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9日，美国《航空周刊与空间技术》编辑史蒂夫·特林布尔（Steve Trimble）发布了一张洛马公司AGM-183A机载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概念图，首次清晰展示了该弹的滑翔弹头外形。在此之前，本号曾根据美空军2019年6月发布的AGM-183A首次系留飞行试验现场照片推测认为，AGM-183A导弹很可能未采用“战术助推滑翔”（TBG）项目面对称楔形布局的高超声速滑翔弹头方案，而是采用了更成熟的、类似俄“匕首”高超声速导弹采用的基于近程弹道导弹改进的技术方案（详见廖孟豪先生于2019年6月19日在本号发表的专栏文章“美空军首曝AGM-183A高超声速导弹试验照，显示其技术路线或已有重大调整（附视频）”，点击题名可直接访问）。显然，这两次图片发布对研判AGM-183A导弹总体方案形成了明显冲突。综合分析表明，AGM-183A仍应采用了楔形滑翔弹头方案而不是近程弹道导弹改进方案，但代价是牺牲了实战效能，即AGM-183A很可能是一型技术先进、但作战效能低下的机载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是美军追求快速形成能力但又不愿意采用更加保守有效的技术方案的权宜产物。
一、美军官方历来披露的信息表明，AGM-183A导弹是沿用TBG项目楔形滑翔弹头成果的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根据美空军装备司令部2018年8月公布的“空射快速响应武器”（ARRW，该项目研制的导弹编号即为AGM-183A）项目快速采办审批文件，ARRW项目实际上是美空军和DARPA联合主管的“战术助推滑翔”（TBG）项目的延续（详见廖孟豪先生于2018年8月16日在本号发表的专栏文章“美空军ARRW和HCSW高超声速导弹项目最新动向”，点击题名可直接访问）。文件清晰地指出，ARRW项目直接复用了TBG项目研发的战术级高超声速滑翔弹头及其相关关键技术成果，包括气动分析、热分析、风洞试验数据、关键高温材料、制导导航与控制算法、仿真模型、验证方法和软件代码等。ARRW项目研制内容包含了设计、试验、保障及验证一型ARRW导弹（即AGM-183A）原型机的全部科研活动以及生产交付2批次低速初始生产阶段具备早期作战能力的AGM-183A导弹。根据DARPA和美空军官方披露的信息，TBG项目是在HTV-2项目基础上，采用类似的总体布局方案，缩小尺寸发展而来，其核心是验证高升阻比特性的楔形布局高超声速滑翔飞行器技术。因此，很自然地，ARRW项目研制的AGM-183A高超声速导弹应该也是采用了类似（甚至是完全一样）的楔形滑翔弹头方案。
美国防部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文件中TBG项目楔形滑翔弹头的想象图（DARPA图片）
二、2019年6月首次系留飞行试验现场照片表明，AGM-183A很可能采用了基于近程弹道导弹改进的总体方案2019年6月17日，美空军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在官方推测上发布了数张AGM-183A导弹首次系留飞行试验的现场照片及视频。从试验现场图片上可以清晰看出，AGM-183A整弹布局与近程弹道导弹类似，头部采用圆锥体布局，中段主体弹身采用圆柱体布局，尾部呈略微扩张形状，属于典型的火箭发动机喷口形状特征。弹体尾部的舵面呈折叠状态，表明该弹需满足内埋挂载要求。从外观上看，没有显著的级间段设计，很可能与俄“匕首”机载高超声速导弹一样（详见《俄罗斯“匕首”空射高超声速导弹综述及研判》），采用了单级火箭助推器，且头体不分离。这与此前披露的、采用TBG楔形高超声速滑翔弹头的说法大相径庭。除非该弹在弹头部分采用了整流罩设计，将扁平的楔形布局滑翔弹头布置在整流罩内。但结合以下尺寸测算数据，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美空军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发布的AGM-183A系留飞行试验现场照片（美空军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图片）
