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局长是个不小的官,在大后方重庆的政府部门,一个要害岗位。重庆经常遭受轰炸,大家渐渐都习惯了。这局长大人酷爱打麻将,他和牌友约定,就是敌机来了,也不离开牌桌。这天鬼子飞机真的来了,他们不在乎,继续搓。忽然外面一声巨响,然后院子里掉下一个东西。他们出去一看,是一条女人大腿,还穿着丝袜。“一摸呀,腿还热着呢。这还不足为奇,丝袜的吊带上系着一个小纸包,打开一看,你猜!是三十法币!”这些人高兴坏了,这就是飞来一笔横财,他们晚上用这些钱大吃大喝了一顿。他们得意洋洋地说,“这就叫抗战麻将,哈哈哈!”不但精神极度空虚,这些人还整天装出为抗战忙碌的样子,实际却利用职权,大发国难财,这个冼局长还被女间谍诱惑,窃取情报,最后身陷囹圄。讽刺的是,女间谍逃脱了,她出现在另一场宴会上,不知道下一个渔猎对象是谁。《残雾》上演之后大受欢迎,很多青年特地从外地赶来看戏。这出话剧,和张天翼的短篇小说《华威先生》,引起了敌人的注意。日本的宣传机构趁机大做文章,说看看吧,中国的抗战就是这副样子,从政府高官,到民间机构,到知识分子,都是这样挂羊头卖狗肉,如此无聊下作,可见重庆是守不了多久了!然后就有人攻击老舍,这不是给敌人抹黑我们提供口实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递刀子。老舍是何居心?这分明是破坏抗战。民族危亡的时刻,不写前线赴汤蹈火的将士,却写这样一个贪官人渣。大后方不是没有问题,不是没有腐败,但是冼局长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全民抗战,一寸山河一寸血,冼局长只是个例,根本没有代表性!又有人说,老舍写得太低级趣味了!什么炸飞的女人大腿,一摸还热乎着呢,简直就是变态的色情狂!这是给全体中国人抹黑!我把这个线索提供给毛星火们,顺着他们的口味,应该会这样理解:首先,老舍的抹黑是跑不了的。鬼子的飞机炸死了中国女人,竟然有人带着色情狂的眼睛欣赏穿着丝袜的女人大腿,不仅如此,他们还摸,还找出三十块钱,用这钱去大吃大喝!他们再怎么腐败,也不至于如此猥琐如此衣冠禽兽,如此丧心病狂地漠视同胞的苦难!老舍凭什么这样胡编乱造?为什么他如此肆无忌惮地侮辱中国女性,抹黑中国男人?难道他真的见过这样一条女人大腿?他一定没见过,没见过就是造谣!第二,破坏抗战大局是可以坐实的。抗战进入了最艰苦的时刻,陪都重庆遭到狂轰滥炸,形势岌岌可危。在这个时候,应该多鼓劲,多表现光明,增强抗战信心,怎么能写如此黑暗的东西,这不是让人丧失信心吗?这种东西如果传到一线将士手中,对士气将是多么大的打击?!第三,冼局长的原型是谁?老舍有原型没有?他体验过政府部门的实际工作没有?有没有这样一个发国难财、出卖情报、身陷囹圄的官员?没有原型就涉嫌恶毒攻击。《残雾》到处演出,青年学生趋之若鹜,这不是把孩子们带坏了?这要把社会风气带向何方?这种口味大家很熟悉,毛星火是这样,“锁喉女”是这样,某个医疗系统的院士也是这样,前几年也是这种口气。
院士也有糊涂蛋,这不,工程院院士、积水潭医院原院长田伟,刚刚被查了。
这种心态其实就是文艺只能“颂扬光明”,而不能暴露黑暗;只能写阳光下的万物生长,不能写巴黎的下水道阴沟和流浪儿童。《悲惨世界》这样的书,法国人竟然很自豪,法国人真蠢!老舍的话剧,导致了一场“暴露与讽刺”的论战。支持老舍的最大人物,是茅盾。会使人失望、悲观、灰心、丧气的乃是黑暗的事实,而不是那暴露它的作品。
他暴露出的黑暗,绝不会使人失望、悲观、灰心、丧气,而会使贪夫廉,懦夫立,绝望者奋起,因为他勇迈的生活力,可以鼓舞着任何人使他从死里求生,败中求胜。
这实在令人纳闷,中国人民对于抗战的信心是纸糊的么?中国的抗战力量是豆腐做的么?若果然如此,那才真是动摇人心,使人悲观的事!
对于那些蒙着眼睛两脚不着地的理想主义乐观家,必得把真正的现实送到他面前,请他看个明白。唯有能够真实反映全部现实的文艺,才是今日所需要的文艺。一味颂扬是万万不够的!
这场论战很快偃旗息鼓,因为“只能颂扬光明说”完全站不住脚,而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冼局长那种人看不惯作家暴露他们的丑恶。文艺要审美,也包括“审丑”,让丑恶昭彰,有利于净化人心;反而是虚假的颂扬,只能把人教坏,不是教出伪君子,就是教出“精神胜利法”的糊涂蛋。莫言说:“如果谁想用文学来粉饰现实,如果用文学来赞美某一个社会,我觉得这个作品的质量,是很值得怀疑的”。“我有一种偏见,认为文学作品永远不是唱赞歌的工具,文学艺术就是应该暴露黑暗,揭示社会的黑暗,揭示社会的不公正,也包括揭示人类心灵深处的阴暗面,揭示人性中恶的成分。”往期回顾:
鲁迅拒绝诺贝尔文学奖?鲁迅地下有知,会怒斥你们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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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毛星火提供线索:作家王蒙“涉嫌违反”《英烈法》
继续逐条分析毛星火炮制的26条,看看他曲解的根源是什么
毛星火起诉莫言26条,逐条分析,无一不是荒谬透顶
又来碰瓷莫言——也说莫言留言辽沈战役纪念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