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传:乘一辆公共汽车去恋爱与挖个地洞去美国
流逝可以用一条小巷将之藏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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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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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路公交车
乘一辆公共汽车去恋爱
在郊外的钱塘南岸
落日西斜,除了暮色
再无他人与我一同进入
碎石公路静静延伸
梧桐投下浓影,树下
饭店的女孩在招手
当汽车驶近熟悉的站点
车厢内的乘客常常
只我一个,轻轻的摇晃中
年轻的女售票员和司机
相依而坐,他们背靠着背
偶尔情不自禁
也只是几声轻轻交谈
也许还有更多的话
只因乘客的存在而未如愿
乘一辆公共汽车去恋爱
在一条往昔的公路上
当落日西斜日复一日
当那爱情易逝又短暂
下弦月
一个清澈的月夜
她会握住并轻轻转动你
旧木门的把手吗
微云为她梳装姿容
俏美的青丝
忽而绿蛇翻绾,忽而双环穿花
忽而云尖峨峨,忽而又螺髻盘叠
我不怀疑那美丽的往事
即使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记忆
当她徒步前来,搭乘星星的
地铁,浮现在熏黑的土墙外
细浪
往事只剩下两颗星星小陈家弄
东墙外的过道蜿蜒通向山阴街
那流逝可以用一条小巷将之藏起吗
以俊俏可爱的孤独质地纯净的寂静
小立南方一座小城在我故乡春云中
一个轮船码头绿水绕着青山
你来了身着旗袍的师范女生
你来了我的俾德丽采
诞生于那一天的清晨时分
诞生于杭浦轮哗哗推出的细浪中
细浪叠涌直至将你
带向白茫茫的软柔瞬间
轻盈如小巷迷人如运河
而美丽的夜空我己准备
当头顶的星河因忧伤的存放而在
我们之间一片片倾斜并渐趋明亮
挖个地洞去美国
我在挖地洞,我的脑袋噗噗
撞击烈日,下午2点
然后下午3点,下午4点
如果换个时区是凌晨4点
没有比凌晨4点更加美好
之后还有清晨5点清晨6点
我可以清晨6点吗,为了
清晨7点,我一口气挖出了
即使冰河时代到来我的后人
也不会冷和饿的适合栽培
稻与棉的大面积黄泥巴
天气炎热,我将下巴支在
锄把上,看到一颗旭日
旭光下密西西比安静祥和
福克纳的小镇棉花快乐陪伴
松阳往事
漫天的星斗空中倾泻
每颗都比我平时看到的要大许多
驾一辆汽车去浙西
在遥远的往昔
朋友的县城在松阴溪的岸边
山岗很高,公路倾斜
幽深的山脉打开
释放了长期存储的溪流,榆树
以及闪电侠似的摩托车
而漫天的星斗空中倾泻
正把你带往水流深处
也不知道是谁发送的它们
不知道以后
又会在哪里看到如此的星空
但很快,它将归我们所有
归石广斌,徐永健,毛魏松和谢雪钧
苍山之忆
落日静止,坚固,黄泥巴的
滇缅公路上,汽车扬起黄尘
苍山下的小院内,采光
不良的阁楼上,我的兄长在写信
追逐州花灯团一位女演员
我的姐姐噬书如狂,放歌
抗战歌曲,我的父亲研究汽缸
压缩比,以解决空气稀薄
导致的点火不良问题,母亲
割着鱼身,从下巴处打开
