙利所拥有的影院数已达270家，其中在布达佩斯的就有159家，最著名的当数阿波罗皇家影院。
《舞者》
匈牙利电影工业体系在这个阶段日趋成熟，临近20世纪第一个十年的尾声，匈牙利已建立起了一套从制作、发行、放映全流程体系。1908年，第一家匈牙利电影制作公司成立，主要拍摄短片和市井小巷风光的一些纪录片。1911年，匈牙利诞生了第一家以拍摄艺术电影为宗旨的电影制作工作室。在一次大战之前成立的这些大大小小的电影公司，推动了匈牙利电影的发展，影响直到有声电影时代。这些电影公司挖掘培养了一批极具天赋的电影演员，这些演员后来投奔好莱坞，开启了大洋彼岸另一个全新的电影黄金时代。遗憾的是，属于匈牙利自己的一个黄金电影时代并没有到来，1914年，在萨拉热窝桥头的三声枪响，击碎了艺术家们的梦想。
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王储斐迪南大公在萨拉热窝视察时，遭到塞尔维亚民族分子的暗杀，直接导致一战爆发。斐迪南大公其实不是奥匈帝国老国王的亲生儿子，他是老国王的侄子。只因约瑟夫老国王的亲生儿子，也就是他和茜茜公主（电影《茜茜公主》的原型）的独子，殉情而亡，斐迪南大公才成为皇位继承人。约瑟夫老国王一生颇为凄惨，弟弟在墨西哥被枪决，美丽动人的王后茜茜公主在日内瓦被意大利无政府主义者枪杀，自己的独生子自杀殉情，王位继承人又在异乡被暗杀。彷佛那时候的哈布斯堡王朝已被种下诅咒，预示着奥匈帝国的统治岌岌可危。
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瓦解，战争期间匈牙利的电影工业也一落千丈，在战争中消耗殆尽，默片时代的百分之九十影片荡然无存。
1917年10月，匈牙利年轻的导演、制片人、剧作家，也是后来我们熟知的亚历山大·柯达爵士（Sir Alexander Korda）和他的伙伴接手了前一年创建的科尔文电影制片厂（Corvin Studios），科尔文一词来源于15世纪匈牙利伟大的国王马加什一世的名字。
匈牙利人至今对这家电影制片厂津津乐道，她比大洋彼岸的四大好莱坞电影制片厂（华纳、派拉蒙、福克斯和环球）都要早好几年，更令匈牙利人引以为傲的是，派拉蒙和福克斯的创始人阿道夫·祖克尔（Adolph Zukor）和威廉·福克斯（William Fox）还都是匈牙利人。
一战后，科尔文电影公司业务在匈牙利迅速扩张，成为匈牙利电影工业的顶梁柱、压舱石，其厂址在100年后的今天仍然保留着并发挥作用。在科尔文电影制片厂的辉煌时期，她是匈牙利最大的电影制片厂，在默片时代，她是欧洲三大电影制片厂之一。她是欧洲电影工业的先行者，和德国著名的乌法电影制片厂同岁，比英国的松林制片厂（Pinewood）和意大利的电影城（Cinecitta）都要早20余年。科尔文电影制片厂其后经历了生生死死，在二十年代末被收购并更名为匈奴电影制片厂（Hunnia Film Studio）。
阿尔卑斯山的珍宝
二十世纪上半叶的国际局势瞬息万变，动荡不安，人们还没有从一战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二战又突如其来。世界电影艺术在两次世界大战中艰难探索，曲折发展。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拍摄完成于二战的战略相持阶段，当时这部电影并不被人看好，只是在匈牙利和意大利有一部分观众特别喜爱，特别是匈牙利有一群这部影片的死忠粉。
这部作品是导演伊斯特凡·卓兹（István Szöts）第一部长片之作。卓兹虽说在电影业摸排滚打数十年，但他一生仅有两部长片，另一部是《玉米地之歌》（1948）。卓兹拍片数量虽然有限，然而他对电影艺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认为电影不应该只是娱乐活动，而是一门艺术，挖掘人性，展现社会百态，是文化领域不可获取的一部分。
战后，卓兹对匈牙利电影的发展贡献极大，他创立了电影实验室、电影图书馆，创办了匈牙利电影杂志，每周一期、发行至今，他还建立了许多电影俱乐部。他自视自己是匈牙利电影的“头号”艺术家，因为在他之前的匈牙利电影导演不是拍纪录片就是拍娱乐片，或者是政治宣传片。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
当我们重温卓兹的《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时会产生错觉，电影里的阿尔卑斯山究竟在哪里。阿尔卑斯山是欧洲最著名的一座山脉，覆盖了意大利北部、法国东南部、瑞士、列支敦士登、奥地利、德国南部以及斯洛文尼亚。最高峰位于法国境内的勃朗峰，瑞士的少女峰亦是闻名遐迩。
