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译所 | 王乃新：罗马政治家西塞罗

  《西塞罗传》

  ·罗马的“国务活动家”·

罗马由一个蕞尔城邦一步步发展成横跨欧、亚 、非的强大国家，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早在立国之初，罗马人便把“爱国、虔诚和勇敢"奉为自己的传统美德。西塞罗的传奇一生靠的正是这种美德。

罗马政治家西塞罗

王乃新

西塞罗是两千多年前的罗马政治家、 思想家和演说家。伊丽莎白·罗森女士则称他为 “国务活动家”。 为了公正地评述这位国务活动家，她援引大量古典文献和近现代的研究著作，特别是利用西塞罗本人的演说词、随笔和日记以及与挚友阿提库斯等人的信函，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现了西塞罗的一生。因此，我们把她的Cicero：A Portrait译成《西塞罗传》。

尤其值得赞赏的是，作者在书中开辟专章，介绍奥古斯都以下各个时期的达人评论。虽然这些评论乃冰山之一角，但仍可看出西塞罗在历史上的影响和地位。当然，对广大中国读者来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对西方历史人物的评价，理当发出中国人的声音。我特别钦佩西塞罗反腐败的大无畏精神。他猛烈抨击西西里总督维列斯的敲诈勒索就是一例。为了回击窝贪者的狼狈为奸，他不顾劳累和旅途的艰险，亲自去西西里取证，最终打赢了这场反贪腐的官司，彰显了法律的尊严。不仅如此，他还为罗斯奇乌斯的“弑亲罪"进行辩护，他以事实为据，雄辩证明这桩“弑亲罪"是被告的私敌捏造出来的，进而揭露诬陷者企图借助苏拉获释奴的帮助，以拍卖的方式霸占被杀者的财产，暗示他们才是真正的谋杀犯。最终，西塞罗为被告洗雪了罪名，维护了法律的公平正义。在 《西塞罗传》 中，类似的辩护词是很多的。早在两千多年前，能有这样的法治精神，的确非常可贵，值得关注和称赞。

但是，历代学者对西塞罗褒贬不一。不可否认，他在维护法律尊严和公平正义的同时，政治倾向对他也有很大影响，最明显的例子有两个： 一是，公元前63年，作为执政官，他依据元老院的决议处死了 “喀提林阴谋" 中的几名主犯，但他违背了一条罗马古法，未经森都里亚人民大会的审判，就下令处死了罗马公民，结果他被流放 ，他的帕拉丁豪宅也被洗劫一空 ； 二是，公元前44年，以布鲁图和喀西约为首的阴谋集团杀害了独裁官恺撒。 西塞罗虽然不是阴谋集团的成员，但他支持这一非法暴力行动，结果遭到恺撒的复仇者屋大维和安东尼的杀害。这两次教训说明，尽管他的两次行动都是为了保卫共和国，但他作为共和国的领导者，没有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关进制度的笼子里，因而遭到不测。表面上看，他管不住自己的舌头，连篇累牍地发表了14篇抨击安东尼的《腓力比克》演说，因而遭到对手的报复，但从政治视野上看，他的思想和行动明显滞后于时代。公元前46年，庞培派的残余势力在北非的彻底失败和加图在乌提卡的自杀标志着罗马共和国的灭亡。然而，西塞罗仍不肯接受恺撒帝国，继续为无法挽救的共和制度进行搏斗，这才是招来杀身之祸、酿成悲剧的根本原因。

作为政治思想家，西塞罗继承和发展了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波里比阿等希腊哲学家和历史家的政体理论。他认为，唯一值得称赞的最佳政体是混合政体(mixed -constitution)，即三种正规型政体（君主政治、贵族政治和民主政治）的混合，三种政体因素的相互制衡可以阻止一种政体形式向另一种政体形式的迅速演变。西塞罗没有称赞民主政体，因为随着雅典的衰落，雅典民主政治已不再具有吸引力。他反对三种畸形政体（暴君政治、寡头政治和暴民政治），尤其反对由君主政体演变而成的最坏政体一一一暴君政治（亚里士多德在《政治学》中认为，最坏的政体是暴民政治，因为这种政体会导致城邦的瘫痪）。历史家波里比阿目睹过布匿战争时期的罗马政体，他认为，罗马的执政官、元老院和人民大会分别代表君主政治、贵族政治和民主政治，高度赞扬这三种因素的混合与相互制衡。但是，混合政体是难以维持的，随着骑士等级的形成和壮大以及否决权(veto)的滥用，混合政体便被破坏了。历史的发展表明，混合政体的理论带有空想的成分，未免过于天真。……

年近耄耋的王乃新教授仍旧活跃于课堂之上

读《西塞罗传》和罗马史，我们不难发现，罗马由一个蕞尔城邦一步步发展成横跨欧、亚 、非的强大国家，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早在立国之初，罗马人便把“爱国、虔诚和勇敢"奉为自己的传统美德。西塞罗的传奇一生靠的正是这种美德。他本是一个普通的阿尔皮努姆人，先后成为财务官、营造官、大法官和执政官。虽然他是一名“新人"，但在元老院中，他可是一位灵魂人物和共和国的领导者（rector rei publicae）。尤其令人称道的是，在他的升官图上，我们找不到非法买官卖官和行贿受贿的记录。这里我们可以发现，弘扬美德才能使人不想贪。

雅典七贤之一的梭伦说过，维护国家的统一有两大法宝：奖励和惩罚。罗马统一国家的形成也靠这两大法宝。一名将军获胜，士兵会向他欢呼“英贝拉多"（imperator），元老院会为他举行感恩祈祷或凯旋式。反之，对腐败官员和叛国分子则依法予以严惩，直至判处死刑。罗马的强大与赏罚分明的治国之策是息息相关的。举行凯旋式也是西塞罗梦寐以求的理想，他爱荣誉，但他更爱国。当听说元老院愿意批准他举行凯旋式时，他说，如果能劝说庞培和恺撒达成和平协议，他宁愿徒步走在恺撒的凯旋式上。寥寥数语折射出罗马人的传统美德在这位国之骄子身上激发出的正能量。……

最后，我想再次申明，公元前1世纪的西塞罗时代是罗马由共和制向帝制的过渡期，此时的罗马社会是一个风云激荡、急剧变革的社会，因而非常值得改革开放、日益崛起的中国好好研究。我殷切希望广大读者能够透过作者描绘的西塞罗肖像，重新审视那个变革的时代，以史为鉴，面向未来，迎接挑战，共同谱写中华民族美好历史的新篇章。

本文为《西塞罗传》（商务印书馆出版）后记，有删节，标题为编者所加。作者王乃新先生，辽宁师范大学历史系教授，东北师范大学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所兼职教授，长期从事早期罗马史，罗马政治制度史和军事史研究。主译或参与翻译有《西塞罗传》《罗马十二帝王传》等书。

《西塞罗传》

  作者者：伊丽莎白·罗森

  译    者：王乃新 王悦 范秀琳

  页    数：440

  开    本：16

  装    帧：平装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在贵族当道、势族林立的古罗马政坛，出身低微的西塞罗，凭借一己之力、出色才华和勤勉，一步步登上国家权力的高位。这位罗马共和国后期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和演说家，在文化上来自时代又高于时代，他的执着和对荣誉的过分贪恋在创造了永垂青史的不朽业绩的同时，又蒙蔽了他，使他错误地判断了形势，走上了不归路。《西塞罗传》是目前国内出版的最为详尽地反映西塞罗生平的传记，利用最新的文献史料，生动客观地再现了西塞罗颇为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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