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小说：冰冻的卵子（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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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王婷婷
编辑｜渡十娘
第十九章
小美约宋启信看电影，他说要值班。她问他哪天能一起吃饭，宋启信说最近在忙着写论文评职称。她说，你写论文就不吃饭了？
“最近都是我们科室的护士去食堂给我带回来。只有吃饭那点时间写，挤出睡觉时间写。不好意思。”
小美觉得他是故意的。她表姐说不是，医生本来就很忙，如果要评职称就更忙了。评上了就好了，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她不信。单位有同事的老公在医院工作，她偷偷找了那位大姐打听，说的比宋启信还邪呼，说她老公单位有个医生写论文太累了，上班的时候晕倒两次，同事给检查身体，说是劳累过度，营养不良，这才给批了病假，在医院里打葡萄糖和营养液的时候睡着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
小美没接触过真正的专业人士，听了这些话，对宋医生无比崇拜，内心充满柔情，还有一股没来由的骄傲。她觉得自己已然是医生太太，理应体谅博士男朋友的辛苦，他这么拼，这么上进，实在难得。在她的生活圈子里，没有这样的人。她读书的时候一般般，考的学校也都一般般，毕业后的工作也一般般。也有几个学霸，那些怪人从小和别人不一样，没人和他们玩，他们也不和一般的人玩。
小美一向属于一般般的女孩子。长相一般，家境也算一般。即使拆迁了，在几个亿也不好意思太得瑟的京城，也就算是一般般吧。学业一般，工作一般，性格一般。她毕业后相亲了十几二十个一般般的男人，只有这个宋启信看起来一般，其实还挺不一般的。
她从来没和高学历的男人接触过。宋启信是博士，学历里面最高的一级了。她也没接触过什么太过专业的人士，而他是最具有专业性质的医生。
这样一想，小美对宋启信的不满都消失了。他的冷淡是因为忙，他不主动是没时间，他不热情是太累，他这么大年纪还没老婆一定是忙于学习。她在最合适的时候遇到了他，这是缘分。
她下班后特意拐到医院，拎了一盒稻香村点心放在护士站，请她们转交给宋医生。小护士忙得脚不沾地，说你放那儿吧，我知道了。她没机会说什么，只好给点心盒子拍了个照发给宋医生，说：“给你饿了点吧点吧的。”
宋启信非常烦恼，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愿，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女孩子说咱俩不合适。
忙着写论文是真的，没空吃饭，睡都睡不够也是真的，但也没夸张到谁都没时间见。
人又不是机器，总得调剂一下，适当休息一下，换换脑子，想见的人自然有空。
他左思右想不知道怎么办的好。
登陆某乎，他搜索“如何礼貌地拒绝女孩子”，专家建议不要微信不要邮件不要转达，最好的方式是当面说清楚，并且要感谢对方的心意，最好不要拖时间，以免耽误对方。
宋启信为难了。这怎么办？他最怕见相亲对象。尤其怕见小美这种女人。
可是，再拖延下去，这盒点心吃完了，人家又送其他东西怎么办？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不得不入赘，这辈子倒不用拼命赚钱了，但有了钱，没有感情的日子会比现在好？
罢了罢了，左右都得过这一关。
宋启信给小美发了个微信，问她明晚有没有空，请她去拾一区.茶空间见个面。
小美很快回复好的。问他具体在哪里。他从大众点评上找的地方，就从app上的地址给她转发了过去。说他下班晚，8点才能到。那个地方主要是喝茶，有茶点，建议她吃过晚饭去。
那个地方人均消费二百多，不属于宋启信医生的消费能力之内。他除了熟悉食堂和附近几个家常菜馆，对这个表面粗豪粗放其实有很多地方极其奢靡，有些地方文艺得不像话的另一面并不了解。为了和小美在一个安静的私密的环境里谈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也为了还她家的羊蝎子和她送来的稻香村人情。
还有一个小心思，他不想和小美一起吃饭。
吃饭这件事可大可小，可庄可谐。最上乘是和家人一起，不必客套，边吃边聊，食物越好吃，心情越愉快。其次是知己，自在舒服，不但可以大快朵颐，还能恣肆阔谈，身心俱爽。再次是吃应酬饭，不能好好吃，不能随便说，要察言观色，还要调节气氛，好在吃饭就是工作，那是有报酬的。最差的就是和小美吃饭这种情况，明明打算和人家绝交，偏要客气地和气地陪人家吃喝，最后分道扬镳，彼此怨恨。