阿尔卑斯山向东延伸，便形成了喀尔巴阡山脉，横穿中东欧，多瑙河是阿尔卑斯山和喀尔巴阡山的分界线。喀尔巴阡山其中有一段经过特兰西瓦尼亚地区，该地区历来便是匈牙利和罗马尼亚有争议的地方，原先属于匈牙利王国领土，在奥斯曼帝国攻占布达佩斯后，成为了匈牙利贵族抵抗土耳其文化的避难所。当奥斯曼帝国衰落后，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又成为了奥匈帝国的一部分。
一战后，奥匈帝国瓦解，根据1920年的《特里亚农条约》，奥匈时期的匈牙利国土近三分二被瓜分，该地区成为了罗马尼亚的一部分。二战爆发后，1940年8月通过的《维也纳裁决》将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划给了匈牙利。就是二战期间短暂地回归匈牙利的几年里，卓兹才有机会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山林丛间进行实地拍摄。
该片是根据匈牙利短篇小说家约瑟夫·尼洛（József Nyírő）的作品改编，作家本人还参与了电影剧本的改编，和导演两人一起完成。尼洛和卓兹一样，都是出生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尼洛的一生颇受争议，二战后流亡于佛朗哥治下的西班牙，终因癌症不治身亡。尼洛的小说在1930-40年代相当流行，经常描写喀尔巴阡山区村民淳朴的生活，他的写作风格深受表现主义风格影响，故事中蕴含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他认为这才是人类真正的幸福源泉。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
当卓兹说服匈奴电影制片厂投拍此片后，因为战时，整部影片的拍摄资金捉襟见肘，摄制组不得不大量削减成本，剧组各成员的薪资也被砍到了最低。受拍摄资金所累，卓兹不得不启用大量的业余演员，两名主演甚是年轻，几乎没有什么表演经验，女主角爱丽丝·塞莱（Alice Szellay）更是只有舞台剧的表演经历，从未“触电”。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影片的质量，这些演员在片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对影片的敬业精神丝毫不亚于电影明星。
当时拍摄环境相当恶劣，又逢冬季，山上的气温更低，大雪封山时有发生，就在这天寒地冻间拍摄，连卓兹导演自己都感叹“还有哪位电影明星能够如此牺牲付出呢？”除了外景在喀尔巴阡山区实景拍摄外，内景的拍摄完成于当时已是匈牙利电影业界老大哥的匈奴电影制片厂厂棚内。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一片诞生后命运多舛，1942年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该片与观众见面，这是她第一次公之于众，也是在二战期间最后一次放映。在当时特定环境下，很多影片都充满了浓厚的政治口号，《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不愧为一股清流，赢得了当时电影评论界的一片赞誉，有评论曾称其为是一部美丽、独特且无与伦比的电影。
该片对后来的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颇具影响，但影响程度有多深，一直在学界有着激烈地讨论和积极地探索。就在此片上映前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领军人物们纷纷推出了他们的作品，阿历山德罗·布拉塞蒂的《云中四部曲》、维斯康蒂的《沉沦》、德·西卡的《孩子在看着我们》先后登场，这些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的早期雏形作品和《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的相互关系，自然而然会令人产生联想和兴趣。
虽然业界对此片赞赏有佳，可是纳粹党魁戈培尔对该片十分厌恶，直接扣了一顶“宗教色彩浓厚”的大帽子给她，影片由此被禁映。之后，匈牙利政府也曾一度禁映此片。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