俄罗斯米格-31挂载“匕首”导弹离地起飞瞬间（俄罗斯RT新闻网视频截图）参考B-52的尺寸，提供试飞图片可大致测算出AGM-183A导弹弹长约6.5米，主体弹径约0.77米，头锥段长约1.7米。鉴于AGM-183A弹径，若采用整流罩，则整流罩内部的滑翔弹头翼展将明显小于0.77米，长度将小于1.7米，结合其扁平式楔形布局特征，该弹头的空间容量将非常小，扣除必需的热防护、控制、电源等子系统外，很难有效布置战斗部、雷达导引头等作战所需的载荷部件。
根据美空军发布的飞行试验照片进行导弹外形尺寸估算（中国航空工业发展中心，廖孟豪分析并制图）三、2020年2月披露的最新概念图表明，AGM-183A仍是采用楔形滑翔弹头的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但弹头尺寸极小美《航空周刊》编辑特林布尔于2020年2月29日发布了一张洛马公司AGM-183A机载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概念图，并称“洛马公司最新提供了这张图片，个人认为这是目前为止官方发布的最有信息量的滑翔导弹图片”。截止目前，未见美空军或洛马公司公开发布过与该图片相关的任何信息。即便如此，鉴于《航空周刊》与洛马公司的长期合作关系（例如《航空周刊》曾独家发布洛马公司SR-72高超声速飞机概念方案），以及特林布尔个人长期对美军高超声速装备和技术发展动向的跟踪，该图片来源可信度较高，应当给予高度关注。
美《航空周刊》编辑特林布尔（Steve Trimble）发布的洛马公司AGM-183A机载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概念图（美国洛马公司图片）
新图片展示的AGM-183A导弹外形轮廓与2019年6月系留飞行试验图片保持了高度一致，同时也进一步展示了更多细节。从新图片可以看出，该弹采用了头体分离式设计，弹头部分用整流罩保护，弹头的确沿用了TBG项目的楔形滑翔弹头方案，弹头背部安装有控制舵面，推测为左右各一片，以增强航向稳定性。参考导弹弹径（约0.77米）尺寸，根据图片比例可大致测算出，弹头主体部分（不含控制舵面）最大高度约0.17米；算上因角度引起的轻微失真，该值也可适度放宽至0.2米。可测算整流罩最大直径为约0.72米，表明弹头部分最大宽度（翼展）不超过0.72米。弹头长度沿用前文测算数据，约1.7米。因此，图片展示的AGM-183A弹头尺寸大致为：长度约1.7米，宽度小于0.72米，高度小于0.2米。
从图片可大致测算滑翔弹头的高度和宽度尺寸，大约相当于一名偏瘦的成人大小（美国洛马公司图片）弹头轮廓尺寸取最大值1.7米、0.7米和0.2米，把弹头简化为腹部平坦的锥体，底部截面的面积大致介于三角形和半椭圆形之间，可简化推算该弹头的理论空间容量大致介于40～60升之间。鉴于这种布局存在大量无法利用的狭小空间，实际使用空间会显著削减。这么小的空间里面要布置战斗部、雷达导引头、通信、导航、电源、控制系统（含作动）、热防护等诸多子系统。先不说技术难度大，即使能够实现，极端的尺寸限制也会使作战效能大幅削弱。导引头尺寸小、功率低会导致末制导距离短，影响末段机动能力。而战斗部尺寸受限更是会直接影响毁伤效能。假设战斗部可占用1/3的空间，即13～20升，装药密度按照1.5千克／升计算，只能装药20多千克，仅相当于一枚GBU-39小直径炸弹（弹重仅129千克，装药22.7千克）的装药量。而AGM-183A的弹重推测将不小于2吨。这是典型的“蛇头虎身”，给人感觉是为了“解决有无”而快速上马的面子工程。反观俄“匕首”机载高超声速导弹的数据，弹重约3.8吨，弹径约1米，战斗部重达400千克或更高，并且“匕首”导弹是头体不分离的，即便不考虑装药，仅撞击动能就非常可观。相比之下，AGM-183A可以算是一个“玩具”。