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式优雅的极致——宋瓷与常玉丨肉庄私房话【第三季】NO.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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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心玩宋瓷，必须大肉庄。大家好，我是糊糊。

今年拍卖市场中，有一位近现代画家可以说是炙手可热­­­­­，火到不行。就在11月和10月，前后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两幅作品：《曲腿裸女》、《五裸女》分别在苏富比和佳士得以1.9亿港币、3亿港币的价格成交。

他是谁呢？

让我们大声说出他的名字——常玉。

今天这个私房话呢，其实我也是有一点小小的私心，想要致敬一下这位我非常喜爱的画家。以及在陶瓷中我最喜欢的一个时代，也就是宋代。宋瓷与常玉，能有什么联系呢？下面我将从市场角度与艺术角度这两个方面来解析解析：

市场角度

无论常玉的画或宋瓷，它们都属于被市场认知得较晚，但确实是值得深入挖掘的艺术品。

很多朋友都认为常玉这两幅画是拍到了天价，很难理解。前段时间，我的朋友圈被常玉画作的拍卖成交信息刷屏。评论往往分成两派，很多人都在质疑，说这肯定是有资本操作，洗黑钱，有钱人都人傻钱多...

有一些对这位画家比较了解，或者本身就是画画的朋友，就会觉得常玉的画很灵、很美，认为他早就应该出名了，作品值这么多钱也不过分！我的一位朋友给我打电话聊常玉到半夜两三点，我也不敢挂电话。因为确实能够感受到他对常玉的喜欢与崇拜。

哎，这么大的争议，似乎很少出现在非当代艺术的领域。那么，常玉的画作接连拍出天价，这真的合理吗？

反正我觉得挺合理的。

理由如下：

第一：搜索近十年拍卖市场中常玉的作品，只要是他最具有代表性的主题，也就是裸女、盆花、动物系列的油画，有许多都在千万行列。

今年的两幅作品，属于常玉后期技法成熟，对绘画有了新的感悟的时期的作品。并且是经典题材“裸女”里的代表作，尺幅也是比较大的，那价格过亿，尽管这其中可能会有资本助力，但也属于在合理范围完成了价值的迭代。

曲腿裸女

五裸女

第二：常玉本人，也并不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位画家，他的本人足够非凡。只不过是大众的认知度比较低而已。为什么认知度这么低？这其中也是有故事的，情况呢比较复杂。1900年，常玉出身于四川一个殷实家庭，他的爸爸是一位画师，在他小时候，他爸爸就请了晚清四川地区的大儒——赵熙，教他写字画画，常玉的东方文化底蕴，在幼年就已经潜移默化，累积深厚了。这奠定了常玉以后极具中国文人气息的创作风格。

常玉与其二哥常俊民合影 右为常玉

常玉的哥哥是一位富商，创办了当时四川最大的丝绸厂。长到20岁的时候，常玉作为一名不折不扣的富家公子，就自费前往巴黎留学，学艺术，常玉是第一批去法国留学的中国艺术生。当时同去法国的，还有像林風眠、徐悲鴻等等，这些大家非常熟悉的中国現代绘画的先驅。

也是因为家境太好，又是自费留学，初到法国的常玉，就做了一个与其他艺术生完全不同选择，他没有进入学院学习绘画。而是常去一个叫作大茅屋的画室画画，这个画室以思想前卫、教学手法新颖大胆闻名，孕育出了很多现代艺术大师，常玉就每天过着一边喝咖啡，一边读《红楼梦》，然后无休止的练习，用毛笔勾勒裸女的生活。

巴黎大茅屋画室

常玉笔下的大茅屋画室

看似好像是一名骨子里很自我，很随性，很反叛的贵公子。但同时，也是常玉对于自己艺术观念的一种坚持。这种反复磨练线条的日子，一过就是好几年，在这段时间，常玉并没有真正开始油画创作。直到常玉被一位名叫侯谢的画商、经纪人发现。

亨利·皮尔·侯谢

侯谢这个人就厉害了，说有一双黄金之眼也不为过。他当时还经营哪些艺术家呢：毕加索、布朗库西，同时他和杜尚也是非常的要好朋友。在巴黎艺术圈很吃得开。地位类似我们熟悉的仇炎之，卢芹斋这些上世纪顶级古董商吧。像后来到法国的，赵无极、朱德群这些我们熟悉的顶级画家，他们也都是常玉的迷弟。

直到此时，常玉的人生还是充满着浪漫色彩的，基本属于有钱，天赋还开挂的状态。照这个路径，他其实比我们现在熟悉的这些现代画家出名更早，在巴黎艺术圈的地位也更高。

谁知道常玉的人生，就在常玉的哥哥去世，常家家道中落之后，发生了重大转折。常玉本人又不愿意迎合市场与经纪人侯谢的需求，属于有点傲娇和有点作的艺术家，所以度过了非常穷困而孤独的几十年。一度穷到吃不起饭，要依靠去中餐厅打工来维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停止了绘画。

