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高楼大厦，女性主义建筑是否更深入人心？

张 震

华东师范大学

研究方向：体育文化与具身认知

受《体育与科学》杂志之邀，以“学术自述”的方式介绍拙文《基于女性主义建筑学的体育场地生活空间分析与构建策略》的选题缘起、写作背景与研究反思，希冀能够与学界同仁分享自己在研究过程中的心得体会，以期在未来研究的林间路上与诸位共勉。

选题缘起

在从事体育哲学研究期间，偶然接触到了近年来逐渐受人关注的城市哲学和体育城市的概念，发现城市哲学中有一支专门讨论城市生活中的休闲空间之流派，这恰与时下构建“体育城市”的话题不谋而合。可以说用城市哲学的方法论去探究体育城市的建设，可能是一项很好的体育哲学研究，也能够切中现实性、实践性的当代问题。

在相关文献的阅读中发现，一座城市呈现的空间形态对居住生活在其中的人有着重要的影响。大体量的钢筋混凝土建筑，特别宽阔的水泥和沥青街道，被大型商铺和巨型广告牌遮蔽的支离破碎天空，都让人的焦虑和恐惧情绪陡增，自我存在感和认同感处于较低的水平。城市哲学家告诫我们，看似狭窄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广告牌和商品琳琅满目的小店铺，却让我们宁静，获得一种家的温馨感和认同感。

日本街道  图片来源于网络

而这种感受同样适用于体育场地。大体量的体育建筑场所固然能够充当一个城市的地标，甚至取代旧有建筑成为新的城市符号（譬如鸟巢、水立方），但有时却给人以望而却步之感。人们渴望的体育场地常常是与自己生活环境特别切近的小空间、生态空间和文化空间，用海德格尔的话说，这是一种“栖居”“定居”的存在感。因为周边小体量的建筑空间和开阔的天空，符合人身体运动感知的尺度，而对人而言，运动感觉是一切存在的基础。正是基于此，我开始了对城市体育场地的空间哲学探究与反思之路。

研究准备

在本文写作之前，与郑州大学体育学院研究女性体育心理的周毅刚教授合作过程中，接触到了女性主义哲学，循着那些哲学家对于空间和建筑的哲学反思，发现了女性主义建筑思想这一工具。这一派哲学家、建筑学家、城市规划师敏锐地意识到，建筑中存在暴力，权力拥有者通过对既定空间的暴力，使得这些空间对其他人的身体实施暴力，其特征就是男权化的大空间建筑，其体现了一种空间政治。

伯吉瑟尔跳台  图片来源于网络

因而，改变这种建筑设计与建造理念，从女性的身体本体和生活感知出发，让城市体育场地的建设回归常人的空间感，是值得探索的命题。因为，体育运动不应然被“男性话语”话语所霸占，尤其是市民用于休闲的体育场地，所谓男性气质对于运动的定义和要求本质上经常是充满性别歧视的，甚至反存在和反人性。

在查阅大量文献后发现，国内的体育建筑和体育场地研究者的目光还主要集中在政策、管理和运营层面，还未涉及场地空间本身的问题反思。而国外已经有一些同类研究出现。这些研究的共同旨归在于，体育运动与生活不相割裂，体育场地空间尺度、形态的生活化才应当是主导性原则。沿着前人的思路，我在探讨和总结女性主义建筑思想的前提下，对国内外不同类型的体育场地进行个案分析，以此作为提出未来城市体育场地建设建议的基础。

研究反思

不得不感叹女性主义建筑理论这一方法论的敏锐性，她富有洞见地引导我反思，一座纯粹为了比赛而建造的体育场，在其间工作的清洁工人即使对空间内的每一个要清扫的细节都十分熟悉，它也成为不了这位工人真正投入情感和精神的生活空间；但是一位家庭主妇对自家庭院的洒扫却能够创造出场所精神，因为在这个庭院中充满了女主人丰富的身体情感、记忆和自我叙事。

因此，一座发展成熟的体育城市，其足球场、棒球场、篮球场等场地就像是居民自家的后院，参与体育运动本身也是日常生活中非常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从事一项体育运动就属于一种日常生活，那么这个运动场地自然就是生活空间。这个空间是有机的活体，充满了丰富熟识的体验和本体动力。

北京大兴区庞各庄社区运动公园（左）和儿童活动区（右）

图片来源于搜狐网

生活空间并非是由油盐酱醋构成的物化空间，而是包含仪式性的场所。与宏伟、高大、边界明晰这种远离日常尺度的宗教场所不同，中国古人的宗教仪式空间是以日常生活为尺度的，像“灶王爷”这样的神祇甚至只占据大堂的一角，此类接地气的“大地工程”充满了主体化和本地知识形态，让生活中充满了仪式，也让仪式与生活空间浑然一体。在利物浦、曼彻斯特这样的体育城市，球队和球队的训练基地就是该市居民在日常生活世界当中的重要仪式空间，它既是市民精神的“圣地”，同时也是他们茶余饭后休闲活动的“后院”。足球场地就像是他们的“灶王爷”，充盈着熟识的神圣性。

因而，体育场地本应是生活世界的仪式空间，在设计与规划时应尊重城市历史形成的街廓和整体涵构,以促进街道生活为目标导向，注重与城市文脉的契合。建筑师应有意识地降低主体建筑体量和尺度，在空间设计规划过程中注重从多视点的具身感知出发。重视空间功能多元的体育综合体和与市民中心结合的场地建设。

文献引用格式：

张震.基于女性主义建筑学的体育场地生活空间分析与构建策略[J].体育与科学,2020,41(05):7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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