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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与安生》:畅销小说这么改,就对了
审读 | 不一定(上海)编辑 | 不一定(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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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月与安生》中,这个艳鬼就是周冬雨饰演的李安生,而少女即是马思纯饰演的林七月。在沉闷了大半年的国产院线电影市场上,终于出现了一部水准之作,治好了一众青春片中常见的尴尬症,满足了影迷对优质审美和正常情感表达方式的渴求。
导演曾国祥是北上的香港年轻导演,安妮宝贝的原著也不具备真实的生活气息,本来我对这样的组合并不抱希望,但出人意料的是,这部电影改编得很接地气,在《同桌的你》中味同嚼蜡的周冬雨奉献了从影以来最好的表演,精灵古怪收放自如。电影语言的运用令人联想起早期的岩井俊二,影片色调是唯美的,但是这种唯美为情感服务,镜头并不避讳生活本身的捉襟见肘。林七月家斑驳的楼道、周冬雨租住的城乡结合部风格的小屋还有那个印着喜字的痰盂,这些经得起推敲的细节,可以让经历过本世纪初小城生活的人会心一笑。
这种真实的触感,在影片前半段贯彻得较好,唤起了观众的情感共鸣,即便后半段结局的反转再反转过于戏剧化,谜底的揭示转折颇生硬,但依靠前期积累的观众好感,这依然是一部完成度较高的青春电影。
电影延续了安生这种桀骜张狂的性格特质,但去掉自私冷漠的缺陷,性格设定更趋温暖向善,也更讨人喜欢。但最为成功的改编,在于赋予原著中面目模糊的七月丰富的人格特征,弱化三角恋的狗血情节,聚焦双女主的情感互动和成长历程,使整个故事具备了打动人心的情感力量。
七月不再只是性格温吞的传统女孩,而是披着乖乖女外衣内心向往冒险的充满矛盾的人,她的挣扎和觉醒,促成这部电影超越青春爱情的层面,蕴含了更深层次的女性觉醒意识。这种双生花各自熠熠生辉并互相启发的过程,原著中并未多着墨,电影的角色设定更似《流金岁月》中的蒋南孙和朱锁锁,一对性格迥异的密友,从对方的人生中照见自己的影子,领悟到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双生花主题在各类电影中并不鲜见,比如日本青春片《娜娜》(Nana, 2005)也是讲述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子结成莫逆之交,两个女孩都叫NANA,一个桀骜叛逆,一个温柔保守,影片中用小松娜娜的视角叙述故事,又夹杂大崎娜娜的回忆,这种反差形成的张力很好看。《七月与安生》叙事手法更为高明,前半段七月以作者视角回顾了少年时和安生的相处片段,但后半段揭示真正的作者是安生,叙事主体的变换也揭示了两人互换人生的谜团,手法比单线叙事高明许多。而安生在小说里想象的与七月互换人生的结局,以及在镜中自照却出现七月身影的片段,让人联想起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两生花》(La double vie de Véronique, 1991),少女感知到世界上有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且心灵相通的少女,一个少女死去以后,自我似乎在另一个身上生活了下去,即便是男女情爱也须让位于这种透彻的姐妹情感,或者说,让位于同一个女子身上的两部分。
原著中家明和安生的初次见面,是七月将已是正牌男友的家明介绍给安生,安生看家明生得英俊,已经心动。而电影中家明和安生的初次相遇在七月和家明相恋之前,家明此时已被安生特立独行的气质吸引。在佛堂许愿之时,原著中的安生主动勾引,但在电影中,面对家明的攻势,安生隐忍了爱的欲望,并在这之后选择离家出走。而在三人成年后的三角关系中,男主角依然处于被动的位置。原著中七月撞破家明和安生的恋情,在家明归来后依然选择和他结婚。而在电影中,七月面对信守结婚承诺的家明,提出让其逃婚,将自己从无爱婚姻和社会舆论中解救出来。
电影的改动使原著中苍白的三角恋发乎情止乎礼,安生有底线,七月有成长,两人都愿意为了对方有所放弃有所牺牲,三人关系让旁观者心生怜悯而不是厌恶,女生情谊超越男女情欲上升到灵魂知己的层面也令人信服。同样描写闺蜜抢男友的三角恋情,张艾嘉的《心动》更聚焦在男女,而《七月与安生》重点在闺蜜之间,两部电影互为补充,从不同视角去审视这种情感关系,讲出的故事也给人不同体验。
回到这篇文章开头讲述的艳鬼和少女的故事,艳鬼得了肉身,终不免以色侍人的命运,红颜被人情琐碎消磨殆尽,人老珠黄后亦是孑然一身。少女元魂游历天地,发现山重水复了然无趣,魂魄无依只得归家,穿墙而入却看到艳鬼盛装等待其归来,艳鬼和少女同用一具行将老去的肉身,从此艳鬼改名七月,少女自谓安生,两具孤魂再也不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