《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在历经波折后，幸运地从战争硝烟中保存了下来，人们逐渐在历史的尘埃中发现了她的艺术价值。在2000年匈牙利的电影“十二佳”评选活动中，该片排名第四。
旋转木马的青春
二战后，受匈牙利时局影响，匈奴电影制片厂改制成为了玛菲尔电影公司（Mafilm）。一大批匈牙利导演在玛菲尔电影公司的厂棚拍摄电影，这些导演的大名，我们都如雷贯耳，杨索、法布里、马克，还有萨博。
在这个匈牙利电影的黄金时代，玛菲尔电影公司每年出品20多部影片，众多大师杰作如《旋转木马》、《靡菲斯特》、《无望的人们》、《爱》等，无不诞生于此。这些匈牙利电影上乘之作，许多我们在2020年和2021年两季的匈牙利电影大师展中都有幸得见。
1956年，匈牙利影片《旋转木马》入围戛纳电影节，这是继1941年《阿尔卑斯山上的人们》、1947年《欧洲的某个地方》之后，匈牙利影片再次步入世界顶级电影节殿堂，影片的导演就是匈牙利著名电影人佐顿·法布里（Zoltán Fábri） 。
《旋转木马》
法布里1917年10月出生在布达佩斯，儿时家庭环境并不丰沃，父亲只是一名普通的银行职员。每年夏天，法布里总会和一群农民生活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在他以后的电影里会有众多农民的形象。
1935-38年，法布里在匈牙利美术学院学习美术，师从匈牙利著名画家、美术史学家伊斯特凡·雷蒂（István Réti），雷蒂还是纳吉班亚艺术家殖民地画派（Nagybánya artists' colony）的创始人之一和理论研究者。纳吉班亚是匈牙利和罗马尼亚交界的一个小镇，和《阿尔卑斯山的人们》的取景地一样，那地方也是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存在争议的地区。一战后一批后印象派画家聚集在那里，绘画切磋，形成了艺术流派，这个流派对匈牙利和罗马尼亚艺术都产生了重要影响。1966年匈牙利美术馆特地举办过纳吉班亚美术特展。在求学期间，雷蒂聘请法布里作为自己的助手，法布里以一个画家身份开启了他的职业生涯。
《旋转木马》
在习画三年后，法布里不得不面临究竟是做画家还是做导演的抉择。父亲此前已帮他安排好了工作，等他毕业后，便去一家中学做美术老师。当他告诉父亲决定选择电影时，引来父亲的震怒和长达十多分钟的暴打。待父亲冷静下来后，最终同意了他的选择。
1938年以后，法布里开始学习电影与戏剧，由于出色的绘画功底，成为舞台布景师，后来渐渐地向舞台剧发展。1941年首次受邀在匈牙利国家大戏院执导了他的第一部舞台剧，从此在舞台剧表演方面，他既是导演、也是演员、又是舞台布景师。
二战结束后到1950年代初，法布里在匈牙利多家戏院继续担任舞台剧导演，期间还担任过戏院经理。最终，法布里依旧走上了电影艺术创作之路。在后来的一次访谈中，法布里曾透露，他的偶像是奥逊·威尔斯，对他影响最为深远的一部电影便是《公民凯恩》。
法布里是二战后匈牙利最为著名的导演之一，1950年代中期他拍摄的影片在匈牙利电影史上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1951年，法布里拍摄了他的第一部影片《麦收时节风雨来》，开始在匈牙利电影界崭露头角。1955年的《旋转木马》更是将尚未到不惑之年的法布里推入了戛纳电影节的镁光灯下。其后第二年，法布里执导的《汉尼伯教授》也入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的匈牙利电影“十五佳”之列。
《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讲述的是以1953年农村合作社为背景的一段美好爱情故事。在这部影片中，法布里从聚焦社会问题转向关注个人命运，这是匈牙利电影历史上第一次将人的细腻丰富情感融合在电影中表现。和《汉尼伯教授》一样，在1968年和2000年仅有的两次匈牙利电影“十二佳”评选活动中，《旋转木马》两次荣登榜单。法布里也成为匈牙利唯一一位凭借两部影片，两部影片均两次入围匈牙利电影“十二佳”榜单的导演。可见法布里在匈牙利影史上的突出贡献和艺术成就。
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据《父亲日记》的导演伊斯特凡·萨博（István Szabó）回忆，1995年，当世纪之交即将来临之时，一群法国电影工作者准备拍摄一部百年电影纪录片，他们采访了法国前总统密特朗。密特朗说，有这么一部片子恐怕是百年影史以来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其中有个片段是一个女孩坐在秋千上，旁边是一个男孩，他们一起起飞，一起翱翔，时而贴近，时而分离，但女孩纯真的笑容一直刻在他脑海中，始终无法忘却。即便是已经记不得电影、导演、演员的名字，甚至是哪个国家的电影都记忆模糊了，但女孩的笑容永远印刻在他脑海中。很多匈牙利人听罢这个故事，会很自豪地告诉你，其实这就是《旋转木马》里最经典的画面啊！
