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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蛰存《银鱼》

施蛰存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银鱼》三节六行;每一节都有“银鱼”,但并不单写银鱼,而从这一主题三种“银鱼”互相支撑,互相映射,叠合成为一个较为丰富多层次的感悟,读者可以从这些单一的和复叠的意象之中领悟作者传递的感情信息。
诗的第一句是写实,陈述菜市中众多的银鱼,但“横陈”一词带有感情色彩,它表达了诗人对菜市里鱼档上或杂乱或有序的放置银鱼的图景:白花花的、银闪闪的,通体浑圆透明,给人悦目的感觉,所以是“横陈”,假如用“搁放”一词,就没了感情色彩了。第二句是一个跳跃,作者从银鱼的横陈联想土耳其女浴场的风光,也是雪白的身躯横陈沙滩。
诗人的联想力由菜市跨越到土耳其浴场,第二节的银鱼已经发生意象的变化,它已经是土耳其浴场的虚幻境象,所以可以“堆成了柔和的床单”,那就是一片雪白的女体“横陈”所形成的错觉,而“四面八方”的“小眼睛”也因女体横陈的“魅力”而“投过来”,这是诗意象复叠的效果,是现代诗惯用的手法之一;它的第二句,是词语无序性的结果,应把整个句子重新组合,才可以明白真正的含义,这又是现代诗常见的手法之一。
这首诗的思维空间相当广阔,跨度从菜市到土耳其浴场,从柔白的床布到初恋少女,空间的转移和物与人的交替,表达了诗人的复杂感情。第三节的银鱼,其意象摆脱了上边两个意象所指,这里的银鱼,是指初恋的少女;她有雪白的形体,空白的心灵,圣洁的情怀,只要遇上真正的心上人,她就“连心都要袒露出来了”。这又是作者的联想。再重复说一遍,现代诗人为某一事物所刺激而写诗,但从不把那事物再现,而以联想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为主。



施蛰存《银鱼》


横陈在菜市里的银鱼,

土耳其风的女浴场。


银鱼,堆成了柔白的床巾,

魅人的小眼睛从四面八方投过来。


银鱼,初恋的少女,

连心都要袒露出来了。




假如排除各种各样的学术规范和历史语境,仅就自由主义的本义而言,二十世纪的中国自由主义景观,分别体现在两类人物身上。一类即是上述新月派诸子的人文风貌,其自由思想来自西方文艺复兴以后的文化思潮;还有一类自由主义景观,虽然多少也受到西方人文主义的影响,但其骨子里的文化渊源,却是承继了中国历史上的自由主义传统。该传统作为一种人文现象,最早可以追溯到《山海经》神话的精神渊源,可以追溯到伯夷叔齐式的独立人格;其后又经由老子的《道德经》,最后在庄子散文中作初始的定型。中国文化中的这种自由主义传统,与西方自由主义的重大区别在于,通常不是诉诸文字,而是经由生命本身体现。因此,这样的自由主义虽然也表述为思想,比如陈寅恪盛赞的陶渊明,但并不止于思想;虽然也诉诸文字,比如施蛰存推崇的庄子文选,却又不止于文字;虽然也可区分出清晰的学术脉络,但又不限于哪家哪派。比如汉末党锢一案中,从政治理念上说,是以儒治国的悲剧;但从自由思想和独立人格的角度来看,又很难辨别出,究竟是儒生所为,还是道家之举。后人最多只能分出一个朝野的泾渭,但也并不如何的分明。比如陈寅恪显然不是无意的疏忽,在论及魏晋时代和汉末党锢时,略过了陈蕃,仅将李膺和范滂作为代表人物。因为陈蕃不管怎么说,毕竟是朝臣。但问题是,李膺和范滂,多少也有过从政的经历;只是以他们两个的自由自在脾性,不适合驰骋于官场罢了。倘若以现在的概念界定来说,当时百分之一百的民间知识分子,惟徐孺子而已。

施蛰存早年的成名作《上元灯》,将一段青梅竹马式的恋情,写得意趣盎然,却又轻淡,隽永。仅一盏花灯,便道尽款款深情。青春期的萌动,有如湖面上的涟漪,微波荡漾,全无翻江倒海般的不可遏止。爱得倾心,心地坦荡;妒意乍起之际,旋即又体贴入微。结尾处毫无“三军过后尽开颜”式的粗俗,充满“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温馨。施蛰存晚年曾经如此总结自己的婚姻:淡如水,甜如蜜。这六个字,又恰好是小说《上元灯》最为贴切的注解。或者说,《上元灯》里的清淡,贯穿了施蛰存的一生。这与卡夫卡在婚姻面前的进退维谷,倒是对照鲜明。
很难说是因为个性太柔弱,还是世事太洞明,卡夫卡终其一生,都生活在父性专制的阴影底下。这使卡氏小说在透彻之余,难免遍布绝望之雾。相反,有庄子式修为的施蛰存,在观照世人为欲望所苦之际,总会留出一丝宽厚的微笑。卡夫卡笔下的约瑟夫.K,土地测量员,更不用那个变成甲壳虫的格里高利,基本上都是得不到拯救的,有如一道道无解的难题。但施蛰存小说里的将军也罢,高僧也罢,一旦经由欲望的纠缠而还原为芸芸众生,全都有着朴素的归宿:将军死在爱恋里,高僧留下了舍利子。至于《阿褴公主》中的男主人公,没有像罗密欧那样全然死于殉情,而是终被仇家所害;并非是故事不够浪漫,而是小说无意间折射了中国式的仇恨。施蛰存小说唯一的一次失手,是在《李师师》里错写了那个宋朝的艺术家皇帝。既然将军、莽夫、高僧都在怜悯之列,那个可怜的艺术家皇帝,为何不能是个被同情的对象?可见,文艺的自由主义,虽然大致上独立于政治的左翼,但有时一不小心,也会被左翼咬上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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