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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晓晨:校园新闻实践的那些事儿

2016-10-21 鲁晓晨 新三届文苑

        新闻系的老师强调实践,新闻系的同学喜欢实践。不光鲁难、伟光正同学是实践派的代表人物,我们都在实践。



法律系同学组成纠察队,在学校大门口执法。马小琳摄


故事一    

校广播站最难忘的声音


        校广播站的著名铁嗓子男主播老侯,是贸易系的研究生。他和我相熟。


        罢课当天,大家疲惫饥饿地返回校园。学校以热汤饭温暖了大家的肠胃,可情绪依然低落。校学生会主席张晋峰通知各系代表去开会,研究下一步怎么办。我被唤去。


        会上争论不休,但两个问题逐渐明晰。一是第二天的新闻发布会,一定要开好。校学生会的主席副主席主答,推脱不掉的司仪安排给我。众口一词地说,新闻系的学生会主席,就得干这活。我其实是“缅甸(腼腆)人”,没法子,只得硬着头皮接招。


        我提出一个意见,把外国(包括境外)记者拒之校门外。许多人不解。我强调,我们罢课的目的,是希望引起上面重视,尽快解决读书条件问题,既不反对政府,也没有其他目的,不需要外媒参与,否则不利于问题解决。并提出第二个问题,建议请法律系同学组成纠察队,在校门口执法,可简单回答问题,但不许外国记者入内。意见逐渐趋于一致,法律系一口应承。


        会议接近尾声时,门被推开。团委的小张老师急匆匆进来。“向大家报告好消息,”他说。学校接到北京市委领导的电话,关心同学们吃没吃上饭,认为同学们及时撤离新华门是好的,市委重视同学们的意见,支持大家的学习愿望,等等。


        会场一片欢呼。我的新闻敏感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应该让大家都知道。我悄悄撤出会场,来到红二楼,找到老侯,让他广播出去。老侯二话没说来到广播室。在他预热机器的功夫,我在台阶上写完稿件。


         “校广播站有重要消息广播”老侯浑厚的声音惊响于校园夜空。瞬间红一楼很多窗户被推开,接着响起一片欢呼。老侯连播数遍,而且把声音弄大了。

        

        那夜月色很高很亮。



竞选期间的大字报。王小工摄


故事二     

体会办报的感觉


        当时新闻系流行一本书《报海旧闻》。书中,文汇报的创办人徐铸成先生回忆到,每每到凌晨稿件排版付印,报童们喧嚣着跑上街后,他会在吃完早点也来到公园。这时他会看到很多人,或坐在休闲椅上,或漫步于林荫路上,捧报阅读。那时,那个心情真是惬意啊。


        我等也曾体会过。

           

        在大三的时候,海淀区进行了一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民主实验——竞选海淀区人民代表。据说是在胡耀邦同志的努力下,提倡进行民主改革实验。新修定的选举法规定,有三位选民附议即可成为人民代表的候选人,而且可以宣传或自我宣传。

            

        于是先是北大,接着人大、北师大等校均出现了学生竞选热潮。我校有中文、计统、哲学、工经、法律等系涌现了竞选者。他们在八百人大教室发表讲演,激情洋溢。



竞选期间的黑板报。王小工摄

            

        很多同学要求新闻系也要参合进去。迫于压力,系学生会开会研究,决定发挥特长办一个黑板报,起名叫《竞选之声》。隔天一期,由78、79年级轮流主编。78级的主笔,公推本系第一才子张善炬。两块黑板容不了多少字,一篇短论加点简讯完活。善炬的短论让人畅快淋漓,北京的同学消息灵通及时爆料,79级的文字质朴独到。黑板报一经推出,反响热烈。

            

        每当新期刊出,清晨撮立在教学楼(罢课成果)门口,来上学的同学蜂堵围观,热议不已。

           

        我等办报者,或偷坐在角落里,或偷听于同学中,畅享着徐老先生同样的惬意。

            

        感谢有心者留下了珍贵照片,并收录在30年庆典的光盘里。

            

        只可惜,生动活泼的民主实验,虽有总书记倡导,最终也被体制机器所绞杀。

       

走在游行队伍前列的张晋峰。许鹏摄

     

故事三      

说说晋峰兄二三事


        晋峰兄,张姓,科社系人士,时任校学生会主席。张兄长了一派领袖级人物形象。尤其是他那超级开阔的额头,成为他的招牌。粗看时,以为他性格威猛,高傲入云。接触才发现,他为人谦逊,平和易处。

            

        我和他相处也不多,不过有几件事却透视着校园的风波。

            

        一件事是罢课时。当校园内已经宣布罢课后,校学生会组织了“系学生会主席联席会议”以协调步骤。当时各系纷纷主张立即上街游行,可张主席犹豫。他寄希望校方和军方的谈判,能解决问题。


        上午在板房谈判时,各系已摩拳擦掌,标语旗帜等用品一应齐备,聚集在图书馆楼前。我系有同学混入板房“采访”,遛出来后,对我们等待的人群说,净在寒暄扯闲篇,气死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光,快到中午了,在大家不耐烦时,忽然涨红了脸的张主席从板房破门而出,当着众同学怒吼一声“上街!”里面的情况可想而知。如此宽宏的主席,也急眼了。

    

        二是队伍抵达新华门时,张主席作为请愿代表,递交请愿书并被请了进去。旋即他就快步出来,神色有些不对。他把各系代表叫到前面,低声说,墙根下全是持枪的军人。然后让大家商量怎么办。


