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乐队:音乐与梦想的布道者
2017年5月25日23时,北京城已经被夜色完全笼罩,四下寂静。此刻,嘉友国际大厦负一层的牛盾排练室却依旧亮着灯,传出一阵阵鼓噪激越的声响。除了汹涌的音浪以外,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在这里也不曾间断,这便是麦田乐队的排练现场,他们正在为三天后的麦田音乐节做着最后的准备。
从平行到相交
诞生于2009年的麦田乐队,是老农院的商宇等人创立的。当年的演出中,一首《麦田的思念》引燃现场,更成为许多农大学子不能忘却的回忆。这批人走过之后,麦田乐队一届届传承,时至今日已经历四次更迭,从未停止前进。在他们身后,有着一群共进退的支持者。
对于现任麦田乐队的主要成员来说,加入麦田,其实是件挺机缘巧合的事。
大一刚入学,像所有热血沸腾、渴望共鸣的新生一样,四个男女聚集在一起夜谈,密谋组建一支自己的乐队——ECNO。乐队成员分别是键盘手马汉骁、吉他手姚前位、贝斯手王姜庆榕、鼓手张雨婷。
成立伊始,四人在音乐方面审美迥异。经历了无数次的普及、推荐后,专心喜欢中国风的张雨婷,完成了从民乐团扬琴手,到酷爱重金属的鼓手的戏剧性转变;偏爱独立流行音乐的王姜庆榕,也慢慢接受了小众风格,喜欢上氛围音乐。自此,他们开始了一番在音乐江湖中摸索前进的征途。
在ECNO成员心目中,从2012年起就办专场的麦田乐队,显然是老前辈般的存在。2015年,年轻的ECNO乐队第一次参加麦田的专场,他们酣畅的表现令麦田乐队的老成员印象深刻。于是,大一上半学期将要结束时,这批人就“接茬”,扛起了麦田乐队的大旗。那段时间,老麦田还没有离席,他们作为“小麦田”与前辈们一同演出。
就这样,ECNO乐队摇身一变,以农大人更熟悉的“麦田乐队”之名,向着音乐的原野迈出了郑重其事的一步。
如今,已是麦田乐队活跃在校内外舞台上的第八个年头。“麦田乐队”意味着什么?或许是青春,或许是自由,或许是信仰,每个爱好者都有自己的解读,似乎很难说得清。不过在马汉骁看来,麦田的精神就是,大家为了一件共同的事而付出的过程。
原创路上的回归
谈起玩音乐的校园乐手们,不少人的第一印象是嘶吼的喉咙、凶猛的节奏。而这一代的麦田乐队,在音乐风格上经历了兜兜转转,最终全体沦陷于后摇乐队Glow Curve的《死在旋转公寓》。这种没有人声的器乐摇滚,不是以歌词引导听众理解,而是依靠乐器原本的声音推动情绪,进而给人以强画面感,能够战胜文字所施加的心理暗示。那段时间,姚前位经常晚上一个人戴着耳机听到三四点。
带着对音乐本身及其背后故事的思考,麦田乐队不断寻觅着声音的意义。
起初是翻弹,因为只有一把吉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改编原谱,却意外使乐队在编曲交流方面走向顺利。在这样的刺激下,他们开始了自己的创作。
被王姜庆榕称为“让ECNO走上后摇的始作俑者”的 《In a Station of the Metro》,是马汉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随手弹出来的。所谓的创作,就发生在这样的日常瞬间。从四个和弦到八个和弦,慢慢成形,再和其他成员讨论怎么编曲,排练时继续琢磨。一小时的灵感突现,前后花了四五个月的时间反复修改,这首经典作品才算真正面世。
相比于命题作文“主题指挥行文”的过程,乐队的创作更像是逆向思维,从好听的旋律入手,在各种自学试验中偶然表达出想要的内容。
由于缺少专业的学习,硬伤是免不了的。后摇的特殊性在于,无法通过一个强大的主唱带动观众,这就使得每件乐器的配合至关重要,必须清楚响亮、适时出现。如果做不到,观众会不明所以。这种拳头打进棉花的落空感,麦田乐队不止一次地经历过。
“好的和不好的差别太大了。”马汉骁咂了下舌,这样说道。
“制躁”进行时
走进和园四层,很少有人注意到研会、学生会办公室旁边的这间“小黑屋”。屋子不大,十几平米的空间,塞进了各种乐器、设备、杂物,偶尔甚至要忍受食堂烟囱机的侵扰。就是这么一个设备东拼西凑,摆设乱七八糟的和园418,却成为了麦田乐队盛放音乐和情绪的容器。
屋子的墙上挂着几块黑板,有老麦田们用文字、线条留下的痕迹,如同一种精神指引,不分昼夜地陪伴着这里的麦田人。
通常每学期开始,乐队会按照固定时间在这里排练。当夜晚来临,排练室周围的工作人员离开,便轮到他们自由释放,让不安随着一声声激昂淡去。而临近演出时,他们会租专业排练室,用更好的设备确认现场最佳的音色。
这次备战麦田音乐节,他们在牛盾排练室从21点练到24点,以巨大的乐器混响声迎接突然造访的我们。
人字拖、大裤衩、23℃的空调、7瓶矿泉水,构成了麦田乐队在此活动的证据。排练过程中,设备大声的返响阻挡了语言的传递,他们只需相互看一眼然后点头,所有节奏、情绪、强度的配合就在这目光流转中完成,这是彼此最默契的交流。
乐队正在排练新歌《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段歌舞炼成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姓名大可忽略不计》(平日里简称为《宇宙》),这个长到奇异的名字是这首歌的亮点,来源于《我与地坛》的最后一句。另外的亮点是一支小提琴的特别添注,参仿东洋色彩的配器衬搭,将原本深居幕后的杨云皓安插到这首与众不同的曲子中。
“排到这儿就觉得差个小提琴。”于是他们重新改编,为小提琴的表现留下余地,并化解新乐器加入带来的冲突。尝试的结果是惊艳的,在旋律探问之际,琴声悠扬响起,似乎亲眼见证了某些意象的新生。
“尽管只是一小段配乐,我还是很愿意花时间去排练。在麦田包容的氛围中共同完成一件事,再棒不过了。”即将以小提琴手的身份登台的杨云皓,这样谈起他的感受。
“从进鼓的地方再来一遍!”
