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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沟,刘沟!/ 我的城南旧事(7)

千叶树下 千叶树 2023-08-07

第859片树叶儿

前一阵子,忽然来了兴致,由着性子开始写一个新的系列:我的城南旧事。

前几天又写了更遥远的氾水朱桥,还有全县14个镇区的系列,有人善意的提醒我,没有把握不能确定的东西,最好不要瞎写。

呵呵,老实说,我是不买这个账的。

有句熟透了的话,可以替我回答这个问题:

一千个读者,自然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写下来的,无非是我记忆中的,或者说我感觉中的那些往事。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世上最不可靠的,往往正是我们的记忆。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你我曾经在那儿生活过,那些重大的琐碎的事,都是我们一天一天一件件经历过的,那是你我的来处;

甚至还可以说,它们压根儿就不曾远离,依然深深的驻扎在我们心里,也许是完整如初,也许是残缺凌乱,可都不会影响我们在回忆时,感到的温暖。

 

譬如刘沟之于我。

你知道她就在老城南,从现在的文峰大世界向南不远,就到了工农路的十字路口,转身往东没几步,进到一条朝南的小巷子,像是路过一段短促的街,再折去东边再向南,就是了。

我的意思其实说的是,就到了当年我的父母,在刘沟的简陋的家。

那一年弟弟紧跟在我后面,也结婚成家了,之前姐姐已经在老县社对面安了家,我也搬出去住了,没多久父亲的单位出台新的政策,可以拿他们一直住的那一间平房,和一间蜗牛般大的小厨房间,调换另外一处的,比较大些勉强算是带小院的两层老房子。

这个另外一处地方,父母告诉我,就叫刘沟。

 

几番来来去去的对比权衡了,他们终于狠下心来,从弟弟的家门口,搬去了刘沟。

第一次听说刘沟,我想当然的误以为是柳沟,瞬间脑补上垂柳依依,雨雪霏霏的画面,觉得父母可以搬去那边安定下来,真是很不错的呢。

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也真的是很无礼的,二老搬家的事都定了,我却一趟也没有去看过,也不晓得成天瞎忙些什么东西。

直到一次出差回来,父母左一个右一个电话,打给我们姊妹,催促我们赶紧赶过去吃饭,算是正式热锅开伙了。

我跑过去一望,心里就凉了几分。

哪里是柳沟撒,分明就是龙须沟嘛!

所见之处一概的脏乱差,地上也汪着大大小小的水坑,有的地方横着竖着,潦草的垫着几块红砖,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冒出的脏水珠蹿到脚面上裤管上,掸都掸不掉。

嗯,怎么来形容呢?差不多就是标准的城乡接合部的模样吧,一些马路市场,一些沿街的小店铺,哄挤着随意停靠的车辆,墙上电线杆上到处张贴着各式各样的小广告,中间有一家小浴室叫莲花池,名字倒是很雅致,但是一眼看过去,就是那种简陋马虎的老澡堂。

很多年过去了,我的印象里,当时那里的人走来搭去的,好像都是大嗓门,扯着脖子说话,简直都要把散落在地上的各种纸屑果皮,震的翻过身来。

但是我父母的兴致却是蛮高的,欢天喜地的忙里忙外,在坐下来就不能,自如的起身走动的局促的小厨房里,我们几个围着满满一桌子菜,说东说西的,倒也其乐融融。

大家一致认为现在这个地方其实并不如二老以前的那个地方宽敞,特别是进出口,以前出门就是老淮江路,上下班骑车都不带拐弯的,可以一脚直达家门口。

现在倒好,七拐八弯不谈,还这么吵!真不晓得他俩打的什么算盘。虽说是楼上下了,可算算可用面积也没多多少啊,再把经济账估摸一下,真的没省什么钱。我就笑笑说,看来二位开始老糊涂了。

父亲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韭菜炒长鱼,高过我们的头顶,伸长了手臂放在桌子中央,笑笑说,吃亏讨便宜,账要看怎么算的。

奶奶插嘴说,我看就不丑,吵是吵了,可热闹啊!以前那个地方,我就不欢喜,一天到晚说个话的人都不得!

