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
DAY
10
DeepFocus
第57届影评人周获奖名单影评人周Nespresso大奖
迪亚曼蒂努 Diamantino
导演：盖布里尔·埃布朗兹 / 丹尼尔·施密特
国家：葡萄牙
Gan Foundation发行大奖
先生 Sir
导演：Rohena Gera
国家：印度
战中女人 Kona fer í strí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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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症
Fuga
导演: Agnieszka Smoczynska
编剧: Gabriela Muskala
主演: Gabriela Muskala / Lukasz Simlat / Malgorzata Buczkowska
制片国家/地区: 瑞典 / 捷克 / 波兰
又名: The Fugue
文 | Viv
编│尼侬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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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另一种可能
——影评人周《FUGUE》
《Fugue》在戛纳的影评人周首映。导演是波兰的阿格涅斯卡·斯莫克钦斯卡（Agnieszka Smoczynska），曾执导恐怖音乐剧《魅惑》（The Lure）。她擅长空灵迷幻的音乐，灰暗阴冷的色调，以及编织在艺术表达里的悬疑色彩。不过《Fugue》中的悬疑不是车底的定时炸弹，而是“她”的一个可能性——一个丧失记忆的女性能否获得新的生活。
《Fugue》是一部神秘的电影。陆续穿插的创伤记忆，日常生活的裂痕暗示，以及最后的自白，让人串联起先前的剧情碎片，到最后才明白女主人公Alicja生命中最重要的经历，理解她的行为和个性。她不记得离家两年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醒来时躺在列车的铁轨上，后来回忆起两年前她带着孩子出了车祸，而抱着孩子离家的原因是接到了孩子判给男方的离婚协议书。
然而，在临近片尾之前，这一切都在迷雾之中。我们像她的家人一样不解她为何在两年前突然离家出走。而她尚未恢复记忆，不知道能不能做回过往的自我，该不该回到从前的生活，我们和她本人一样困惑。在这片混沌中，影片最初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是Alicja的举止。
影片开头，她是从混沌的黑色中浮出的人影，爬上列车站台，摇摇晃晃走在手提行李的人身边，旁若无人地褪下风衣下的丝袜，蹲下，尿液从踩着高跟鞋的两腿之间淌出。在干净敞开的公共空间的映衬下，她的举动有着强烈的下流意味，要命的不是尿液的肮脏，而是她对规则的无所顾忌。
两年后回到家，与其说是归乡的游子，不如说是闯入他人生活的异客。她留短发，丈夫说像青春期的躁动青年。她光着下身只穿外套，母亲问她是不是来自奥斯维辛。儿子对她愤怒地喊叫，你这个脏人，不能说脏话！她打开衣柜，冷漠地看了一眼里面的裙子和高跟鞋。她见到一个照顾她孩子的女人，自称是她的高中密友，她敏锐地看出婚外情的猫腻，冷哼一声，呵，不可能。
她是彻头彻尾的”nasty woman”。这些举止尽管极端，却能让人猛然反观社会对女性的仪态约束：柔顺的长发，得体的衣着，礼貌的谈吐，还有“义务”保持美丽优雅，在人情世故中充当润滑剂角色，不放狠话不咄咄逼人不冷嘲热讽。她是出格的，自在的，让人瞠目结舌的，也是特立独行的，让人暗自佩服的。
其实举止只是冰山一角，她最大的症结在于全新的自我身份。医院诊断她得了“解离性障碍”，是一种身份、记忆的整体性扰乱，让她难以控制“自我感”。她丢失了记忆的新自我与往事纠缠，产生了许多的悬案：她可不可以自行确立新的身份？她是否应该与丈夫破镜重圆？她是否需要顾及与孩子的纽带？这些悬案让人紧跟剧情，想象故事的多种结局，同时也是女性角色的思想实验。
她最初被确认身份是因为外部的指认。电视台的热线电话里，父亲认出她并说出她的本名。这让人联想到女性个体身份的建立，通常不是女性本人决定，而是取决于她周围人们的判断，尤其是家庭中的男性。然而，她一再强调自己不是Kinga，而且做出了和以往自我不同的审美和道路选择，哪怕她签名的首字母是KS，记得家里煤气灶对应的保险栓，被丈夫认出生产的伤疤，她也要把肉体记忆放到一边，坚持过新的生活。
当我们看到她丈夫的时候，很容易想象她与丈夫重新相恋。影片中部最优美的场景之一就是她和丈夫的即兴舞蹈，慵懒的曲调吟唱着“lovers are strangers…”，两人像鱼一般在灯光中游动，像旧情复燃的征兆。在共同照顾孩子的过程中，他们还增进了亲密感，有一晚上的鱼水之欢。可是电影没有让两人在不断加深的相互理解和不断升温的感情中重修旧好。孩子归丈夫的离婚协议给她造成的创伤似乎是不能修复的。她不再是Kinga，她是Alicja。
孩子是最常见的羁绊。“母亲”常被当做女性最重要的一个身份，“母性”也被颂扬为女性最伟大的品质，仿佛没有育儿经历的女性就没有完整的人生。可是Alicja是冷漠的，复杂的，变化的。观看家庭录像带的哺乳片段时，第一次她无动于衷，第二次她的眼中噙满泪水。孩子充满敌意地在她床上撒图钉，她温柔地把图钉扣回孩子的木板上。她陪孩子玩耍，把医生叮嘱用于恢复她记忆的词语便条贴在错误的地方，玩语言游戏。她疯狂寻找在海滩边走丢的孩子，晚上看到孩子熟睡时，脸上浮现出难得的温情。
正当我们觉得她会因为母性回到了家庭中的传统女性角色，为了孩子的纽带放下迁徙的脚步的时候，她和孩子玩了最后一场游戏，离开了家。也许是因为丈夫告诉孩子妈妈已经死了，她不想搅乱孩子的生活。也许是因为丈夫有了新的恋人，她不想干扰他的感情，既然自己从未爱过丈夫。不过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为了放下过去，给自己自由，重塑一个她自己喜欢的Alicja，走一条新的路。可能前路孤独，但是她望向家庭，知道没有适合自己的位置，而孩子的话“你好好去玩吧，只要完完整整地回来就可以了”，也足够慰藉余生。也许她还回来，一起聊一聊这边的那边的生活？
IndieWire的作者不喜欢《Fugue》，觉得失忆的桥段老套无聊，剧情谜底揭开的时刻也没有多让人惊喜。可是我喜欢它带来的种种悬案，关于女性举止和身份的讨论和实验，哪怕这些得以“短暂失忆”为借口。失意的疾病不仅让她的行为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也让人物的背景变得复杂。正如吉尔曼的小说《黄色糊墙纸》里通过病态女性来传递女权思考，《Fugue》里的“她”既是反抗者也是病人，她以疯狂攻破社会的规训，也以疯狂谴责疯狂的制造者。如果记忆是过去的重负，是规训和束缚，那么——
丢失记忆以后，她是否能获得生命的另一种可能？
-FIN-
深焦戛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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