四、综合分析认为，AGM-183A采用楔形滑翔弹头方案的可能性更大针对前文第二三部分两种不同的研判结论，除了美军历来提出的“AGM-183A是基于TBG项目成果研制”这一官方主流说法之外，大量细节信息也倾向于支撑AGM-183A采用楔形滑翔弹头方案而不是近程弹道导弹改进方案。（1）美空军曾否决了波音提出的“再入机动式弹道导弹改进”的竞标方案。美空军装备司令部在2018年8月公布的“空射快速响应武器”（ARRW）项目快速采办审批文件中，评估否决了波音的竞标方案，并在评估意见中明确提到：“波音给出的方案实际上是一种再入机动式弹道导弹方案，而不是项目要求的助推滑翔方案。尽管波音辩称该方案可按照非弹道导弹式轨迹飞行，但却没有详细数据来支撑这一说法。”因此，洛马公司应该不会采用类似方案。（2）洛马公司官员也提到AGM-183A采用了分离式的滑翔弹头。洛马公司臭鼬工厂副总裁兼总经理杰夫·巴比恩2019年6月接受《航空周刊》采访时表示，“6月12日的系留飞行试验只是一枚试验样机，（弹头部分）只安装了测试仪器。实际滑翔弹头长度大约6英尺（合1.8米）”。这与图片测算的1.7米基本吻合。（3）美空军官员强调ARRW的方案比HCSW更先进。美空军负责采办、技术与后勤的助理部长罗珀2020年2月在解释为何取消AGM-182A“高超声速常规打击武器”（HCSW）项目而选择ARRW项目的时候提到，“ARRW项目设计独特，设计方案更加先进。从国防部层面来看，ARRW项目增加了滑翔弹头的多样性。”显然，罗珀指的是ARRW项目采用的楔形滑翔弹头比HCSW项目（以及陆军LRHW项目和海军CPS项目）采用的双圆锥体滑翔弹头更加先进。在前文基础上，综合美军和洛马公司官方发布的开源信息，可初步研判AGM-183A导弹总体性能参数如下：——射程约900-1800千米，沿用TBG项目的数据；——弹长约6.5米，弹径约0.77米，根据2019年6月12日系留飞行试验现场图片测算；——弹重5000磅级（约2.7吨），根据导弹尺寸估算，同时美空军官员在2019年9月披露信息推测；——滑翔弹头长约1.7米，最大高度约0.2米，最大宽度约0.7米，根据2020年2月29日方案设想图测算；——常规战斗部，重约100千克（推测为250磅级），装药约20多千克，根据2020年2月29日方案设想图测算；——弹头很可能安装有雷达导引头，根据2018年8月美空军“空射快速响应武器”（ARRW）项目快速采办审批文件信息推测；——B-1B轰炸机内埋携带，并可望由B-1B轰炸机和F-15E战斗机外挂携带，根据美空军官员在2019年9月和2020年2月披露信息推测；——推测可能用于精确打击防空导弹发射车、弹道导弹发射车等可机动目标，很难有效打击水面舰艇等大型目标。
2019年8月，美空军在爱德华兹空军基地完成了B-1B轰炸机载弹能力扩展演示验证，验证了B-1B轰炸机可通过改进外挂点设计和扩大内埋弹舱尺寸，实现挂载更多、更大、更重的武器弹药，其中就包括高超声速导弹。图为B-1B中间部位的内埋弹舱在扩大后挂载了一枚AGM-183A高超声速导弹模型（美空军图片）
ARRW项目于2018年启动，总承包商为洛马公司。美空军总共为ARRW项目申请了10.8亿美元预算，并已向洛马公司授出了9.89亿美元的科研生产合同。ARRW项目计划在2020年完成关键设计评审，2022年底完成相关试验和生产就绪保障。原计划2021年形成早期作战能力，目前来看可能会推迟一年，即2022年形成早期作战能力。特别值得说明的是，美空军采办官员2020年2月披露，AGM-183A不会简单进入大规模生产，而是会（多状态）分批次生产。因此，此次洛马公司通过《航空周刊》在社交网络这样的非正式渠道上透露的概念方案可能仅仅是早期版本的技术方案，后续应该会通过持续升级改进（如去掉整流罩，放大滑翔弹头尺寸），使该型导弹达到正常水准以上的作战能力水平。廖孟豪先生此前已为《空天防务观察》提供52篇专栏文章，如下所列：第44篇，高超攻防10：美稳步推动车载高超声速助推滑翔导弹发展，印完成碳氢燃料超燃冲压发动机首次试飞，2019年6月14日；
第51篇，美军2021财年高超声速科研预算继续高位增长，2020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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