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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意味着什么呢?阅读就是在你的生命春天里头不断地去播种。然后让你的这棵大树,这个木越长越郁郁葱葱,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一个个体,还是整个民族,都有气质。
我觉得读书是一个能让你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最佳方式。因为不是你自己在,只要有音乐、有图书,不管多少人背叛你,不管多少人把你抛掉,你都可以找到朋友,都可以找到人对话,而且还常常比你高。
世界上有无数的发明,但是只有一种发明是独特的,剩下所有的发明都不过是现实世界的延伸,只有图书才是真正伟大的发明,因为它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阅读是教师专业化的根本路径,专业阅读造就幸福教师——教师专业阅读地图:中国中小学教师基础阅读书目》)
整整30年前的1986年(本文发表于2016年),我18岁,当时是北京广播学院一年级的学生。那时候,不像我的儿子这一代,我们的成人礼,没有任何礼物,但却过了一个实实在在的18岁。
18岁是什么?我觉得大家可以做一个汉字的游戏,十八就是木,木头的木,在你18岁之前的时候,你是一颗小草,你是祖国的花朵。但是从18岁开始,你就是一个木了,两个人在一起就是林了,三个人在一起就是森,四个人在一起就没这字。但是我觉得从18岁开始,你就要迈上这个国家公民的里程了。正是因为参加儿子的成人礼,我突然想到我自己18岁的时候养分足吗,我是怎么由一个花朵变成一个木的,后来还算可以吗?我的今天留下了哪些我18岁的影子?
我的家乡在内蒙古的呼伦贝尔,离苏联更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可以到苏联了。在我成长的那个时代,想要了解新闻很难,我们那个地方没有新闻,我们读到的报纸都是三天前北京出的,到我们那儿的时候全是旧闻,没有新闻。
我父亲去世的也很早,我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两个人。我母亲是一个老师,这成为一个巨大的优点,所以我一生中最感谢的一本书是《新华字典》,因为我识字了。识字了之后,对一个寂寞饥饿的童年来说,图书是你唯一的粮食。(《麦田里的守望者》)
我们那个小地方有两个图书馆,我母亲因为是教师,所以会有两个阅览证,我感谢这两个阅览证,因为一个阅览证对于我来说是不够用的,就你的读书量,越读越多,然后我要拿着这两个阅览证交替地去借书。很多年后,图书馆的管理员对我妈说,原来还没我们柜台高的孩子都已经长成这么高了。
就在你越来越高出柜台的过程中,其实你读到了很多书。我年幼的时候以为世界就这么大,其实我的世界已经足够大了,草原够辽阔了。但是正是在读过了太多的书里头,你慢慢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所以我的确觉得,是图书为我创造了全新的世界。(《曹文轩:文学教育的意义——文学阅读的魅力所在》)
当我回望18岁,就是1986年的时候,最鲜明的记忆就是饥饿,双重的饥饿。
一个饥饿是真的胃里头,每天晚上八点就会开始,因为我们五点钟吃饭,一个男生接下来要么踢球要么念书,到了八点的时候就开始变得饥肠辘辘。那个时候大家说饿了你就买点东西就好了嘛,哪有钱呢,虽然那个时候我们的宫爆肉丁才4毛钱一份,但是依然你不可能有余钱再去买什么。
那个时候,晚上买一个馒头剩下来,在宿舍里要藏起来。但不幸的是我从来没有在晚上在回来的时候找到过我藏起来的那个馒头,因为你知道你的室友简直是太天才了,不管你把它放在哪里都能够去找到。
我们去山东军训,每次八个人坐在桌子上,菜一上来,没有任何人说话,我觉得几乎三分钟不到饭和菜就全部光了,而这个时候你刚觉得我好像刚开始吃饭。军训的时候有一次把我们拉到营部,那次改善生活,几百人进了营部,每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却一人发了一个鸡腿。我想那是史上最壮观的一次聚餐吧,几百人在一瞬间把每个人手中的鸡腿全部吃完,没有人顾及吃相,不分男女。
所以,饥饿的记忆在我18岁的时候是非常明确的。但是我觉得竟然如此明确的饥饿的记忆,都不如与阅读有关的饥饿的记忆更让我刻骨铭心。在我现在的藏书当中有很多本都在86年买到的,而使我的生命发生重要转变的好几本书也都与86年有关。(《最好的老师就是阅读——阅读的重量》)我很惊讶,当我打开《朦胧诗选》的时候,我赫然看见了:1986年5月8号购于王府井书店。
你知道对于那个时候的人们来说,在北京王府井书店像一个教堂,你几乎去就像去朝圣。那个时候没有现在开放式拿书,你都要隔了好远去盯着这些书,但奇妙的是这一周又上了哪些新书,几乎了如指掌,因为每周几乎都会去,虽然没钱,但有的时候你也要去看一看。我到现在都很惊讶,我是在那样饥饿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省下钱来依然买到《朦胧诗选》。
