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市浮世绘（上）丨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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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为什么，老想起7月8日那晚，河西南一家开发商偷偷开盘，销售电话统一关机，很多买房人恐慌之下，围拢到售楼处，愤怒的声响在河西南上空久久回荡。
微信里，有人跟我说到一件事，充满了悲鸣。
有一个家庭，两口子，原先的一套房卖掉，看中河西南，就交了认筹金，然后苦苦等待，孰料一直没有开盘的信息。后来看购房群里有人透露神秘开盘夜，这才慌了，拨销售电话，关机，再拨，还是关机。
惶惶然，无路可去，也只能赶到售楼处，现场的人很多，大家情形类似。两人商量了一下，女人在售楼处等候，万一在售楼处开盘呢。男人开着车，思忖应该在酒店，就从奥体的酒店一家一家去看。
朋友在微信里只说了这么多，他也只知道这么多，因为那个女人在河西南空旷的夜风里哭得厉害。这事，没有下文。
我们也无法知道她的男人是否找到开盘的酒店，其实就算找到，又如何呢？他能如愿买到房吗？
我也不去想，想了也没用。
只是内心深处跌落了很多声响，有东西碎裂了。
今年3月份，陪一个朋友去买房，他已摇到号，而我去，主要是去定一个买房的序列策略。在门口居然遇到一些熟人，挤挤挨挨，看到我，大声打招呼。
我觉得有些奇怪，房号就200个，问过他们的号，都是300多甚至400多，那他们没摇到号为何还挤在门口？回答是，万一里面有人不要呢？
“万一”，嗯。这个词，就像山谷罅隙，一道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缝，再炽烈的阳光也照不进来。外面，很多人都在挤——虽然，他们都没有摇到号，仅仅憧憬的是“万一”。
我和朋友进了选房区，坐在沙发上慢慢等，殷勤的服务员端来了咖啡和茶，弥漫着温馨舒适的感觉，朋友和周围的人似乎是自来熟，大家的脸上淌着笑，一种你知我知的意味。
忽然之间，我感到有些不安，说不上来的烦躁。透明的大落地窗外，是没摇到号但依然等待捡漏的人。
然后，我看到一个人，脸贴在窗上，眼睛死死盯着里面的大屏幕，面部肌肉被玻璃挤得变形，呈现出一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诡异表情。
上次去燕子矶一家楼盘，有个房产投资探讨的论坛，还没开始，有些人围上来和我攀谈。稍作了解，心里有数，大多是投资客，其中一部分来自苏北和安徽。
有个男孩很兴奋的跟我说，是投资的，手里还有一百多万，这次过来看看。他从河西南，讲到鼓楼滨江，再讲到燕子矶，总之，一定要买“拥江”板块，眉飞色舞。
旁边一位中年女士插嘴，我手头也有两百多万，就是不知道买哪儿好，阳光老师你说，五年后燕子矶能翻倍吗？
主持人在活动之前，建了一个微信群，然后清清嗓子，说要发红包了。原本喧闹的现场一下沉寂，所有人掏出手机，屏息凝视，生怕呼吸一下，就把红包吹跑似的。
我在上面看台下，每个人都低着头，虔诚的表情令人忍俊不禁。
抢红包，也就几元，多不过十几元，微不足道的小花絮，然而那种认真虔诚的感觉，却让人误以为在摇房号。
手头都几百万想拼命花出去的人，抢起红包来的劲头……哎这就是南京人，到菜场买两斤猪肉还顺便拽走一两葱的。
有个很小的房产群，人数不过十多个，是买房过程中结识的。
每天交流的，并非是房市，很少涉及，大家很真诚，是一种过滤掉喧嚣之后的交流，称之为交流，而不是喧哗的聊天。
分享得多的，是音乐。每天群里不乏各种好听的音乐，这倒让我慢慢培养成一种习惯，每天都有一个时间段，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想，单纯的听歌，而不是把音乐作为背景音乐来听，比如开车，比如做家务时。
我想说的是，房市、股市、工作抑或其他，终究是我们实现人生的方式，不是目的。对于这些，我们不能不关注，但也不能太关注。
人生需要留白。
其实，我们买的不是房，是安全感，投资的也不是财富，而是对未来的确定性。
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在乎什么投资、阶层、资产或财富本身，只是在这物欲的现实中，一切都被打上身份的标签，你自己可以不这么认为，特立独行，然而别人并不这么看，因为我们都活在一个市侩的量化的世界里。
二十年前，谁有一百万，那是自信感满满，似乎未来尽在手里，躺在钞票中也能过上一种很舒适品质的生活。十年前，谁有五百万，踌躇满志，日子过得相当中产。而现在，谁身家一千万，没那么从容自在，相反，还非常焦虑，工作是一个方面，投资理财是另一个重要方面，突然一个刹那间，全民醒悟似的，资产性收入的重要性被提上比职场收入更重要的地位，尤其是房市。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每个有责任感的人，无不在深深忧虑，我们持有的这些纸面财富，在不可测的未来，到底是资产，还是库存？哪里，可以容纳我们几乎无处安放的安全感与幸福感？
男人们，谁不想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吻最美的花，情深义重，又浪迹天涯？而女人们，谁不想做小女人，撒撒娇，调调情，活得有安全感，生活笃定从容，甚至慵懒，心思都是相夫教子，把小小的家弄得浪漫满屋？
很多人心心念了一辈子，直到年华老去。
挣一笔钱，对得起别人，对这个世界做一个交待，然后跑到遥远的地方。早晨爬山，上午种菜种果，中午睡个大觉，下午在樱花树下饮茶、看书，晚上月色芳华，举杯邀月，落花满衣。少年弟子江湖老，红颜的鬓边终于也见到了白发。
只是，人生如恣肆汪洋，财富似一叶扁舟，那些梦，索性就在梦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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