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观察 | 佛山打响“石湾保卫战”
如今，随着中国陶谷的启动，这一场“石湾”保卫战已吹响号角，未来将走向何方？今天，继续为您奉上龙建刚的独家评论。（点击文末左下方“阅读原文”可查看去年的评论）
中国·佛山石湾陶瓷创意谷正式启动。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一年前的阳春三月，时任佛山市委书记刘悦伦提出，禅城石湾西片区要成为佛山第二个岭南天地；时任佛山市长鲁毅在《政府工作报告》中下达任务：要将石湾打造成为国家级文化产业园区。经过长达一年半的谋划，禅城终于在果满枝头的秋日响亮宣告：“中国陶谷”建设全面启动。期待已久的“石湾保卫战”终于打响。
“中国陶谷”的核心区尽管只有2.6平方公里，但却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冠之“中国”二字完全够格，当之无愧。它不是禅城的自我提拔，而是禅城的自我发现。我们看到一种情怀，回荡在青春禅城的胸膛；我们看到一面旗帜，飘扬在古老石湾的上空。
“中国陶谷，佛山石湾”——这句底气十足的推介语从“南国陶都”腾空而起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流行的那首歌：禅城，不做大哥好多年了……
石湾陶瓷创意谷多个产业项目进行了现场签约。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也是一年前的春天，我发表题为《佛山有必要打一场“石湾”保卫战》的文章，引起佛山主要领导的高度关注，并成为很多人热议的话题。有人说：石湾好好的，需要保卫吗？
我也一次次反问：石湾真的是好好的吗？
2014年12月，我参加佛山城市升级航拍，当直升飞机从番禺进入佛山空域，渐次展开的北滘、花卉世界、千灯湖、东平水道、佛山新城、季华路，让人赏心悦目，为之震撼。继续西飞，前方的景观陡然变化：越过佛山创意产业园之后，眼前出现一片低矮、杂乱甚至破败的建筑群，俨然硝烟散去、满目疮痍的战场。有两栋新修的高楼怪兽一般插在南风古灶的边上，非常刺眼，怎么看都是败笔。这个片区就是老石湾，我在心里嘀咕：老石湾真的太老了……
石湾曾经光彩照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神州大地传诵着“石湾瓦，甲天下”的美名。而今的石湾外表却“晚景凄凉”，看起来就像没人照顾的孤寡老人。我和摄影师在飞机上议论：老石湾不振，禅城的西进战略就缺少一个支点。道理很简单，电线短路了，西边两个“灯泡”——智慧新城和南庄能亮吗？
怎么给老石湾美容，这是禅城绕不过去的问题。佛山城市升级，不能忘记了老石湾。
南风古灶及周边环境。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在中国，被称为陶瓷之都的地方不少，它们“活”得怎样？我想去看看。
第一站是江苏宜兴，一座因陶而兴、因陶而名的城市。提起宜兴，人们就想到被炒得发烫的紫砂壶。尽管紫砂壶的产值在宜兴经济盘子中所占的比例不大，贡献的税收不多，但那里的人们非常呵护这个行业，珍爱这张城市名片。一把小小的紫砂壶，集书画、诗文、篆刻、雕塑于一体，融入世的实用功能与出世的潇洒淡泊于一身。透过一把紫砂壶，就可以触摸那里的文风鼎盛：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居然走出25位院士、近百位大学校长、上万名教授。
众多介绍宜兴的书刊都有一句话：中国陶都，陶醉中国。被叫得最响的广告是：世界上只有一把紫砂壶，她的名字叫宜兴。
第二站是江西景德镇。中国唯一的陶瓷大学就在那里，本科专业46个，13个硕士点，2个博士点，在校生2万人。身为瓷都，这座城市的定位高举高打：展示中国文化的名片、讲述中国故事的平台、传递中国声音的窗口；这座城市的战略干脆利索：复兴千年古镇、重塑世界瓷都。景德镇市委、市政府大门长年挂着一幅醒目的标语：打造一座与世界对话的城市。
盛产陶瓷的佛山有一句让人记住的话吗？没有！
翻来翻去，还是那句老话：石湾瓦，甲天下。那时的“瓦”不是指今天的瓷砖，而是过去的瓦缸。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船队，就是用石湾瓦缸装水，或者当礼品送“鬼佬”的。
以不变应万变或许也是高招，但一张旧船票很难登上明天的客船。
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佛山陶瓷是很牛的。