“停得要坚决,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没有进去。”
“再来再来,你再来打一下哈!”
王姜庆榕几乎是排练室的场控,他总是第一个发现问题,并立即用他的大嗓门叫停。这种作风,严格得像教导主任。可他同样深知大家的辛苦,“休息一会儿”的指令也总是由他发布。这时,乐队会瞬间失序,各种旋律、声音便会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冲击着所有人的头脑。
乐手们在休息时间闹了起来。贝斯手开始用小提琴弹唱,弹了几下扔给鼓手拉一曲《小星星》;小提琴手坐到了鼓手的位置敲敲打打,键盘手抢过小提琴玩起来。只有吉他仍自顾自地弹着自己的旋律,弹完一段节奏,将拨片翻转两次,这是姚前位控制节奏时的小习惯。
22:34,突然的跳闸使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鼓手张雨婷在黑暗里大喊:“你们这些插电的乐器,哈哈哈哈哈哈!”
麦田音乐节的故事与事故
尚且年轻的麦田音乐节,前身是“麦田乐队专场”,每次只在校内外各请一两个乐队,规模不算大。
“麦田这个概念不错,也有足够的积淀,应该把它变成一个更容易存在的实体。”抱着这样的想法,以马汉骁为首的这批麦田人,将乐队改造成更好生存的社团形式,并以“麦田音乐”公众号作为宣传基地。为了继续延伸“麦田”的内涵,他们还打算造一个属于农大人的麦田音乐节。
尽管老麦田留下了办专场的经验,但比起真正的音乐节,还有一定距离。麦田乐队深知,只有与职业乐队面对面交流,才能汲取足够的灵感。这就意味着,要去汇聚了一线音乐人的地方观察。
去草莓音乐节当志愿者,正是这样一段特别的经历。每天睡两个小时,坐四个小时的大巴到香河,工作一天再回来,身心俱疲。但这段时光,让麦田乐队对于现场演出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2016年6月,第一届麦田音乐节初试牛刀,却遇到了不少突发情况。
演出前一天,突然得知可能下雨,便临时花了2000块钱做雨棚。然而灯光还没试完,就迎来了倾盆大雨,所有人只得缩着肩膀躲到舞台的棚子下面。作为整场音乐节负责人的马汉骁,那段时间本就一直感冒,再加上两个小时的淋雨,他的身体备受煎熬。
第二天,距离正式演出只剩半天时间,马汉骁的嗓子化脓了,疼得几乎不能抬头。他原本想开个药就赶紧回来,却被校医院勒令打消炎针。由于病房里没有信号,他不得不将现场完全托付给王姜庆榕,每隔几个小时,王姜庆榕都会跑过来主动说明现场的情况。
就在这样跌跌撞撞的前进中,第一届麦田音乐节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今年的麦田音乐节,内容和经费上都迎来了全新的挑战。
在乐队阵容方面,他们做足了功夫。去年邀请的多是民谣乐队,今年加入更多摇滚元素,带动现场气氛。因为请到了后海大鲨鱼这样爆红的乐队,各方面要求都非常严苛,加之时间原因导致的经费不足,只好派社员出去拉赞助。最终,现金赞助加上先前办吉他班的结余,东拼西凑才勉强凑齐设备前期一半的费用,剩下的一半目前还毫无头绪。
艰难时刻,旧交新朋全都派上了用场。麦田的老成员们慷慨解囊,向麦田乐队提供了帮助,校团委、学院老师也纷纷给予支持。这下子,麦田乐队又多了许多要感谢的人,与此同时,一幅崭新的蓝图也在缓缓展开。
麦田乐队原本想为这次音乐节制作灯箱,情怀与酷炫兼具,中文是“解民生之多艰”,英文是“Rescue People by Rock&Roll.”这种意想不到的混搭,反而平添一份美感。
一场表面光鲜的音乐节,背后的辛苦是难以想象的。努力做好每一届麦田音乐节,又何尝不是麦田精神的传承呢?
自由无畏,麦田如故
每支乐队都有自己的轨迹和态度,摇滚未必意味着与世界冲撞,也可以在握手言和中,找到些许人生的思考。如果你还没听过麦田乐队的音乐,不妨来现场试试,或许他们能给予你冲破平凡生活的勇气与力量,并与更多的农大青年一起,感受这个时代的撼动与感动。
2017年5月25日23点59分,乐队这晚的最后一次排练基本无伤通关,收拾好东西,一行人走入了夜色,嘻嘻哈哈的声音渐渐隐没在街道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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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王栋 部分图片来自"麦田音乐"公众号
文字: 王笑宇 郑泽博
编辑: 俄泽琛 何沁莼
责编: 王笑宇 李昊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