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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应日报》社的几次搬迁 / 一份备忘

千叶树下 千叶树 2023-08-07

第1369片树叶儿

春节期间整理散落在几处的老照片,一张一张看过来,仿佛有很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很多照片的背景是在以前工作的老报社,或者就是当时领了采访任务,赶去的现场。

 

照片上的人,除了还算年轻的我,就是当年的老同事和遇到的各位受访对象,他们中的大多数,慢慢成为我生活中的朋友。有的随着我的调离,逐渐联系得少了,有的依然保持着足够的信任和频繁的往来,我们分担彼此的忧愁,分享彼此的快乐,感到人生的意义因此而不断地坐实与升华。

 

开写《千叶树》以来,常常有朋友问我,怎么没看到你写一些报社的故事?怎么说呢,不是不想多写,只是每每准备落笔,忽然之间又感到局促与不安,想想还是作罢。

 

这一段时光,像一只巨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如影随形,我却找不到纵身而入的切口。

 

有一段时间,我打算写一个系列,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我做记者那些年,最终还是放弃了。一些顾虑使我打消了这些念头。

 

一是很多当事人还在身边,说与不说,说到什么程度,要怎么掂量取舍,万一无意伤及到人家,那就有违我写作的初衷了。

 

二是更担心因为自己的见识与认知不足,不能很好地从那些潮水般奔涌的往事中,采撷来美丽的浪花。

 

我还是需要有足够多的时间,练成足以跟往事匹配的眼力与笔力,到那时再好好写了,不迟。心急,不但吃不到热豆腐,更容易一脚踩空,摔了自己,碎了豆腐。就像前几年敬爱的庄先生送我的一幅字上,是这样写的:


事缓则圆。

 

这样一来,我就轻松了很多,念及我的恩师,也是《宝应报》社创刊总编庄义湘先生当年反复交待督促我们的话,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我就先尝试着记下一些相关的线索,留待日后的深耕翻作,期待到那时候,还有人愿意来读一读,聊一聊。

 

今天先记下来的,是关于报社的几次搬迁。记忆真的是很不可靠的东西,就连这些,我都不敢确定,我记下来的节点,是不是跟实际有了出入。

 

第一站是在宝应县城的城郊桥东,当时的县预备役部队所在地,沿路的一排楼房,坐南朝北,我们是在二楼吧?好像还是一家皮防病院的办公地,院前的电线杆和墙上,划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性别妇科病之类的小广告,进进出出时不免令人尴尬。

 

对这个印象深刻,是因为那一年夏天,有位我心仪的小姑娘从南京回来过暑假,想起来去看看我,我在门口接应她时,察觉到她看到了那些夸张又醒目的小广告,飞快地红了脸颊。我就想,单位有时候真是一个人的脸面啊,这一刻多少有点丢人呢。

 

其实在这之前,还有一个地方的,因为很短暂,很多人后来都不提了。1996年春末夏初的当儿,时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庄先生受命创办报纸后,着手找人组队,最初的几位是在宣传部的会议室里对付了办公的,我记得曾经写了整整一天的约稿信,赶在天黑前到邮局寄出去。这个不够正式,凑合了算是预热吧。

 

第二站是搬到了老城区叶挺路西头的工商银行楼上。这期间印象深刻的是,香港回归的当夜,报社安排我们兵分几路,火速赶往几家乡镇,去现场采访老百姓收看回归转播,请他们谈谈感受。我们这一路是去的柳堡夏遇新先生家,回头的路上我们轧到了一条蛇,吓得不轻。

 

第三站是去了当时的化建局办公的楼上,应该是县里划拨调剂的,我们很开心终于有了属于报社自己的根据地。那一段时间,应该是报社在社会上最吃香的吧,我因为一些批评报道的采写,招惹来好几次麻烦,也有聚众找到报社来点名要跟我理论的。每一次,都是几位总编和各位主任以及同事们很好地保护了我。

 

那一年我还被推选为全县的职业道德模范,参加了在大众电影院里举办的先进事迹报告会,我披挂了大红的绶带,端坐在第一排,听着台上的演讲者正在声情并茂地讲演我的感人事迹,边上的一位朋友附耳过来说,这个说的是你啊?不像哎!