直到尾巴的分叉处,当晚霞
覆盖西方,晚餐端上桌子
彼此紧挨的酒瓶,仿佛一支
整齐的合唱队。是的,那里有
一种合唱仍在等着我,秘密地等着
下关汽车总站的白姑娘
一幢红色砖房本身就足以
被看到和发现美丽
滇西的白姑娘静坐着
少女时代总是会被突然间
喊上一声小婊子
在乡村,长得越漂亮
这样的叫喊就越是赞许和昵称
粗略地说,在那时
棉质上衣继承于大姐
直筒长裤出于大哥的新妻子
它们都是母亲改制的
母亲的故乡,池里的
植物是荷花,弯腰俯身的
缝纫机,也叫荷花
扎扎的轻响在阁楼上飘浮
蒸汽时代
这是美丽的相遇,当然也是
糟糕的相遇,几个极大的
包裹蓦然压来,如其所是
离乡者涌入,大喊之后三个少女
枕在了包裹上,美丽在飞驰
高原在飞驰,使人揪心的是
命运在飞驰,命运的安排
必然是去同一个城市
做同一件事情,她们的结局
也很确定,在二十世纪中叶
一部叫《小姐很香》的西班牙电影里
澜沧江上的雨
昨晚有一场雨陪我们睡觉
它给澜沧江捕获了
酒店外,江水输送船只
船灯朦胧,那是
澜沧江上的船
和澜沧江一样古老诡秘
因而要比别的地方
更加神奇,忽然间
有一颗雨跑到窗边
又返身扑往江船
可这有什么不对劲呢
我的女人正是那样
嘣地一下翻到我的身上
因而在这里我将介绍
澜沧江上的雨和船
比任何地方更富魔力。
谢君
我喜欢光,从蜡烛手电筒月亮开始,喜欢光的概念,光的物理学,光的速度,光的安静而开放,光的美丽寓意。对于光的捕捉我也喜欢,诗是人的瞬间直觉,语言的编码,时代的考古,超越大众与商业价值认可而创造,是一个时代最边缘但也最独特的光亮,没有这道光亮,世界就将缺少最为敏感的瞥见。所以,我将此书命名为《光亮传》。上帝保佑,让它成为光的溅射,光的碎片,光的旋转,光的眩晕,光的孤独而难以忘怀。拒绝陈旧,战胜陈腔滥调,让写作更具新颖性,是我的愿望,但新颖性是一个永远的愿望,这个集子,诗短篇和诗长篇,考虑再三,保留了部分旧作,每个人都在训练自己的过程中成长,可以作为从艺历程的见证。纵观历史,在世界范围内,诗的光亮迄今仍为不同文明所珍视和实践,因此,把它分享给值得接受它的人们。 (谢君,2020.3.21.)
在晨光里
有一天,晨光里,沿着江堤,有人行走
手持长柄戽瓢,让我感觉很像父亲
但是,没有超自然我明白。这个世界
不燃尽10支香烟就没有办法,没有人
不是印象地球的旅行者。几年后
又像电影看了一回,一个人下车出站
衫衬白光粗粝,很像父亲,我感觉惊讶
扔掉错觉,火车已经跑远,两边的山峰
打开又关闭像移动门。世界急速开闭
我们对此知之不多。我的父亲
只给了我36年的时间,有个小镇
在浙东,每只鸟都知道,绿荫充满门廊
枫杨垂下果穗粘着窗格像固结的白银
“现在到了熔炉的时间,只应看见光”
我抄录诗行念了一下,在房间里
然后看到父亲进来,问是什么人写的
“何塞·马蒂,一个古巴诗人”
“古巴人姓何,又姓马?”我笑了
父亲笑了,除了古巴糖我们不知道古巴
除了苏联大花布我们不知道苏联
晨光看着我们好像可以永远轻微地看下去
每一天,每一年,晨光曾将自己丢到
多少人的脚踝上。八月,一个周末
我坐船出行,攥着书包置身甲板
波浪裂开 ,船只疾行,母亲的腌菜罐
顶着书包滑动,从上到下她擦的干干净净
我回望时,码头上有两棵树,一棵杨树
另一棵父亲,扬着手臂。那一刻
有个秘密在我心的边缘顶着,滑动
也在浓重的波浪里——我抓住秘密了吗
现在,我不能说我没有瞥见生活
我仍会被吸引,但是父亲走了好多年了
血管堵塞猝不及防,这很痛
