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广州|为百业“萧条”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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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病不是一个关于“if”的问题,
而是一个关于“when”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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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就像军队一样,害死人口的速度几乎与吸收人口的速度不相上下”这是历史学家William H. McNeill将城市看作所谓“人口收集槽”的著名论断。也即城市在不断的吸纳新人口的同时,因为瘟疫、卫生等原因,城市的总人口一直维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并不容易出现大幅增长,进入一种马尔萨斯陷阱。这显然是在现代医疗、卫生、下水道系统出现之前的城市发展状态,即便如此,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进入了一轮爆发期,这令每一个国家、城市都必须正视这种挑战。正如文中提到的,瘟疫,又或者其他的挑战,对城市而言并不是“会不会发生”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问题。尽管我们必须承认,如此突如其来的疫情对任何一座现代城市的医疗体系而言,都是致命的挑战和打击;但城市必须在今后都在开发建设中做好这种“应急状态”预案,从硬件,到软件。
”
文/
张思璐,85后女生,《城市中国》前实习生,现居广州,全职公益人
2020.03.05
2月9日,我从珠海回到广州。订好票的大巴临时停开,只能坐城轨。城轨上人很少,每节车厢不到10人。地铁和公交车人也不多——往日只要40路公交车往车陂南站一靠,就有两群人蜂拥而上,堵在前后门。仿佛有双无形的大手,推一把再塞一把,最后恨不得拣几个人横着塞进去,不浪费车厢的任何空间。而如今,司机竟能站起身,悠悠地给仅有的三个乘客测体温,其中包括我。
公交车在车陂路上开得不紧不慢,私家车很少,有公交车开过,零零星星站着几个人,偶尔看到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行人更少,用“人迹罕至”都不为过。
车陂路原来是城边村,随着城市发展为城乡结合部,贯穿繁华的黄埔大道、中山大道,沿途除了人口稠密的车陂村,还有十多年来陆续建起的楼盘小区。街区依然保留着工业发展时期的痕迹:建材市场里,从室内装修所需的油漆,到工地建筑要用的钢筋水泥,应有尽有;工厂改建的大排档,每晚天色还没暗下去,烧烤的白烟已经升起。
今年春节随处可见的雪糕筒。
有位好友住在车陂南,我住车陂北。下班后我们总是约在车陂路上,有时是砂锅粥,有时是日料店,又或者凉皮快餐、Pizza Hut……但是,我们去过的所有餐厅直到今天都还关着门,砂锅粥店玻璃门上红纸黑字的“初八启市”,右上角掉下来,初八已经过去8天了。车陂村入口堵住了,雪糕桶、旧椅子堆在一起,再拉两条警戒线,仿佛是慌乱中随便拉来的,能封住就好。
不开店,就意味着没有收入,就意味着背后牵扯的多个家庭将面临生活压力。
我常去的24小时不打烊书店1200bookshop,广州文艺打卡点,即便在大小新年等重要节日也不曾关门,现在要打烊了。书店去年12月租下了旁边的房子,刚刚完成店面扩张,宣布此处升级为总店。疫情之下,听闻房东并未豁免房租,书店的生存本身就是挑战,现在更难了。老板脑子灵活,推出88元一份的盲选礼包,根据对顾客的感觉选两本书寄出。据说一周内竟然也卖出1600份。疫情里,兴许是给书友送出的一点温暖。
因为写字楼没恢复上班,所以位于写字楼二楼的快餐店也没什么生意。这家必胜客在玻璃门口贴着“提供外卖”几个字,颇有一种大声吆喝的感觉。几个字第二天就被揭下来了。
广州常住人口一千多万,累计确诊不到500人,按理说,确诊比例和感染风险都相对低。但要知道,在人类历史上,传染病是比战争还能令人口锐减的重要角色。Netflix的纪录片《流行病:如何预防大型传染病》(Pandemic: How to Prevent an Outbreak)中提到,流行病不是一个关于“如果(if)”的问题,而是一个关于“何时(when)”的问题。所以我们更应意识到,这是必须面对的挑战,需要理性并积极地回应。
每次出门,即便是去500米外的市场,我依然要先涂口红,再戴上口罩,这样心情会好些。但很快我就不再去市场,因为隔壁小区查出了疑似病例。邻居们消息灵通,隔壁小区的公告贴出来当天,小区群里就出现了公告的照片,大家都很担心,因为附近三个主要的小区共用一个肉菜市场和一个公交总站,我们都不知道是否曾与疑似病例有过接触。
疫情期间,生鲜配送的生意非常火热。大家各出奇招,每日优鲜为小区免费提供取件架,“支持无接触式配送”,只要小区申请就能搭建。上面除了生鲜,还堆满了各种快递。
从那以后,我就非常依赖生鲜配送。
以前网上下个单,最快半小时,最多2小时内就能送到家门口,现在等待时间更长且只能送到小区门口;另外原本的免费配送,也在疫情期间收起了每单6元的配送费(其后,配送人员陆续复工,配送费也随之取消)。以前天天发优惠券的每日优鲜,现在也不再发放;某一天晚上还直接关闭了。我一度非常恐慌,“如果没有生鲜配送,吃什么?”