《旋转木马》
女孩的名字叫玛丽·德勒契克（Mari Töröcsik），她是深受匈牙利人们喜爱的电影演员之一。令人遗憾的是，德勒契克在今年4月16日离开了我们，距匈牙利电影诞生120周年的日子仅剩半个月时间。
1955年，当法布里拍摄《旋转木马》发现德勒契克时，她才20岁，正值青春年少，还在读大学二年级，从未拍摄过电影的她，在法布里的指导下，丝毫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如此纯真、活泼、饱含激情，对爱情的渴望正是豆蔻年华最美丽动人的画面。
德勒契克在影片中的巨大成功，从侧面印证了法布里极具天赋般的导演才能。当时还只是青年电影评论家，后来成为法国新浪潮电影旗手的特吕弗在戛纳看完《旋转木马》之后，丝毫掩饰不了自己兴奋之情，表示应该将最佳女演员奖颁授给德勒契克，认为她才是那届戛纳电影节最耀眼的明星。集法国著名诗人、小说家、编剧、演员、导演、艺术家众多头衔于一身的尚·考克多对德勒契克的表演也赞赏有佳。
《旋转木马》女主演玛丽·德勒契克
《旋转木马》的男主角名为伊姆雷·绍什（Imre Soós），1948年从影的他，在当时的匈牙利影坛已初露锋芒。1950年，绍什了主演了电影《牧鹅少年马季》，这是匈牙利第一部彩色故事片，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1952年曾作为译制片介绍到国内，由上译厂著名配音演员尚华配音。据传相声名家马季的艺名就来源于这部影片。
1955年绍什受法布里邀请，拍摄《旋转木马》。《旋转木马》当时在戛纳影展期间，法国影评界称绍什为“匈牙利的热拉尔·菲利普（Hungarian Gérard Philipe）”。热拉尔·菲利普曾在马克斯·奥菲尔斯的《轮舞》中出镜，该片已于今年7月上海艺术电影联盟举办的奥菲尔斯电影大师展中和广大观众朋友们见面。
德勒契克后来回忆绍什时说，众多优秀演员的表演天赋即便一开始就得以显现，但也要历经生活的磨练，表演的锤炼，终成就其伟大。然而绍什是个例外，惊鸿一瞥，见其不凡。正当绍什风华正茂之际，1957年6月被人发现和他新婚不久的妻子陈尸屋内，年仅27岁。虽然此前绍什的精神状况就已不佳，有自杀倾向，并接受住院治疗，妻子是他当时的主治医师。可是现场的证据又不能完全排除两人是自杀，究竟是自杀还是谋杀，由于当时警方的调查草草收场，绍什的死因至今扑朔迷离，充满了种种疑团。
《旋转木马》男主演伊姆雷·绍什
相比绍什的悲惨命运，德勒契克1958年从大学表演专业毕业后，进入了匈牙利国家剧院，开始了长达20余年的舞台表演生涯。与此同时，和电影的依恋从未停息，一直活跃在匈牙利影坛，一生拍摄了120多部作品。
《旋转木马》之后，她和法布里又共同拍摄完成了《甜蜜的安娜》和《保罗街小子们》；出现在了杨索长镜头下的《静默与呼喊》和《厄勒克特拉，我的爱》影片中；与卡罗利马克共同完成了《爱》和《躲猫猫》；与匈牙利女性电影大师玛塔梅萨罗什合作了《束缚的柔情》。
其中《甜蜜的安娜》、《厄勒克特拉，我的爱》、《爱》、《躲猫猫》和索尔特·凯兹迪·科瓦奇执导的《不屈不挠乱伦恋》这些出现她身影的影片都曾获得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提名。《保罗街小子们》和《躲猫猫》都曾获得过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提名。
最终，凭借《德里夫人您在哪？》一片中的精湛演技，德勒契克荣获1976年戛纳最佳女演员大奖，有意思的是，那年是个双黄蛋，另一摘得此殊荣的女演员是意大利影片《遗产》中的蛇蝎美人——多米尼克·桑达。
刚沐浴春风不久的匈牙利电影于1956年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折点，庆幸的是，匈牙利电影并未因此消沉多时。随着法国电影新浪潮运动轰轰烈烈地行进，新浪潮的浩大声势席卷整个欧洲大陆。1960年代匈牙利电影新浪潮运动在自己的国内应运而生，蓬勃发展，并和邻国的波兰、捷克电影新浪潮运动形成呼应。在历经一甲子的电影艺术跌宕起伏地发展之后，在上世纪1960—70年代，匈牙利电影终于迎来了又一个巅峰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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