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的致命武器｜李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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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al 2017-03-26 李芬土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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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芬

父亲是我的致命武器。——题记

昨日，父亲在电话中轻描淡写地说他感冒了。

挂了电话，我好一会儿缓不过劲来。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都不曾生病。第一次听他说不舒服，我竟然不由得心慌。我努力想要记起他年轻时顶天立地的模样，可斑驳岁月刻下的痕迹却堆堆叠叠地来回在眼前滚动。

流年真的似水，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日子，如今就落在眉间，我终于长到了足够自由的年岁，却不知岁月也悄然斑白了他的双鬓，苍老了他的容颜，蹒跚了他的脚步，佝偻了他的脊梁。匆匆又匆匆，而我们终究只能束手无策。说到底，光阴像流寇，一路打劫着你我，当翠绿年华转身离去，我连诀别的勇气都没有。

我记忆中的父亲很凶，很严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对小时候与他之间的事记得并不多，印象鲜明的便是，那时的我身体不好，有一天，母亲带我去医院检查，没多久，父亲气喘吁吁地来了，眼眶里满是泪水，拿着检查结果的手明显在颤抖。八九岁的年纪，哪懂得眼前这个蛮脾气的男人为何如此惊慌，如此恐惧。记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不断地奔波，他常带着我，往返于长沙医院与家之间。一个小县城的小姑娘，像一株土生土长的庄稼，见惯了水绿山青，鸡犬相闻，初到大城市总有难以抑制的不由自主的心欢，看到高楼大厦时的欢呼雀跃，见到火车疾驰时的手舞足蹈，扯着他的衣襟撒娇只为了一串糖葫芦，一块盐水菠萝……那时的我，哪能觉察到他眼角的笑意盈着泪水，嘴角的笑意挂着疲惫呢？

上中学时，学朱自清的《背影》，也许因为没开化，着实没太多感触。直到高中，再学《背影》，老师在讲台上读着“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惟膀子疼痛利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坐在下面听得泪流满面。于是《背影》打败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打败了舒婷的《致橡树》，成为了我最喜欢的文章，时至今日，依然如此。每每读起《背影》，每每给学生讲起《背影》，内心总是风起云涌。无论何时何地，它总使我眼睛潮湿，喉头酸楚，总使我想起我的父亲，想起远在1200多公里外的我的父亲，想起逐渐老去的我的父亲。

19岁那年，因为叛逆，因为憧憬远方，因为放荡不羁爱自由，我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报考了海南的大学。离家那天，他骑着摩托车载着母亲去车站送我，也许是因为垂涎已久的自由终于触手可及了，也许是因为渴望邂逅沿途的风景已经迫不及待了，我竟然忘了眷恋与感伤，直到车子缓缓驶出车站，我抬头看到窗外，他和母亲依然站在原地，他不断地朝我挥手作别，母亲站在他身边不停地擦拭着眼泪，我终于还是在刹那间满面泪流了。后来，初到异乡的我，人静夜深的时候，常常会想起这一时刻，常常会想起，拥挤的车站，人声喧闹，一个男人在挥手，一个女人在抹泪，旁边是一辆摩托车，九月的午后，烈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生活的真相从来不是梦想成真，生活是永远的现在进行时，是一分一秒至死方休的考验。奶奶离开的那一天，我看着父亲一夜间苍老了，愁容满面，因为熬夜的缘故，眼睛里满是血丝。我撕心裂肺地痛哭着，他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替我擦眼泪，说着语无伦次的安慰我的话。那一天，我猝不及防地成熟了，奶奶的离开，父亲的老去，像海上突来闪电把夜空劈成两半，天空为之一破，让我看见了这一生从未见过的最深邃的，最神秘的，最难解的灭绝，让我深刻透彻地理解了那一句：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再次捧读龙应台的《目送》，依然潸然泪下。父女母子一场，今生今世却也只能是不断地在目送彼此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些年，父亲变得平和了许多。我也不再如年少时般放荡不羁。父女关系终于融洽得如月光泻地，明亮寂静。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年少时不知其中真滋味，如今，年岁渐长，看父母逐渐老去，看人生诸多无奈，终于明白其中的深情。我深知，于父亲而言，我永远是个孩子，永远是那个挽着他的手走路，拽着他的衣服撒娇，离家时抱着他说珍重的孩子。

于我而言，父亲是我的致命武器。我愿虔诚在佛前祈祷，只愿父亲，我最深爱的父亲一生健康平安，祈祷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做他的女儿，还要做那个挽着他逛街，抱着他说想念的永远的小女孩。

作者：李芬，初中语文教师。身在海南心在故里的双峰大龄妹子。土著民经作者授权首发本文。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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