 

然而好景不长,因为改制和机构改革,我们在的那幢楼据说是要拆掉了,这次又要搬了。那时候,我刚刚结束县委组织部的下派,从工作了不到两年的县麦芽厂回头。

 

第四站。这一次是搬到了叶挺路东头棉麻公司边上的楼上,是一位张姓老板的私产,五层,我们租借了上面三层。叫我们感到郁闷的是,租借,是的,我们又成了浮萍啦。

 

仿佛是个不好的征兆,正是在这里,我们开始无奈地面对飘摇不定的难堪现实。一会儿说必须停办,一会儿说也可以坚持,需要再观望,一会儿说肯定没戏了,一会儿说可以换个名字接着办,反正就是各种坏消息和更坏的消息,在日复一日地折磨着我们。

 

这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同事寻求调离,有的抓住新的机遇,考到了更好的单位。时任总编的县委宣传部副部长范敬波先生跟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走,不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努力。我直点头,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壮的豪迈之气。


后来有一次我还跟他说,当时我耳边响起的是,大风起兮云飞扬。待我如师如兄长的范部长笑了笑,感慨地说,不容易啊,好在都扛过来了。

 

这样最后真的迎来了转机,可以继续办下去啦。确定下来的消息传来后,瞬间冲走了笼罩在那幢大楼里的沉闷晦暗之气,我们简直就要抱头痛哭喜极而泣,但是大家都忍住了,事实上那时候对于报纸前途的担心,已经像顽固的不祥的种子,深埋在每个人的心底了。

 



第五站。这一晃又是几年过去了,房租不断在涨,报社又一次搬家了,是去了县博物馆,跟文化局签的租房协议,当时文化局的局长是我们范总编兼任的,这样我就代表了作为报社总编的他,很郑重地跟作为文化局局长的他,签订了那份很正式的租赁协议。

 

那时候我们常常在背后闲谈,担心哪天要是范部长不再兼任文化局长了,房租怎么办?

 

几年之后,我们终于再一次等来了大面积的机构改革,仿佛等漏子一样,等来了天大的好消息。据说这次终于可以有报社自己的正式的独立的办公场地了,是老县政府大院里的原县档案局,其时是县文化局的所在地,他们要搬到体育场那儿去的。

 

刚刚高兴了没几天,又有了一个坏消息传过来,另外一家单位也自称他们就要搬到档案局的,并且已经开始出资装修了。好在最后证明是虚惊一场。我们像是特种部队突然接到指令连夜开拔,以神速搬进了新的办公地。(第六站)

 

就这样,差不多20年的时间,我们伴随着报社划了一个看不见的圆,是的,我们再一次回到了起点。是梦开始的地方。

 

那时候我们常常会面对各路朋友困惑的问话,咦,你们报社怎么又搬了?头都被你们搞昏了!我们只能一遍又一遍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是的呢,挪挪窝子,发发财!是好事呢!


其实这样的自我解嘲,每一次说起来时,我们的心里都是不甘的,隐隐作痛的。

 

那一次,我们都以为从此再也不用东搬西运了,我们大概率地会在这里迎来我们各自的老年,到时候银发苍苍满面皱纹的我们,颤颤巍巍回到这个大院里,说说从前,逛逛花园,也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啊。

 

是啊,彼此看看,哪一个不是白发悄然爬上了头,哪一个不是腰酸腿疼眼睛老花腰间盘突出?稍稍感到安慰的是,这期间不断有年轻人招进来了,老的开始一个接一个退了,传统的报纸是在一天天萧条,但是新的媒介我们也在慢慢涉足。

 

有点遗憾的是,报社的名字终于不复存在了,改成了县新闻信息中心。等到终于把心里捋顺了,努力适应了这个新名字,谁又能想到,她又一次变掉了。

 

是的,这是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个瞬息万变的时代。置身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将留下属于各自的故事,成为另一些人的回忆。

 

她们是美好的,或许是不美的,但是不管怎样,经历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祝福曾经的每一位报人。


祝福每一位现在依然还奋战在报纸一线的老同事、老朋友。


我们的同事,战友,朋友,亲人。

 

2021年2月20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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