景德镇、德化、潮州——当今中国三大瓷都的陶瓷经济总量相加起来也远远不及佛山的陶瓷经济总量。佛山是全球最大的建筑陶瓷产区和品牌聚集区，差不多占世界陶瓷产量的半壁江山。在全国任何一个建材市场，佛山陶瓷无处不在，业界人士天才般想到一个成语来形容佛山陶瓷的江湖地位：白色恐怖！
伟大始于石湾。
佛山陶瓷的第一把火是从石湾点燃的，石湾是佛山陶瓷的“黄埔军校”。尽管留在石湾的陶瓷企业已经不多，但石湾作为佛山陶瓷“祖庙”和“圣地”的历史是大家公认的。无论走出去的企业多大，老板多发达，回到石湾，就犹如“老革命”回延安，看南风古灶就像看见宝塔山。
历史有窑冶一体之说，凡是窑火兴旺的地方，一般也是冶铸业发达的地方。石湾窑不仅烧出了“南国陶都”，也烧出了“南国铁都”。明清时期，两个最传统行业达到顶峰，佛山也藉此成为闻名全国的四大名镇和四大聚之一。
石湾窑是民窑而不是官窑，产品是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日用陶瓷。这样的特点直接影响了佛山经济的形态和历史——当今佛山经济之所以呈现以民营经济为主、以实体经济为主、以人居制造业为主，源头就在这里。
一炉窑火，塑造一座城市的经济走向。这样的石湾“模具”，地球上难找。如此深厚的石湾文化底蕴如果不被激活，那绝对是天大的浪费。
南风古灶至今仍保留着传统的柴烧方式烧制陶器，被誉为“活的文物”，五百年来，窑火不绝，生产不断。南方日报记者张由琼摄。
几年前，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大学者杨义慕名来到佛山，想深入追踪佛山的历史身份、品位和文化DNA，但走进书店和图书馆，却难以找到有丰富文化底蕴的读物。杨义在文章中如是写道：“崇文”的佛山，究竟隐藏在繁华都市的何方？“喧嚣”的佛山，可曾还有一个人文净土？我困惑着，也寻觅着。
有人说佛山的优点是实在，缺点是太实在，也有人说佛山只会生孩子，不会起名字。但高人说话一般不这么直接，只是点到为止。比如2015年12月，国家文化部长、大理论家雒树刚来佛山调研，边看边为文化佛山点赞。临走时，他交给佛山一个任务：加大宣传力度，让中国认识文化佛山。
我理解部长的意思是：经济佛山威名远扬，文化佛山却鲜有人知，这么深厚的文化底蕴，但却不会讲述文化佛山故事。想想也是，黄飞鸿、叶问、李小龙是佛山的，但他们的故事却没有一个是佛山人讲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有香港的影视，估计连黄飞鸿的家乡人都不知道“无影脚”有多么厉害。
石湾就很典型，从古到今，只顾埋头卖陶，不会仰望星空。南风古灶不会遮遮掩掩、羞羞答答，大门敞开，一眼看穿，没有一点神秘感，真是相见不如怀念。
南国陶都的石湾，谁能记得有什么好玩的？一位朋友在石湾看了一圈，最后丢下一句话：石湾，怎么连“啃老”都不会？
南风古灶。南方日报记者戴嘉信摄。
“中国陶谷”是石湾文化自觉的“触底反弹”：世界陶瓷创新中心、国家级文化产业园区——这样的愿景让人兴奋。改写中国陶瓷工业历史、重塑世界陶瓷产业版图的石湾，就应该有勇气夺取这样的话语权和“制空权”。
“中国陶谷”既是盘活石湾众多旧厂房的切入点，也是佛山建设国家制造业创新中心的支点，亦是佛山回答文化部长雒树刚之问的发力点。如果以“中国陶谷”为起点，来打造一个特色小镇，石湾或许将成为全国瞩目的亮点。条件是具备的，就看石湾敢不敢想、敢不敢干。
毛泽东说过：“我们的任务是过河，但是没有桥或没有船就不能过。不解决桥或船的问题，过河就是一句空话。”通向“中国陶谷”的“桥”和“船”是民间资本和企业力量。禅城吹响号角的时候，我们也看到各种社会力量已经在石湾聚集。“过河”已经开始，石湾和禅城必须有足够的恒心和定力，确保一张蓝图绘到底，珍惜和保护企业家和社会资本的积极性尤为重要，要敢于担当、说话算数。政府做好势，企业就容易做市、成事。
石湾的变化将是很快的。正在紧锣密鼓的石湾古镇牌楼、中国瓷砖博物馆、丰宁寺、宝峰塔、莲峰书院等项目一旦完工，惊喜就将随即出现，即将通往石湾的地铁将打开一个不同凡响的石湾。抓住这个战机，禅城就可以抓住一个时代。贻误战机或火力不足，禅城的局面可能很不乐观：不是自残，就是被别人搞残。
压力就是动力，围观就是力量。“中国陶谷”让我们知道禅城想干什么，剩下的悬念就看禅城干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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