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野子
艺术野史
作者丨谢礼恒
作品丨刘德扬
设计丨西子
工作室摄影丨张涵
三月：“欲罢不能”个展海报用了他那张作品作为基本素材，红调、黄调、蓝调，色块流淌，自然漫漶的效果源于他对现实生态的洞察、识见和襟怀，促成某种当代性的转化……原色表明初始状态（以及它后来的变化）。一开始，海报上的主题用字是白色仿宋，后来他改成橄榄绿，与红色产生对撞。
”- 刘德扬 -
应该说，本次展览是他个人内心深处理性与非理性之间的对冲与交织。
“欲罢不能”的初衷主要来源于我工作上的调动，平调到成都画院级别还有所下降。然而，放大到社会中，很多事都是“欲罢不能”的状态。很多半推半就你都要参加很多事情。
前有三篇序言在列，谈画技、谈人艺、谈风味、谈尺度，这篇文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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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德扬工作室 -
刘德扬是新派人，说话做事画画都新。这篇文约了一年多，这次尽量说细一点。
刘先生此次在成都画院的回顾展取名“欲罢不能”，规模是史上最整齐的一次。展览名源于其中一个同名作品系列。刘德扬说不管他内心怎么变，但对艺术的追求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聊“欲”实际上是对当下某些“欲罢不能”之人事、之情态、之现状的疗愈。
欲望是本能，没有对与错。理性和非理性的想法贯穿展览“信笔涂鸦”、“色授魂与”、“欲罢不能”三个系列。在我看来，这是他个人创作的三个棱面、三个时态、三次抵达。
水墨系列“信笔涂鸦”在他看来是艺术的大路，画平时所悟所感，情之所至，柔肠寸断，这更是花鸟画家的安身立命。他在创作和教学中总是强调“书画是教不会的”，艺术源于自身的艺术之心或血脉传承。
- 红尘之一:“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21.5×42cm 2017年 -
- 红尘之二：“雪里送花” 21.5×42cm 2017年 -
- 红尘之三：“别生气了行吗” 21.5×42cm 2017年 -
- 红尘之四：“情词喁喁轻悄” 21.5×42cm 2017年 -
刘德扬推崇的大师吴昌硕有一枚闲章：试为名花一写真。
声色花木，画出真味，大不易。
很多年前，吴昌硕曾与他、与我一样想念繁花：
初春甚寒，残雪半阶。庭无花，瓮无酒，门无宾客，意绪孤寂，瓦盆杭兰忽放，绿叶紫茎，静逸可念，如北方佳人遗世而独立也。
兰的馨香、梅之心味，就这样一瞬间入纸入画，成不朽经典。
- 夜色苍茫 鼠辈难逃 68.5×46cm 纸本 2018年 -
- 萌宠憨态堪可怜 67x136cm 纸本 2017年 -
一遍遍细读这个板块的水墨花鸟作品，让人想起风行雨散，润色开花的时节，鱼猫雀鸦，瓜蔬果花，清朗澄净，好看有趣；画花画鸟，实际还是抒人的情，草木林泉有情有意，看的还是笔墨中透出的味道。书家、独立策展人汪帅写刘德扬的花鸟是性灵派的布鲁斯，有蜀学血脉、海派血脉（刘既明入室弟子）、跨界血脉，属于三脉合一的“艺术混血”。我觉得说得很好。
作品《望梅》，画一小鸟立于石上抬头看梅，用老纸，纸上布满斑点。先画好那只鸟，觉得好，随即加上石头，很快旁边又生出一枝墨梅。画面精到空灵，已然不需题款，刘德扬打了两方章随即结束。当时甫一画完就招人喜欢，他夫人立马收了作为“非卖品”。除了画面那股真趣，笔墨至简是最大亮点。“我今后的追求也要达到‘至简’，简到不能再简就是我的方向。”
- 望梅 12x70cm 纸本 2016年 -