        当时两种意见激烈争论。一种意见主张坚持,要求必须见到高级领导;另一种意见认为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应顺势回撤。双方相持不下。张主席决定举手表决,结果是后一种意见微弱胜出。我也是后一种意见。

            

        于是队伍回返,显然情绪有些低落。后来的事情,就如前文所述了。


2008年的张晋峰。

        

        第三件事,是张主席为何未参加海淀区人大代表的竞选。其实是夭折了。

            

        当竞选风潮雄起时,北大校学生会主席参加了竞选,而且深博众望。也有人说,这是上级授意的,晋峰兄感到了压力。

            

        有一天中午,我们在午休。张主席轻轻推开了我们宿舍的门,喊了一声“大鲁”。我一看,是张主席视察,忙翻身坐起静候指示。晋峰兄很正式地向我发布了一条新闻:“我宣布,我正式参加海淀区人民代表的竞选。”然后他就像背诵课文一样,阐述了他的纲领。


        我一看,这是让我记录哇,我连忙拿起纸笔,一番忙活。他告辞后,假寐的同学向我投来各种各样的眼神。我则感觉大好,认为以他的身份,这事肯定是校领导授意了,下一期(明天)《竞选之声》有料了。

            

        下午,我们被按学校安排,去北太平庄医院献血。我还处于一种“有新闻了”兴奋状态,校团委的一位同学凑过来聊天,我就把张晋峰即将参加竞选的消息告诉他了。我以为这是好事,校园竞选活动又将掀起新的波澜。不料,他听完后脸色大变,顾不上献血,急匆匆返回校园。


        等我们回来时,张主席堵着我说,找你半天了。我说你急啥,黑板报明天才能出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行了,我撤回我的声明吧,上面不同意。我惊讶了,原来你也……

           

        咳,新闻没了。回想起医院那一幕,明显是有人告密了!



人大新闻系78级学生在采访北京高校运动会。

             

故事四

给校刊当通讯员


        其实,新闻系最大最方便的实习阵地,是校刊和广播站。校刊归校党委宣传部管,广播站归团委管。我系很多年轻人去办广播站,而我和农经的赵荣超、中文的杜贵臣等大龄青年则成了校刊的通讯员。


        我给校刊写了很多稿件。其中球类等体育报道居多。刚上狼牙山(人大7778同学网络论坛——编注)时,以为“大青连中三元”的报道,必是我写的,其实是吹嘘。大青一说报纸还留着呢,我就不敢吱声了。因为年头太多,记不准了。


        那时,新闻系篮球队大战以蒋子龙、孔捷生为首的青年作家队的特写,校篮球队参加高校联赛的报道,校男子篮球队友谊赛输给宋晓波领衔的北京女篮的稿件,都出自我手。有一次学校借助龚先生的影响,还请来了钱澄海当教练的中国男子篮球队,在校园东南角的灯光球场表演。


        赛后,我跟大伙一起涌入场地,亲密接触这些明星。我问高出我一块的浓眉大眼帅锅:“你叫什么名?”他一字一顿地说:“李亚光”。那时我确实不认识他,他也是刚刚入选国家队,位置大前锋。可日后此君不但是主力阵容,退役后还出任国家女篮的主教练,取得过辉煌战绩。


        写稿既是实践,也是名利双收的活。那时我主要署名是“霄尘”、“逍尘”、“东方白”等。回避真名是怕好不容易挣点稿酬,被鲁难之流“打秋风”。档案系吕宁(队友)有一次识破了我的笔名:“东方白是你吧,晓晨嘛,即是东方白。”


        校刊(实为周报)的寇老师、李静老师对我们指导关爱有加,稿件采用率极高,并打出小样反复帮我们改。多年后,见到李老师叙起这些事,李老师还说,我尽量抬点稿酬,帮帮你们的伙食。慈母之心哪!



1979年秋北京高校第19届学生田径运动会,人大新闻系78级学生组成记者团。前排左1为鲁晓晨


        最后一次给校刊写稿,是临毕业时。那次是校刊指派我和中文系杜贵臣去完成一次重要采访任务,并派出专车送我俩去了通县。据说当时起码相当于校级待遇。


        起因呢,是学校发现一位退休回乡的老校工以“程新”的名义,向灾区捐款数千元。那在当时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他的全部退休金。那时没实行社保,退休可以领些钱。


        找到老师傅(他叫什么已经忘了)家时,天色已晚,匆忙间拍了几张照片。回来后为校刊的专职摄影师萧燕(萧军之子)所不屑。稿件完成的倒不错,我写通讯,老杜负责评论。起标题时,怎么也不满意。苦思冥想后,终于从他署名“程新”中,启发了灵感。“程新”不就是“诚心”嘛!


        于是通讯的标题是“诚心”。


        附:2008年入校30周年庆典时见到了老杜,未及细谈,还以为他仍在人大法工委呢(毕业分配地)。前几天看央视《走遍中国》采访他,才知道他已是山东师范大学的博导,是《水浒》等古典文学专家。他居然考证出施耐庵就是罗贯中,施耐庵是“实乃俺”的意思。



鲁晓晨(左)近影,2012年云南。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78级学生,系学生会主席。毕业后曾任辽宁人民广播电台副台长、辽宁广播电视报总编辑,现已退休。小号获作者授权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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