要和人家讲清楚不合适，不要再联络，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能吃饭？喝茶都不合适。去喝咖啡，宋医生觉得那种地方的座位故意设计地很小，挨的太近，只方便眉来眼去，不好讲话。
想来想去，不得要领，瞎搜索一番，才知道京城暗藏了许多茶楼。装潢古雅，私密性好，安静优雅，即使对方不高兴，可能也不好意思泼他一脸茶水。
宋医生去食堂里吃了饭，小跑着去坐了五站公交车，拿着手机GPS，看了点评上诸多评论，总算找到大厦二楼后半部分的茶空间大门。
小美先到了。她说不会选茶，等他来吧。服务员小姐姐给她上了杯茶楼自制的茉莉花香茶和一碟麻薯。
二人包间不算大，装修得极雅致。宋启信刚脱掉外面的风衣，旁边的服务员就伸手轻轻拿走，挂在角落的衣架上，先给他倒了一杯凤凰单枞请他试试，拿来一小碟腰果，留下茶牌，默默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茶楼内本来就极安静，背景音乐放的是古琴，几不可闻，人在这种环境里不由自主地谦卑了，恬静了。
小美好像特意打扮过。发型依旧，脸色很好，像抹过遮瑕之类的东西。穿了件素色羊绒衫，黑色裤子，一改夏天时乱七八糟一堆颜色、款式松垮散漫那种风格。精心装饰过的小美让宋启信很紧张，他觉得自己又多担了一份人情。
相比对方，他和平时一样，白衬衫藏蓝色裤子，外面穿的是带夹层的厚薄两用风衣。头发有点长了，一直抽不出时间剪短。总之，每天上班都是这个样子。
小美低着头一口一口喝茶。
“吃过晚饭了吗？我看网上说这里没饭，只有茶。”
“嗯。”
“我在食堂吃过来的。”
“嗯”
“不好意思啊，约你到这里。这里很安静。”
“嗯。”
服务员静悄悄地走进来，悄声问：“您想喝什么茶？”
小美先答：“我晚上喝茶睡不着，就给我来壶菊花茶吧。”
服务员为难道：“我们这里没有菊花茶，给您来一壶玫瑰普洱好吗？熟普和玫瑰是助眠的。”
“我喝什么茶都睡不着觉。”
小姑娘想一想，问：“给您单泡一壶玫瑰花行吗？要不要加冰糖？”
“好。多加点冰糖。”
宋启信觉得刚才那杯茶入口香醇甘甜，说不出的好，他不懂茶，难得出门高消费，索性豁出去体验一次，他指指自己的茶杯，道：“就给我来刚才喝的这个。”
小姑娘微微倾身笑道：“先生，您真懂，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凤凰单枞。”
宋启信心跳了一下，不知道最好的会是多少钱，想来一杯茶而已，能贵到哪里去？
他又随手指了四种茶点。也顾不得了。就这么一次。
小美感叹道：“这玫瑰花还挺好喝的。”一边说一边把旁边随她取用的冰糖都倒进玻璃小花茶壶内。
北京女孩儿都嗜甜，怪不得胖，宋启信百忙之中还腹诽了一句。
宋启信犹豫着怎么开口，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心里紧张，手心冒汗，茶还有点烫嘴。
服务员小姑娘又悄悄进来，放下干果芋头酥和鲜花饼，低声说：“都上齐了，开水壶给您放在这里。有什么需要请您按桌上的铃，我就不再进来了。您二位慢用。”
小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舒展了一下，不见外地笑道：“这个地方好，又漂亮又安静。你们读书人喜欢吧，真挺好的。就是有点不实惠。”
宋启信已经是很实惠的人了。但他到底还是有点小文艺情怀。读书的时候跟着师兄师姐们也算是见过点世面。
虽然读书的时候更穷，可心并不穷，每个月好歹都要出去享受点超出日常花费的消费。一旦有点条件，就喜欢这种看起来有文化可以假装有文化的地方。他以为北京人早就习以为常了，一定是经常享受这种生活的，尤其是小美这种收租婆。
她的身家和消费看起来并不匹配。他心里想到。又嗔怪自己多管闲事。
宋启信说不上朴素是优点还是缺点。无论是什么，和他都没关系。如果他不喜欢，浑身都是优点也不会令他喜欢。如果他喜欢，再多缺点也无妨。
“你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要写几篇？写完了你能不能评上主任？”
宋启信不知道怎么给外行解释他们行业内的复杂规则，他也没耐心讲解。随意答道：“才刚搜集完资料。一年能写出来一篇就不错了。这和当不当主任没关系。”
“哦。写论文难吗？”
“还行吧。”宋启信心里几乎可以肯定小美读的学校不是正规大学。但这并不重要。他不知道如果小美是好大学毕业的，会不会不同些。
茶很香。宋启信心里感慨好东西真贵。他平日喝的是张一元茶店里特价酬宾的款，无论红茶绿茶黑茶，特价一大包的他看到就买一包存着。那种茶味道很浓，遮盖住了北京自来水里过多的漂白剂味儿，有时候物有所值，嗓子眼儿那儿略有甘甜的滋味。
这一壶288元。可惜只有他欣赏，还只能欣赏一杯就该说话了。