这种感觉。很多东西空了,童年的
窗格,少年的轮船,父亲的床铺
而生活在旋转,丢着同样的晨光
有一晚玩牌后,在路上小解,几颗晨星
悬在空中,它们可能亿亿年也可能亿亿吨
我的知觉在扩大,我点上了一棵烟
随之陡然察觉这一习惯正是父亲的
就这样大概一分钟,消失的父亲回到今生
N29°58′
被柔和的红叶所吸引,他
着迷于堤路,但不问为什么
不问梧桐树,也不问
扔在堤边的几只乌黑河蚌
是否尼斯湖水怪江底练来
时光是一张负片,当反转了
红与黑,他在台前下跪
脖子上挂了打X的牌子
然后,同吃同住到农村
麻雀鸣叫,手臂变粗
篱笆伸出金黄的向日葵头
深秋,地面有了红叶
第一次获准回家,一辆
自行车小鸟一样跳到路上
旋转飞行,因而他并不孤单
堤外,黑鱼头顶黑浪
他的头顶载着层云,积云
卷云,卷层云,卷积云
诗人
你知道一头牛踏入世界的第一刻吗
也就是和南部山上的云层
聊了一回天,写了一首诗
从此再也瞧不上那些
从玻璃河上发财回来的人
我说的这头牛就是那些
妄想为历史为百万人写作的人
就是成了为千百个人写
而没了妄想的人
就是只为亡灵书写
也已感觉足够的人
就是不问为什么
只和语言呆在一起的人
就是一个孤独的静音
穿行在大理石内部
就是一块大理石傻冒地
穿行于另一块大理石之中
遇见诗歌
著名诗人,没让人感觉著名
情怀诗人,没让人感觉情怀
山水诗人,没让人感觉山水
民间诗人,没让人感觉民间
疯子诗人,也没让人感觉疯了
仅此而已,在这个世界
不是诗人下出了诗歌
是诗歌下出了一堆堆诗人
不是中世纪之后有2000年
是2000年之后有了中世纪。
星星很美所以我与你抬扛
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因而
我希望能对空气说——
大卫王和戈里亚抬扛
耶稣和法利赛人抬扛
马丁路德和罗马教廷抬扛
阿克梅与象征主义抬扛
布勒东与法朗士抬扛
海明威和福克纳抬扛
波拉尼奥和帕斯抬扛
福雷斯特·汤姆森和拉金抬扛
《嚎叫》与旧金山海关抬扛
我希望我能说——
在自由之路上
历史有一半的时间在抬杠
我希望我能说——
世界是古老的但还有些年华
我是年轻的但年华不长
而星星很美,所以我与你抬扛
洋铁水瓢
我喜欢一条100年
还是一样的小巷,一个孩子在跑
他那永远都是不高兴的母亲
正从远端逼近,手臂举着一支洋铁水瓢
我喜欢那支洋铁水瓢
可以舀水,从圆口的铁皮水桶
或者檐下积水的雨缸
在顺时针逆时针旋转中感觉水的闪烁
雨,我也喜欢
无论雨是雨,还是声音
都值得我看和听
它一直是我的小镇上的宠物
在这里,有时候
一天已经很累了但斜阳很美
有时候夜晚很黑
但星空仍是神迹,我喜欢
夏天就要逝去了,会稽山
依然青翠,我会听到砰的一声
一阵风把母亲的洗衣盆
从石板上扫了下来,我喜欢
蓝色十分钟
雨在走,小巷在走
一把蓝伞在走
伞下的人正在离去
上南门外坐轮船
去乡村养育孤独
每个世界都有孤独
朴素的乡村从不
辜负朴素这个名字
我的目光在走
我的房门哐的一声
我靠在那里十分钟
很棒的十分钟
没有任何东西
能够进入的十分钟
哦,就是那样
伞下离去的是我的爱人
浦阳镇
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唯一的大事是阅读福克纳
阅读蒸汽时代的轮船
如果你是一口黑色大锅
我是沸腾的菜菩头
如果你是陶土盆子
我是一支微型兰花
如果你是小巷里
打着麻编袋的坚挺胸脯