还有,在我三毛全套的作品当中,有好几本都是86年买到的,比如说《温柔的夜》,等等。我后来回忆的时候很奇怪,第一个是当时出这个三毛的全集的时候,它不是一次出齐的,它是分成隔几个月出一本,隔几个月出一本,我们就去等候。其实一次出齐的话,我们也一次买不起,所以是分成一年半的时间才把三毛的那些作品全部买到手。
还有,那一年是我第一次翻开了《多情剑客无情剑》,从此让我走进了武侠的世界。
我觉得对于我目前的写作和所有的思维,包括创作来说,最重要的三个相遇都与86年有关,第一个就是朦胧诗选,我走近了诗,在饥饿当中走进了诗。第二个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我走进了武侠的世界,古龙的文字深深的影响了我。第三个就是那一年我目睹了崔健的《一无所有》,然后我就成为崔健歌曲在我们北京广播学院不断去放大的一个重要的推手,因为当时我管广播站。所以我就总是放他的那些歌。
那回头去讲当时这个阅读,《朦胧诗选》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太重要了,因为当你打开的时候头两句就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跟过去我的父母们和我爷爷奶奶们说的话也是不一样的,接下去就会看到我不相信,突然我意识到对,在别人心目当中是如此朦胧的诗,可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读懂,因为它反映的是我们的心声,从此让我们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言表达,而不会再去跟着爷爷奶奶或者父辈们去延续他们已经熟悉的那套话语。
对,《朦胧诗选》就是这样深深地改变了我。比如说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是我却要用它寻找光明”。比如说舒婷让所有的女同学都会去喜欢,因为有一个《致橡树》,说我要以树的形象站在你身边。对我影响很大的是舒婷写《神女峰》,其中有一句说: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膀痛哭一晚。我觉得这是对一个悲剧性时代的温柔的却又强硬的批判。好了,这是诗。
我想起了李宗盛在1986年出了他的第一张专辑,其中一首歌就叫《和自己赛跑的人》。我觉得诗选让我那一年与他相逢,其实就与这首歌的主题紧密相关,我们都是和自己赛跑的人,前方没有终点,但是你要不断地超越自己。我觉得正是找到了朦胧诗当中属于我们这代人的语言,包括崔健一无所有当中后来它也变成了诗进入了教材,我觉得让我们这代人开始可以张开嘴说自己的话,成长了这个木,这个木开始跟以往不太一样。
但是到了中年,又不太一样。你会庆幸你拥有一种读书的习惯,为什么?告别青春开始走向中年的时候,总会要有一些挑战。这其中的一个相当重要的挑战是你会不会独自与自己相处。年轻的时候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寂寞是奢侈的。因为你想安静一会儿都不可能,你不去找人,会有人找你。
有一句话说得蛮好的,说友情跟头发成正比。头发最多的时候,朋友最多,然后随着头发逐渐减少,朋友也慢慢减少。其实并不是朋友减少,而是能够和朋友天天相处,跌打滚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所以我觉得告别青春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你要学会跟自己相处,挺不容易刚开始。但是如果你喜欢读书,听音乐,喝茶,一切OK。你会慢慢觉得与自己相处才那么真实,而且很开心。所以我觉得读书是随时随地的快乐。我很难想像在中年的时候,你如果不爱读书,不爱听音乐,怎么跟自己相处。
因此,我觉得读书是一个能让你自己和自己相处的最佳方式。因为不是你自己在,只要有音乐、有图书,不管多少人背叛你,不管多少人把你抛掉,你都可以找到朋友,都可以找到人对话,而且还常常比你高。(《阅读,让人的灵魂走向高远》)
阅读意味着什么呢?阅读就是在你的生命春天里头不断地去播种。然后让你的这棵大树,这个木越长越郁郁葱葱,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一个个体,还是整个民族,都有气质。
2016年我们可以回忆很多历史性的年份,比如说悲剧的1966年,还有结束了这个悲剧的1976年。鲁迅说过,有人凭吊荒冢,有人瞻仰皇陵。
我更愿意纪念1986年,我觉得真正的要让这个民族和这个时代制止类似1966年这样的悲剧,不能简单的只靠1976年,而需要1986年。那是一个启蒙的时代,那是一个阅读显得如此饥饿的时代,是一个每个人都认为文化和精神上的成长,是要比吃一顿饱饭还要让人开心的事情。它帮着一个又一个中国人,由老百姓再变成国民,然后变成公民,只有公民越来越多了,才可以制止历史当中曾经出现过的悲剧。
我相信阅读不仅会让个人变好,也会让一个国家变好。
我今年看到一句话,我觉得说得非常好,他说世界上有无数的发明,但是只有一种发明是独特的,剩下所有的发明都不过是现实世界的延伸,只有图书才是真正伟大的发明,因为它重新创造了一个世界。(《向着新教育的更深处漫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