粉红豹

孤独的象

常玉在后期创作中，用色比较浓重，意境也不再是浪漫与欢快，常常在广阔的意境里，画一个小小的动物，折射自己的遭遇和处境。常玉一生都没有选择回国任教，这也是他在大众范围不太知名，在市场中没有很早就获得认可的重要原因。

因为历史中各种阴差阳错的原因，我们现在才认识到，这位画家的独到之处。这个情况，和宋瓷的遭遇其实很相似，明清就比宋瓷更早被市场以及大众接受，是因为宋瓷不够好，不够美吗？当然不是的。只因为当时，我们社会的主流审美是追求繁复的纹饰、追求夺目的色彩，追求华贵和宫廷式审美。在物质不那么丰富时代，追求多和满，这是普遍的社会意识，更是一种心理需求。这很直接的影响到我们对艺术品的理解与判断。

当然，身后艺术价值才被市场认可的艺术家，绝不止常玉一个，比如梵高等等，古今中外，这是很多艺术家的宿命。我们为什么要拿常玉的画与宋瓷，这两个不同时期、不同类型的艺术品。去相比呢？

艺术角度

这也是我觉得最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它们在我心中，都是能够完美诠释东方式优雅与韵味的艺术品。

此话怎讲？

如果我们对比与他同一时期去法国的这批画家，徐、潘、林的画作，就会发现，在那个几乎所有的中国画家，都在探讨如何将国画与西画结合的时代。唯有常玉对于东西方文化的理解、诠释绝不是停留于表面符号。

他的绘画对象可以是西方的，他探讨的材质是西方的，概念是先锋的，但是他画中的意境却充满了浓浓的东方色彩。

2019香港苏富比 现代艺术晚间拍卖 

中国花布上的粉红裸女 

成交价：4990.4万 港币

2013香港苏富比 四十周年晚间拍卖 

镜前母与子  

成交价：1684万 港币

镜面画

小提琴与八卦

同样，宋代经历了唐、五代，多名族多文化的冲击，宋瓷中其实有许多造型、宗教元素、纹饰符号都是外来的，但宋瓷表现出高度提炼融合，并重塑为一种，具有我们自身需求与文化内涵的形式。

北宋 越窑 青瓷袋形水注

从这个层面去看宋瓷与常玉，它们具有将外来文化完全内化，从而转化为一种全新的表现形式的能力。它们同时兼备古典与当代的特质；都属于看上去传统、优雅，实则是非常具有颠覆性与反叛精神的艺术品，大胆创新的同时，能够精准保留传统艺术与文化的语言。

比如我们喜欢宋瓷优美、和简洁的线条。

2018香港佳士得

定窑黑釉玉壶春瓶

常玉也极为擅长以纯线条表现绘画对象。

裸女

在西方，即便是像毕加索这种风格极为简洁的画家，他们也会去表现阴影与色块。

毕加索 

鸡蛋、餐巾、餐具

常玉往往能用简简单单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人物的轮廓与神态，甚至抓住人物复杂的情绪与精神，尽管绘画的是西方题材，但这是非常东方的手法。

再比如我们喜欢宋瓷中像青瓷那样柔和的、纯净的釉色；

2008香港苏富比拍品

“玉津园” 南宋官窑粉青釉纸槌瓶

同时，也喜欢宋瓷像黑白，那样极具冲击力，细看有层次变化的釉色。

白地黑搔落牡丹纹瓶 

逸翁美术馆

黑釉堆线纹水注

出光美术馆

在常玉的绘画中，我们也能看到这样的用色哲学，他早期的作品色彩非常的梦幻，同时也常常大面积的使用黑白，这种做法在当时的西方绘画中是罕见的，倒是有传统水墨对于“黑白”层次的把控之道，细看其中变幻无穷。

静物

牧童与水牛

在常玉的一些油画中，还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技法，是先将纯色的颜料平涂。趁颜料未干之前，刻出动物或者静物的轮廓以及细节，与磁州窑中的“搔落”如出一辙。两者可能是不同的出发点，但是代表了常玉绘画中对于技法、肌理的探讨。

当然，除了这些能够具象化的共同点，其实常玉和宋瓷，还有很多在意境上共通的地方。所谓的意境，也是最能够打动我的地方。这两者都有传达出一种自在的状态、与平静的力量。平静是东方美学与哲学里很高的一种境界，也是难以企及的高度。

尽管常玉的笔法、色彩、构图看上去是那么的简单，宋瓷常常只依靠釉色、与造型凸显美感，却往往带给我们更加丰富的感受，与更大的想象空间。

现在我们爱宋瓷，也爱常玉，看上去好像是被不一样的艺术品触动，喜欢的是一幅画，或者是一件陶瓷，但在本质上，我们爱的是同一种艺术的表达形式。这种形式，恰好与我们此刻的社会意识、以及对艺术的追求相契合，也唤醒了我们重新审视传统的内心，所以也就更加容易触动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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