那么我是黄昏
如果你是山坡
我将种上一棵松树
继而,等待野猪跑来擦身
享受一刹那的幸福然后脱身离去
也许从未到过的原因,谢君曾给我某种个人化的江南印象,或者说他把我所遥想的江南化整零,成了一堆碎片,它们各自散发着明亮或幽暗的光影。我因此还记住了他诗里出现的一些地名,在中原及江浙,似乎每个地名都有意义的,时间的、故事的,不像滇黔贵桂地区大多是顺、定、安、义、良、仁、宁、平之类的后赐。
这里的诗来自他将出的诗集《光亮传》,他微信发给我时说“有时间读,无时间不读。勿回。”,好像他就是这样的傲慢性子,不只,他还杠,好几次看到他在一个大群里因诗与人争论得不歇气。多年前我也爱杠,可是为什么后来我也常说圆润之语了呢。看到他那样在一个虚拟空间因此与人较真抬杠咄咄之际,我感到自己很不自在。时间之光让人出语发言,时间之暗让人沉默寡言。
随着鼠标翻身多回我很自觉地把《光亮传》把读完了然后才敢联系他。请他发一下简介,我才知原来他年长于我。简介:
谢君,浙江萧山人,1968年夏出生,喜田野考察,写诗,也写小说。已著诗集《谢君诗选》《宁静中的狂欢》《光亮传》,长篇小说《航空演习》《翠湖之波》。移除情感、思辨与智慧,沉淀生存经验,并由经验而意识为写作最高理想,为时光而书,为挚爱而写,为亡灵演奏。
他的简介里没有提但我知他有诗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十月》之类,对于诗人,适当的发表不是最重要的但肯定是自然和必须的。他还参加过诗刊社“青春诗会”,那一届的参加者,当然,只记得女诗人呵,那届还有郑小琼,还有与我曾联系较多的一个美女诗人木杪,后来,她已消失于人间。
这里摘录《光亮传》中的一些。现在,各种有限,我挪录几句曾给谢君评论的字,似乎也可。它们写于2005年的春天。那个春天和这个春天肯定不同了。
把谢君的诗歌归为乡土写作也许并不真正合适,如此也会难免陷入“题材”为前提的老套中去,只是谢君诗歌中的某一部份,让我感到了一个写作者对一方山水的独到的呈现给“乡土”这个陈词赋予了令人侧目的亮度:一方面,谢君在诗歌中绕开了具体的(也正是因为常用而易在诗歌中失效的)村庄及地理事象以及之中常见的那种概念化的、为意义而意义的传统语法,一方面,他又借助村庄并因这种借助,使其言说在浩荡不止的旧式乡土写作模式中有效地自我突兀出来。
但清醒的他又并不过多沉浸于实际上永远是理还乱状态的“人事”。他时常以情境的强化和形式的简约来抵触当下叙事时尚,同时,从对细节的选择、物景事象的滤取看,谢君的叙述采取的是中性策略,偶尔的焦虑也被婉转于淡淡的荒诞中,这种倾向,与湿润的基本情绪和对古诗词韵律的借鉴一样似乎是江南诗人所共有的,但自造的取景器使他又游离于笼统的江南,这正是他的特别之处。总的看,谢君的写作还体现出当下诗歌写作的某种“回归”,一种意欲通过非浪漫主义方式保存个人记忆与古典情绪的倾向。
其实我们不须对传统喋喋,更不须写作者自已亮明精神旗帜(那常常会浪费时间),在今天,一个用心的有心的写作者,迟早都会自觉地与传统中的优良部份靠近和对接!谢君正是这样,独辟蹊径,在暮色中揣着诗与思悄然独行。
愿他继续默首于大地与星空之间,继续牵记光和诗里常现的1986年的姑娘,幸福的姑娘。 (赵卫峰)
光亮传
1
笛卡尔是我身边跳动的光亮
在南方垦区清澈的空气之中
从笛卡尔过渡到
打磨镜片的斯宾诺莎
头顶星空的伊曼奴尔·康德
博格森和忧郁的克罗齐