“小美。”宋启信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小美的回答很温柔，这让宋启信的心软了点。
“对不起。小美。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们家条件那么好，你也比我小好几岁，我什么都没有，这两年评不上职称，还得经常加班，工资也很低。我养不起家，结不起婚。别人不介意我的条件，但我介意。我不想以后被人拿这些埋怨。我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早点说清楚比较好。谢谢你，谢谢你们家。”宋启信终于一口气说出了他在心里反复斟酌过的理由。
他低着头，不敢看对面。
好久好久，屋子里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宋启信还是不敢动，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他听到对面小美的呼吸声了，从嘴里发出的呼吸声。他感觉到小美的身子扭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她站了起来，去另外一个窄窄的长条几案上取了个东西拿过来。她用纸巾捂住鼻子擤鼻涕，擤了一边，再抽几张纸巾擤另一边。
“你一开始就说过这些的。我说过我计较这些了吗？我们家提过条件了吗？”
宋启信心里懊恼，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反问？他在心里预演了很多种说辞会得到什么样的回应，唯独忘了他一开始就给她表姐讲过他什么都没有，也讲过他才一万多块一个月。
“我每个月工资的一半都用来供姐姐家小孩读书。如果我谈朋友，对方肯定不会同意，对人家也不公平。我这样的情况，不耽误别人比较好。”
“你姐姐自己的孩子自己不能供吗？非要你供？”小美顾不上哭了，抢白他。
大概觉得这样说不合适，她补一句：“你这都是借口吧。不满意我，你直接说啊。干嘛绕这么大弯子。我要是说这些都无所谓，我不在意，你把工资都给你们家用去。你们外地人不都那样吗？我要这样说，你还有什么借口？”
宋启信果然没借口了，他傻愣着，张大嘴看着小美。他以为自己一个博士的逻辑思维怎么可能被一个没啥文化的农村拆迁户姑娘识破，没想到人家果然戳穿了他的伪装。
他只好低头喝茶。幸好是喝茶。要是吃饭，这个时候没心没肺地夹菜吗？那干嘛？赔罪？还是傻愣着？
他以为对方会愤而离席，会掀桌子走人，他以为的错了。对方给自己续了水，缓缓地倒了杯玫瑰花茶，像电视里看到的茶艺表演那样优雅地举到唇边品尝。唯一的破绽是喝水的力度没掌握好，稍微发出了点声音。但无伤大雅，总体上小美在这个环境里和他在羊蝎子火锅店里第一次见她时不大一样。
现在，两个人要不要讲清楚似乎不重要了。小美显然反应过来了，她非要逼宋启信给一个真实的说法。
“咱俩的确不合适。我觉得。”
“哪里不合适了？学历配不上你？你想找个女博士你上学的时候咋不找好？工作不合适，你们医院那么多护士你咋现在还单身？条件不合适？北京城里和你一样的外地来的人多了，你怎么不找一个？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挑三拣四的，这样不合适那样不合适，自己又没个说法。你就想说你不喜欢我这样的呗。”
小美说完话，站起身，果然打算拂袖而去。不过她好像很不甘心，拿着皮包，挽着外套，看着宋启信的脸，想说什么的样子，最终嗫喃了几个“你，你”，一甩身，呼啦推开门，扬长而去。
宋启信独自坐在小包间里，他喝了几口冷茶，给茶壶里续了点水。
服务员探头进来，看到他还在，脸上露出心安的笑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拿走了热水壶。很快，她又送进来一只热水瓶。
宋启信叹口气，道：“买单吧。”
出了茶楼，走到公交车站，等了好久不见车来，他索性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有没有车，走到下一站还没看到，他索性走到最内侧的人行道，大阔步地往家走。
晚上气温低，走了好一会儿身体才热起来。宋启信没觉得如释重负。他昨晚以为讲清楚后心情会好。
过几天就三十八岁了。他记得自己读中学时爸爸才过四十大寿，那时候家里还过得去，请了好几桌客。那个时候，大姐已经定亲了。说起来，爸爸结婚的时候才21岁。28岁时，终于有了他这个儿子。大姐比他大六岁，二姐比他大四岁。父亲那代人，都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
但他依然困惑。
赵芸的电话铃响起时，她还没睡醒。她有点烦。
现代社会，除非是天大的事儿，或者是上班时间的公事，一般情况不都是微信留言吗？她抓起电话，显示的是“李姐”。她更烦了。我和你之间没什么事情重要到需要电话说吧？