 

我的父母和奶奶在刘沟,其实也只是住了,不到两年的光景。

这中间我的姐姐,倒是经常回去看看的,弟弟呢,要么就是哪天错过了饭时,要么就是接到电话,赶回来修个线路换个灯泡,顺便被二老逼着吃点什么。

我呢就很差劲了,前后加起来回去不到忙忙回去一趟,有时是顺路拐过去点个卯照个面,有时被他们的电话催的实在不好意思了,匆匆忙忙赶过去,一通好吃好喝,再顺带了什么锅巴炒米焦屑红糖的,一转身至少十天半月没个人影。

记得是那年的春末夏初吧,好不容易说服母亲跟着父亲去一次杭州西湖玩,结果刚一到那儿就不幸摔了一跤,骨折,在当地手术后,躺在车上被抬回了刘沟。

奶奶忍不住抱怨说,看来这个地方真的不行,巧生这么多年了,就没摔过跟头!

我们都哭笑不得了,说她真是蛮不讲理,怪到外国里去了,在杭州摔的,关刘沟什么事撒。

奶奶很认真的说,你们晓得个屁!

 

还有一回是那年的腊月里,一天夜里下大雪,我一个人在眼院后面的家里,熬夜赶一份材料,后半夜发现香烟没了,一时烟瘾难耐,套着睡衣睡裤跑出来买烟。

折回来时,防盗门被楼道里的风,刮的关起来了。

没办法,我只好再跑出去,到西边的路口拦车子,二老家里有一把备用钥匙的。

满世界的雪花飞舞,马路上,沿街的建筑物上招牌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白雪,在纷乱的路灯光里,显得整齐而怪异。

这时候哪里还有车子撒,我索性赌气似的,深一脚浅一脚的,一口气走了过去。

到了刘沟,很意外的望见,他们屋里的小灯还亮着呢,这么晚了还没睡啊。

过来开门的是父亲,披着皮衣,手里夹着在冒火星子的半支烟。

他说是巧呢,半夜醒了开始失眠,横竖睡不着,就坐起来抽几根烟的。

母亲闻声也套上棉衣下床,问,这么晚家来做什么的?加班没回去啊?父亲转身去拿了备用钥匙,又说一再提醒你,记得家里要放些备用的烟,你看看这么晚了,至于啊?又说干脆不要回去了,一会天都亮了,反正楼上有空床好睡呢。我说家里没人,要看门口呢,还是回去吧。

说话间母亲已经溜去厨房,不声不响的端出来一大碗,我最爱吃的鸡蛋粉丝汤,两个人坐在小桌子边上,看着我吃完了,嘱咐我骑上父亲的自行车,路上小心啊。

 

很多年以后,有一次跟二老闲聊,母亲忽然说到那一次我半夜回去的事,感慨了说,小二子,你不晓得,那一次让你老子伤心呢。

我大吃一惊,问怎么了?母亲说,他是希望你能留下过半宿的,你当时回去以后,他到天亮都没睡得着,说儿大不由娘,家里待不住,那么晚了还不是要赶回去嘛。

我呵呵的笑了,不晓得怎么说是好。

事实上那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不单是我,我的姐姐和弟弟,其实也没在他们那儿过过夜留过宿,虽然我们都知道,二老特意在楼上铺了一张小床,是预备我们中的哪一个回来时,万一遇上雨大风急,可以不用急匆匆的再赶回去,赛如就是小客房吧。

母亲告诉我,其实当初父亲也不怎么想搬离之前的地方,因为算起来并不划算的。

最后他改变了主意,是因为对比了发现可以腾出楼上的房间,多搁一张小床的,而且呢奶奶也可以不再挤在原先的小锅屋里了。

后来有一回我看父亲的心情不错,就故意往事重提,问他当年是不是这个原因撒?

他愣了一下,转而像是生气又像是害羞了,板起脸来说:没影子的事,不要听你妈妈瞎说撒!

 

2018/7/13


感谢

@土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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