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源：摄图网
“大家好，吴姐开始直播了，大家关注点起来，礼物刷起来啊，谁的礼物冲到榜一，我就介绍工程给他做！”2021年7月，某视频平台上出现了一个账号为“南京建设吴姐”的女主播，她的直播间中涌现了大量的粉丝，多数都是从事工程建设工作的人员，希望通过在直播间的互动和打赏可以结识到“吴姐”这种“大人物”，拿到工程项目。直播间刷礼物的人不少，邓小姐等多名粉丝甚至从线上跟随到线下，通过请“吴姐”吃饭、送礼以期获得“吴姐”手中的工程项目。“吴姐”也不负众望，带领各位粉丝参观了位于江苏南京、淮安等地价值数亿元的多个项目，大家纷纷感叹“吴姐”的工程实力，并对其趋之若鹜。“吴姐”自称叫吴姿，翻看她发布的“吴姐”视频，可以看到，吴姿是美国帝国集团的千金，在美国生活多年，回国后创建了南京建设公司和东胜房地产公司并担任董事长职务，目前离异单身，跟同母异父的弟弟王伟生活在一起。看到如此优质的女性，不少粉丝甚至向吴姿发出了爱的表白。“我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我可以把我转业的安置费都给你，我们成立一个小家。”陕西的退伍军人李兵迷恋吴姿魅力无法自拔。在吴姿同意做他女朋友后，李兵多次给了吴姿不少现金，还购买各种黄金首饰、名牌烟酒讨其欢心。李兵没想到的是，吴姿的男朋友可不止他一人，江苏盐城的黄枫、湖北武汉的周奇都是吴姿认证的“唯一”男友，跟李兵一样，他们都相识于视频平台，都被吴姿的“高贵身份”所吸引，在几个月到一年的时间内被吴姿“弄走”数万元不等。因为爱意难收，李兵等人纷纷在直播间以吴姿男友身份向吴姿频频示爱，几人私下一联系，吴姿脚踏几只船的戏码穿帮了。李兵等人报警后，警方找到吴姿，这才发现网上“年轻美貌的美国千金”其实是个没有工作的50多岁女人。
吴姿被抓后，否认自己的诈骗行为，辩称与多人同时恋爱顶多算是不道德，不是诈骗。随后她提供了自己注册南京建设公司的材料，称她的确有公司，虽然规模不大，最多算是过度包装、虚假宣传，不能说是犯罪。警方很快就戳破了吴姿的谎言。吴姿小学四年级没上完就辍学了。她之前在机电厂做过洗衣机配件，是个工人，没有任何工程建设方面的工作经验。离异后她曾经谈过一个对象，此人在工地打工，她跟着去过工地几次。2020年底，因嫌劳累从厂里辞职，吴姿没有经济来源，就想到通过直播赚钱。为了吸引流量，获得丰厚的打赏报酬，吴姿精心编造了夸张的精英身份。吴姿口中的“南京建设公司”是报警前几日才刚注册成立，且公司仅有吴姿一人。带领大家参观的工地也是她给工地保安塞了几包烟后走后门溜进去的。所谓的“美国帝国千金”“美国护照”更是无稽之谈。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吴姿口中的同母异父弟弟王伟，真名叫王军，是她同居了6年的男朋友。随着调查的深入，面对各种证据，吴姿只能低头哭泣着说，自己是因为太过虚荣，想要不劳而获才走上错误道路的。吴姿没有提到王军共同参与诈骗，公安机关仅将王军作为证人进行谈话，认定吴姿诈骗多人财物共15万余元，并向检察机关提请批准逮捕。
承办此案的检察官立即全面审查了案件的所有证据，5名被害人能够证实吴姿编造各种虚假理由骗取钱款，微信聊天记录、支付流水能够证明被骗经过及被骗数额，吴姿也承认非法占有的主观故意，现有证据认定吴姿构成诈骗罪不成问题。但当时检察官也有个疑问，吴姿诈骗的现金有3万多元不知去了哪里。带着疑问，检察官讯问了吴姿，吴姿回答说和王军一起生活消费了。王军跟吴姿同吃同住，吴姿每天直播，王军肯定是知情的，之前民警也找王军谈过话，他承认知道吴姿直播骗人，但称自己没参与过，还说曾劝过吴姿不要骗人。检察官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吴姿曾说，王军有工作，月收入4000元左右，每天早出晚归，他知道自己在直播，但没帮自己骗人。吴姿和王军的说法看上去一致，但检察官并未消除疑问。审查逮捕时间只有7天，检察院决定依法先批准逮捕吴姿。就在吴姿被批准逮捕的第二天，办案检察官发现“吴姐”账号居然更新了一期视频，视频中，“吴姐”仍然潇洒地视察着她公司最近承办的2个多亿元的项目。视频下方，粉丝纷纷留言“好久不见”“吴姐，最近去哪儿发财了”“吴姐最近怎么没有直播”等，在零星的几条留言下面，“吴姐”居然回复了“最近比较忙”“谢谢大家关心”。已被关押在看守所的吴姿怎么还能使用手机和账号？看来，看守所外面可能还有另一个“吴姐”，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王军。
办案检察官立即将发现告诉了侦查人员。检察官认为，王军具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可以随意登录吴姿的账号。因为之前王军在与民警谈话时展现出了一定的反侦查能力，为了不打草惊蛇，承办检察官决定先从外围证据查起。随后，检察官请民警调取了王军的微信聊天记录和银行流水，发现王军跟一陈姓女子交往过密。梳理银行流水，发现在2022年5月，即直播诈骗期间，王军账上有两笔共2万元的存款。王军每月的工资由老板直接转账，这突兀的2万元的来源是疑点。翻看了民警调取的吴姿账户的打赏流水和交易记录，检察官发现吴姿被打赏的资金里有近3万元被取现了。这笔钱与王军存款的数额相差不大。为了查清钱的去向，检察官再次提审吴姿。“王军到底有没有跟你一起诈骗？”吴姿摇头不肯说话，见状，检察官只好抛出了“秘密武器”。“王军是不是有个叫陈娟的女性朋友？”检察官问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他俩又好上了？我就知道这个死鬼死性不改，还是被那个小狐狸精拐走了。”提起陈娟，吴姿情绪非常激动，随后和盘说出了与王军一起诈骗的经过。“我小学文化都没达到，我哪里会写文案，都是王军写下来教给我的。”“他常在我的直播间里出现，李兵那些人都认识他”“打赏的钱也是王军带我去我家旁边的菜市场套现出来的……”通过全面调取证人证言、相关物证、交易记录、电子数据等证据，检察官将王军列为犯罪嫌疑人，对其讯问。证据面前，王军低头认罪，承认了犯罪行为，帮助吴姿拍摄短视频，帮助她在直播间站台，将打赏套现后转移，甚至将骗来的一辆汽车登记在自己名下。至此，王军犯罪的证据链条完整了。在律师见证下，王军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鉴于该案已全部退赃退赔，法院采纳了检察院提出的量刑建议，对王军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十个月，缓刑二年，并处罚金1.5万元，对吴姿以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三个月，并处罚金3万元。
（文中涉案公司、人员均为化名。本文有删减，更多内容请关注《方圆》6月上期）
编辑丨肖玲燕 王丽 设计丨刘岩文丨郭明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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