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那边就高声大气讲了起来：“哎，赵芸啊，我是李姐，你方便吧？我是想问你，你那个同学宋医生咋回事？我表妹哪里配不上他？他找了一大堆借口说俩人不合适，这个人咋回事？是不是读书太多给读傻了？你说。”
“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宋医生约我妹去一个茶楼见面，我妹高高兴兴去了，哭哭啼啼回家的。说是宋医生告诉她，他们俩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也说了，说自己没房子没钱，工资低，还要给家里一半。他没房子我妹知道，工资低我妹也没说啥，还要给家里一半也能商量，我妹家里不缺他的工资养家，他拿这个当借口说不合适，这不是耍人吗？不喜欢我妹直接说呗，拖人家这么久干嘛。这做人太不地道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想问宋医生是不是找到女朋友了？所以他才找这么个借口。你有女朋友了直接说不成吗？配不上我妹，话说的真好听，读书人就是会说话。你见过配不上的主动说的吗？人家没嫌弃你配不上，你倒嫌弃对方条件比你好了？这有没有道理？哪里有这样欺负人的。”
赵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李姐语速太快了。不过她大概听懂了。昨晚，宋启信给她妹妹说俩人不合适，她妹哭着回家了。她觉得气不忿。
有什么好不忿的？人家说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的意思，非要搅得清清楚楚，人家的理由就是借口，你们的理由是什么？
赵芸挺烦李姐这种口气的，她不想掺合，停顿好一会儿，语气冷淡地说：“哦。这样啊。我不知道。人家俩人之间的事我不好评价，我也不好说。”
“他那个人到底咋回事？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
“我没听说有。”赵芸很谨慎地回答。
“他也不小了，我妹这样的条件可遇不可求，他为啥呢？”
“你妹是什么意思？觉得宋医生找借口不对，还是宋医生拒绝她不对？”
“都不对。这样做人不地道。”
赵芸终于醒了盹儿，脑子回来了，她换了个温和的口气说：“不管宋医生是不是找借口，他说了自己的意思就行了。就算是他真的找了个借口说不合适，那也没错吧，要不然怎么说呢？总不能让女孩子没面子吧？您说呢？拒绝别人，话怎么说都不好听。大家好合好散。您心疼妹妹，我理解您的心情。”
李姐那边气平了点，她叹口说：“其实吧，我们家人对宋医生都挺满意的。我妹也愿意和他谈谈试试。还对他挺好的，听他说在写论文，经常没时间吃饭，前几天还买了一盒稻香村送到医院给他。你说，他一个外地来的，找个北京女孩儿多有福气。”
赵芸不说话。她不想说话。
李姐看她不做声，接着说：“我就是替我妹生气。我猜是宋医生找到女朋友了，所以找你问问，要是那样，他就不该找借口说什么不合适。这句话多伤人啊。我妹这样的条件还不合适？”
“李姐，他就是我同学，我不知道他咋回事，咋想的。”
“你们俩是同学，都单身，你俩咋不在一起呢？”
赵芸明白了，李姐其实怀疑她和宋启信之间的关系不纯洁，把宋启信拒绝她表妹的根源算在自己头上了。她想到这一点，气得满脸涨红起来，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对着下面的话筒喊：“谁说同学就要在一起了？单身的就要在一起吗？再说，我们俩不在一起，您为什么要操心呢？”
李姐没话说了，呵呵笑几声：“我这不是急了嘛。我奇怪他那个人年纪不小了还这个不合适那个不合适的。看样子他觉得你俩也不合适。谁都不合适，他就一辈子单着吧。这种书呆子，算了。不说他了。我要去上班了。我挂了啊。”
赵芸扔下电话说了句：“神经病。”
她心里为宋启信叫好。这一家子奇葩，真要成了，不知道日子能过成什么样，再多的房子有什么用？这一家子的胡搅蛮缠和自以为是，有一个亿也高兴不起来。
下班回家的地铁上，赵芸想起早上的电话，她又替宋启信可惜。很明显，李姐的表妹喜欢宋启信，他们全家人都喜欢。但他们觉得自己家条件太好了，不知道该摆什么心态，说话拧巴，做事别扭，弄巧成拙，连她都被惹恼，何况宋启信那种内心有主意的蔫货，估计是什么话或者什么举动伤了他自尊。
自尊心比很多很多金钱更重要。
赵芸不知道应该敬佩宋启信这个老同学还是应该鄙视下他的迂腐，怪不得依然是孤家寡人，这狷介的脾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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