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在大雪中

第1518片树叶儿

早晨一睁眼，看到朋友圈里满满的飘雪，拉开窗子一股清新的寒气扑进房间，窗外已是飞雪的世界。

忽然就想起石桥来，这一刻的石桥正在大雪中，是不是有行人和车辆匆匆地过往？桥面上有没有铺满积雪？石栏杆上会不会垫起重重叠叠的雪块？是不是有风吹过桥头？有没有把雪吹落河上？

这么一想，我自顾笑了，哪里有什么石桥唦，石桥一直就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一座桥，换个说法就是多少年来，它只在我的记忆中存在着。我始终不能确定，那个遥远的乡村里，是不是真的有过一座石桥，或者说到底哪一座桥才是我以为的石桥。

我以为的石桥远在老家氾水镇东北角上，从前它属于石桥乡，后来撤乡并镇划归了氾水。石桥乡下有个太平村，太平村里有我外婆家。后来我问过外婆也问过妈妈，为什么叫石桥呢？是四里桥往北在向东的拐角那儿的石桥吗？

她们每一次的回答都不一样，有时候确定，有时候迷糊，最后总是说我们也搞不清楚，那个桥不是石桥吧？哪一年里改造过了？石桥的名字是一直就有的，还是后来才有的，谁知道啊！

去往外婆家的路，我是记得的。一路上要经过四道高高细细吱吱嘎嘎的木桥，路是黄泥土路，坑坑洼洼起起伏伏。每年的寒暑假和春节，我们姊妹都要去外婆家度过一段日子，每次去时，外婆舅舅他们肯定要在桥头迎我们，离开的时候一些亲戚也会来送，我们坐在自行车后座上骑出去老远了，还能望见他们小小的挥着手的身影。那样的小时光是自由的、快乐的，无拘无束仿佛鸟儿回到天空鱼虾回到河里。

等到我们一个个工作了，外公和舅舅也离开了石桥，逢年过节外婆和外老太就到我们家看我们，或者跟外公去城里，陪舅舅去小尹庄，石桥离我们越发地远了，远得如同停留在上个世纪，凝固成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而我们这些曾经跟它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仿佛一把蒲公英的花絮，被看不见的风吹得四散开去，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簇拥到它的身前。随着外婆的彻底搬迁，石桥在我们的生活中算是翻篇了。有时候我们闲谈，说起还有哪个哪个亲戚熟人还住在石桥那儿，之后也慢慢地搬离了，接着又有哪些老人离世了，实在想象不出剩下的石桥，会是什么样子。

有一年我跟舅舅说，要不哪一天你带我回去看看吧，舅舅先是说好啊好啊，看看你们小时候玩过的地方，可是随后他又说还是算了吧，有什么看头呢，反正都变化了，从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了，该拆的拆了，能走的走了，不要说你们了，就连我回去很多人都认不得了，没什么话说。

话是这么说，可是我依然常常梦见那些时候，在梦里那些场面还是生动鲜活，那些亲切质朴的笑脸，那些香甜可口的菜肴，那些高高的草垛，那些清亮的河流，连同那些破旧的瓦屋与崭新的院落，还有那些青翠的树木与广阔的田地。

我预备等有充足的时间，好好地把它们写出来，再拿给我的年迈的双亲看看。可惜外公外婆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先后离开了我们，不知道在他们临终的时候，脑海里是不是闪现过石桥的影子。

石桥是不是真的存在？我信以为真的话，它就一定是真实的。

每个人的回忆总归是要有所依附的，石桥收纳珍藏了我的一段天真美好的记忆，它便结结实实地存在于我的生命里了。

我问过老一辈们，也费尽心思去查找过资料，希望能够找到一些传奇和典故，可惜都没有。后来想想，没有就没有吧，石桥，简简单单干干净净的两个字也蛮好，坦然实诚，直接明了，更容易让我们记住它。

此刻的石桥，一定还在那个地方，缤纷的大雪漫天飞舞，如同此地，我纷涌的回忆萦绕着它。

你好，大雪中的石桥。

2022年2月7日星期一

大年初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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