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第25天，我们终于拥有了一把小葱！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葱的向往

消息传得很快，整个社区都知道这家超市的存在了。出于对它的保护，每个人都静默不语。我们没有在公开的群里谈论过它，交换消息时，大家远远隔着，手里拎着一袋千辛万苦找来的物资。

那间超市的位置，我们找了很久。告诉我们的男孩A说他去了好几次，拎回过一箱啤酒，一箱可乐。价格令人惊喜，的确是平价。光明大桶的致优42.5元，也是疫情前的价格。A分给我们一塑料袋的啤酒，大概有7、8罐，他偷偷来敲门，从门缝里塞进那只塑料袋。

“怎么会有这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超市买的。”

“怎么会有超市？”

“在**路上。”

成为管控区后，门口的警戒线还是拉着。封着的铁门被打开了，我们小心翼翼地从警戒线下面钻出去，然后回头将那根线拉平。假装这里没有人出来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连续好几天我们都去找那间超市，但从那间超市的门口路过好多次却没有发现。在A的指点下，我们才知道，超市并没有开门。卷帘门只拉开很小一条缝，有个人站在门口抽烟。走过去时要非常坚定，假装已经来过很多回，不要看他，径直走过去。他如果见你毫不迟疑，就会将卷帘门拉高一点点，刚好到你弯腰下去但不至于跪着的程度。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走进那间超市的震惊。一冰柜的鲜牛奶，一箱一箱的可乐，还有堆成小山的泡面。我买了两大罐1.35升的致优，买了一箱百威啤酒。我压根没有机会往里面走，收营员很凶地拦住我，“别去了，没什么东西。”

现在上海就是这样，买东西的都如同做贼；这是彻底的卖方市场。

葱作为一种稀缺物质，已经在大多数上海人的家里消失很久了。从4月1日浦西封锁前，就已经在各大超市和菜场消失一周。（葱的物流是很难吗？为什么葱会最早消失？这问题值得研究。）7日开始我们跟上了小区的团购，物资有所补给，但几乎没有看到过葱的踪影。每天在煮菜app根据冰箱里的食材做饭，我们都直接跳过葱的部分。我们没有葱，但有洋葱、有大蒜，我们还把发芽的大蒜插在了土里，不知道在解封前能不能长成蒜苗。

必须抑制灵魂对葱的渴望。葱油拌面，我们咋吧嘴，不知道六一儿童节时能不能吃上。

家里的饼干快没有了。这些天我们靠巧克力棒和饼干贿赂小朋友，让她安静一会儿。我们商量着，无论如何再去一次那家神秘的超市。乐天把小朋友放在自行车前头，我骑另一辆。我们钻过封锁线，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骑车。

到了！那个人还在，卷帘门还是半掩着！我放下一颗心。乐天以他要看小孩为由，让我进去。

“你去！”我对乐天说。

“你去！我要看小孩！”

“你去呀！我来看。”

“阿呀，你去你去！”

我俩在门口推托半天。男人在关键时候的确指不上。我怕他被直接拒绝，一咬牙，决定自己上。

“师傅，想进去看看。”我嬉皮笑脸。

“没有了没有了，我们要做核酸了！不能进去。”那个人向我摆手。

“我是小区志愿者，来过很多次了！昨天还来了！”我瞎扯道。

“不行，我们要做核酸了，人马上要走了。”他拦住我。

“求你！”我被激发斗志，不顾他的阻拦，绕开他的手臂，直接躬身从卷帘门钻进。

他没有拦我。啊！好的！

这次我学聪明了，不问（恩，别问，问就是不行），直接冲过收银台往里面走。

我惊呆了！绕过日用百货区，里面竟然有一整个秘密世界——一个小型菜场！黄瓜堆得老高，大白菜、番茄、莴苣、蒜苗、土豆……还有个师父围着围裙在奋力剁肉，一片热气腾腾！

还有葱！

一个月以来我第一次见到葱的实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开始往手里抓黄瓜（家里一根黄瓜也没有了），并抓了一大把葱在手里。挑了会儿，一个大叔经过我凶狠地说，“不卖不卖的！20斤起卖！”我的狂喜被浇灭，在那里愣了几秒钟。

边上的人的确都是拿麻袋在装菜的。我刚才没顾上看。

我放下了黄瓜。但无法放下那把葱。我紧紧攥着葱，没忘记虚空着掌心（以免压到葱！）我用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向那几个正往麻袋里装蔬菜的人求助，“能不能……我也跟你凑着买点？”没有人理我，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站在那儿，突然拥有了勇气——我一定要买到葱！就算买20斤葱回去也行（然而，那里总共也并没有20斤葱）！

不管了！我拿了那把葱先往外走。在靠近出口的地方帮我女儿抓了几盒奥利奥饼干，没忘记这次来的目的。然后我低着头，去结账。我买的太少了，周围都是拿麻袋的人。我真怕他们不卖给我啊！

那个人帮我扫了饼干，我松了口气。然后轮到了那把葱。

“这干什么？”那个女抬头看了我，同时把葱拿了出来。

“我想买这个。随便你收多少钱。”

“不行，扫不了。放回去。”

“求你了，随便你收多少钱！”我怕她不同意，把那把葱减了一半出去，只留下拇指粗细的一小把。“就这点，行不行？”

“走走走，不行！放回去。”那个姑娘面无表情。我感觉要哭了！

这时，那个看门的大叔看见了，他过来拉我了，“走走走，拿走拿走。”但他没有让我放下葱。

我有点不相信，“我真的可以拿走吗？”

“走走走，快走！”他把我往外推。我赶紧护住手里的葱，攥紧饼干，往外走。“谢谢您！”

“别再来了！快走！”大叔根本不看我。

我钻出铁门，长舒一口气。有葱了！

在门口等的乐天眼睛都发亮了，“这里面还有葱？”

“怎么样，你老婆我厉害吧？”我得意洋洋。

乐天小心翼翼把那小把葱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篮筐里，像捧着几十年的老山参。小朋友向这把葱伸出了她的邪恶之手，“妈妈这是什么？”她总是喜欢抠那些不认识的东西。

“不要动不要动！千万别动！”乐天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这可是最最珍贵！”

我们骑车回去。迎着风。车篮里有一把葱。太阳都从云朵后面钻出来了，天亮起来了。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葱白部分割下，小心翼翼插进土里。小葱啊，你要好好地长，你会成为这世上最优秀的葱！我们会为你自豪和骄傲！

北京的朋友们，你们在囤货的时候，别忘了科学种葱！

这是上海人民的血泪教训！

葱已经种起来了。如何科学养葱？欢迎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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