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
但是孤独可以使我
把他们的光亮聚集到身边来
在从前空荡荡的农场
在杉树笔直的吟唱中
在这些光亮之外的另一片光亮
是一场大雪,它飞旋而来
在它飞旋之中有一辆远方的
卡车驶过,一个女孩停在了旷野上
2
从来没有那么亮过,春天亮了
电线被拉上毛竹杆
毛竹杆被民兵队竖到村道上
二百瓦和五百瓦的灯头
逐段点亮村庄直到学校操场
光亮中,我的父亲空中灌篮
凌空伸展像一尾浪花上的白鲦
他得分了,数不胜数
他弯腰喘气,用力抬着头
双手撑在膝盖上
队友伸手拍打他的屁股
作为啦啦队员,我的母亲
站在高櫈上高高在上
竖着手臂挥舞,略有后旋
嘴巴散发嘶哑的惊呼音
1966年早春,乡村篮球联赛
72支球队进村,N30° E120°
七天七夜从来没有那么亮过
百分之一百明亮,几乎是钻石
3
童年时,毛主席总是在我们身边
大会堂,大操场
堂屋正中,母亲的梳妆台
慈祥,从不闷闷不乐
那时候我咳嗽不停,通常
母亲打麻编袋换来了钱
家中就多了一把锤子
楼上楼下吭吭锤打
钱花完了,锤子也就消失
生了个讨债鬼,我的祖母说
有一天,陶土茶罐刚离开
炉子,马上给我撞上了
于是沸水在脸上下了雨
父亲送的医院,背我到公社
收治不了,又送临浦
医生在吃饭。焦急中父亲说:
“这几个字我不认识
你们替我读一读。”
医生一听,饭碗随即放下
说马上抢救。走廊墙面上
正好有一条毛主席语录
叫“发扬革命的人道主义”
字体巨大,清晰。从此
人道主义在我家留传了。父亲说
这种话子孙后代都要传下去。
我的父亲认为世界上
最了不起的国家是古巴和苏联
因为给我们带来了蔗糖和大花布
4
我的父亲在家静候
突然之间,石板路上传来
哐哐哐的急速震响
整条巷子成了蜂鸣器
父亲说:“回来了,听声音考起了。”
一辆自行车冲刺而出
我的兄长形象洒脱
不亚于十九世纪初叶
驾着马车轰响在
西伯利亚的十二月党人
还有什么声音比这
更加强大和喜悦
1982年,高考放榜
我的兄长去临中看榜
往返四十华里,他都在空中飞行
5
黑夜使星斗美丽可数
光是唯一的神迹
那也是电磁波
频率400~800兆赫
出于赫兹先生的启蒙
赫兹的故乡在德国
但他又在我家的电度表上
表示符号Hz,同在一起
还有A和V,法国安培
和意大利的伏特先生
他们隐居红色中国
在我家门口重新生活
他们在世界各地行示神迹
最大的见证只在我家
七十年代末一个春夜
我家的电灯突然又亮了
饭桌上的影子是父亲
从一百里外的农场回来
母亲已经擦净眼泪
一个奇迹刚刚安静下来
监督劳动终于结束
自行车擦洗之后,我的
父亲纵身一跃沉浮在
电磁波之中,喜悦
也在沉浮,还有车后架上
夹着的两条珍贵的
钱塘江上的短吻鲻鱼。
6
1858年,灯突然亮了
亮在英国威尔郡
1886年,灯突然亮了
亮在北京紫禁城
1956年,我的故乡
灯终于亮了,亮在河边
和大队部收藏的一本艳情小说上
我不太明白电是怎么回事
但光亮值得信赖
今天我在书桌旁睡觉
醒来时发现书桌在光亮中睡觉
编辑:王近松 青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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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