所幸第二天上午就恢复,短信还告知了补货时间和最佳购物时间。
同事住在广州郊区,她常说自己住在“乡下地方”。春节刚开始时还可以到地里摘菜,不到十天,她便“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到市区买菜了”。比起乡村,城市的资源毕竟丰富。住在一个还有快递、外卖的地方,人们就是幸运的,那些快递员成了我们和外界联系的重要纽带。
单位附近的顺丰小哥有时会聊上几句,关系不错。2月10日他联系我派件,我在家,便叮嘱“别回去,现在街上没什么人,商铺不开门,办公室也空着”。还有客户给了他一包口罩,公司也安排了防护工作,仓库有3个人感冒咳嗽,初步排除了感染新冠肺炎。
但也不是所有快递员都那么温暖,偶尔碰到不耐烦的快递员,卖货的商家让我理解他们。
快递派送只能堆在写字楼楼下、小区门口。原本快递小哥提着一袋子快递往驿站一放就可以取下一票货,现在往往要坐上三四个小时,一个个打电话通知收件人。
复工时间从原本的春节假期结束,推到2月10日,但大家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上班的热情,往阳台一站,时不时能听到左邻右舍在谈业务。
2003年非典的时候,我上初中,全无忧虑,珠海的疫情也不严重,每天还能上学,只是学校取消了各种集会而已。2020年自己工作了,面对迟迟未能复工的局面,担心骤升。年初定下的工作计划无限期搁置,谈好年后就启动的合作变得遥遥无期,疫情让经济下行雪上加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饭碗。
单位安排两周内在家办公,这期间仍需要轮流派人到单位值班。每当轮到我值班的前一天,我都异常紧张。值班当天全身防护,回来就洗头洗澡。朋友一边笑话我这是“上班如上坟”,一边给我支实际上并无效果的“奇招”——“回家先用电吹风吹全身五分钟,杀毒”。
地铁、公交车上平时抢着坐,现在只要座位上有人,绝对不会有人挨着坐下去。9:18的地铁上,大家自觉地保持距离。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遵守规矩。电梯里有时丢满了用过按键的纸巾,小区里也不时有不戴口罩带着孩子在小区打羽毛球的邻居……很多人带着一种“我没病,你别感染我就好”的傲慢心理。仔细想想,我曾经也是其中一员。1月初,疫情还未大规模爆发,我感冒咳嗽,曾没心没肺地跟朋友说:“我就是个大病毒,我要去祸害人间。”当时网路间充斥着“XX用个人之力‘点亮’西藏”、“XX患病后到上海迪士尼游玩”、“XX拒绝接受体温检测并吐口水”之类的新闻,朋友们也在讨论“举报湖北人线索”、“硬核隔离措施”是不是侵犯隐私。对隐私、自由与公民责任之间的讨论尚难得出结论,不过这种“我可能是例外”的侥幸心理却拥有天然的传染力,并不会因为空间、学历、性别、年龄而有所区别。
所有进入写字楼的人都要登记、扫码、测体温。无论进办公大楼还是拿快递,大家排队时都自觉地保持“礼貌的1米”。
与这种心理相对的是,有一天,新闻里播着香港首例死亡病患居住过的小区,记者问邻居怕不怕?答:“当然怕,同一栋楼,出出入入,总会碰上,潜伏期又这么长。”记者追问,是否考虑搬出去住几天?立刻警惕:“当然不!如果我也患病了,出去住就会感染其他人。”
这位香港居民毫不迟疑的回答让我震撼。面对流行病时,以前我很“自然”地认为自己不会染病,要防他人,可如果我不小心也携带病毒了呢?做好自我保护,也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啊!
我为百业萧条担忧,但这次关于公共生活和生命的课程,我仍在学习公民应有的责任和行为。
「疫·城·生活系列」
策划/崔国
编辑/屠菡+崔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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