其实现在想来，鸟儿看梅，恐怕更是“问梅”，问梅，更是问己，前生来世，自己是否是梅的倩影、槑的化身……无论画家的初衷几何，刘德扬始终在用画寻求知音。有时刘德扬问旁人喜欢这画的原因，观者的回馈反倒刺激了他对画的思考。每个人对生活的积淀不同，学问越多联想越多，绘者、观者、藏者，通过纸面的草木花鸟，达成某种心灵的默契。花鸟画家的独特能力，是绕开气势撼人的山水景象，笔触转向更为简单平凡而又灵动生趣的事物，寻找这些树木花卉的内在意义，如明代祝允明所总结的：
或曰：“草木无情，岂有意耶？”不知天地间，物物有一种生意，造化之妙，勃如荡如，不可形容也。
我喜欢的作品《桃花三月》，笔意愈发疏简，桃花、小鸡，透着一股灵巧与哲思。有如书法，要求着线条的精准与自由。除却意象，这形态在枯笔湿笔、似与不似之间，于纸页上闲情流淌。
- 桃花三月 25.5x44cm 纸本 2013年 -
闲情是雅趣，幽默是能力，他画两只鸭子，题款却是：快看，那边来了个美女。当代性的重构在这简单一句中得以体现，我想起李泽厚先生将这类充满浓郁生活历练的心得比拟为“文学中的市民文艺和浪漫主义阶段”。
- 快看，那边过来一个美女 22x36cm 纸本 2016年 -
去刘德扬工作室录视频，看他画梅，绕过门口那只黄猫（3月9日即将在太古里博舍九张画廊举办的“绘心悦事—2019春 刘德扬作品展”里有一件特别作品《叫我如何不想她》就是以猫为题材），或是进入竹盦，窄窄的空间竟充盈“守的个梅根相见”的臆想，生活在碎片时代，可这书斋画室却不会让人像碎片一样生活。
“色授魂与”的彩荷系列属于他的中间状态。学工业经济出身的刘德扬调动了几乎全部的色彩元素去表达花木世界的花影色泽。而主题花卉荷花的选择，则是他对荷（和，合，和为贵，和气致祥、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儒家讲太和，佛家讲和敬，道家讲冲和，和，就是德哥的人品与形象。鲁晓东语）的熟谙。荷叶部分被虚拟、缥缈，像人工智能的干冰，荷花则是古艳欲滴的，带着晨昏的时光之“欲”、和气和贵的身份之“欲”；以金为底，金生水，水为财。绿色的荷叶在金色底上更显富丽堂皇。于是，具象抽象，实在虚无，五彩缤纷的对冲效果显然属于中国民间的色彩谱系，与清雅深邃、富于哲学色彩的文人画泾渭分明。刘德扬在水墨之外，用自己“中间态度”的尝试，抵达了某种浓郁浑厚的现世审美。
- 冰清 46.5×48cm 绢本 2017年 -
绘画首先是平面的构成关系。从学书法开始，刘德扬的老师就教他点线面。后来，他画任何作品都没有主体物的区别，所有大师作品在他眼里就是点线面。如何合理组织和穿插才是他关注的重点。当他创作，笔下内容并不考虑，他在意的是笔下画面的构成关系。经过长期思考，他已形成一套独有的程式语言。当初他选择荷花入画，莲蓬是点，荷干是线，荷叶是面——色彩的点线面和光影的点线面交织、转化，“我觉得其乐无穷”。
在刘德扬看来，色彩上的“流淌”和“流变”是两个哲学层面。他追求颜色里的若干变数：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许多时候，色彩对冲产生的效果让人猝不及。他经常前一晚把颜色泼上，翌日晨起再看效果。他希望他的色彩能像烧窑一样产生窑变。他从不惧怕色彩，敢于这样用色，说到底，是一个能超脱于色彩的人。
- 阿弥陀佛 56cm×47cm 绢本 2017年 -
不为卖画而画，只为玩画而画。尽兴玩画，卖画是喜。彩荷让他达成了对色彩的追求。年龄越大，他在色彩间的奔走越随心所欲。
“欲罢不能”作为当代性最强烈的部分显然是在挣脱中庸往未来走的时段。艺术是人与时代的风云际会，刘德扬的个人命途、社会阅历和创作磨砺在这个部分开始理想化，褪淡的色彩，简约的笔法，几乎在重构另一种当代的文人创作。犹如小众民谣，歌词是比曲调更重要的部分，貌似浅显的文白，实际上是来自欲望的深歌。这系列作品意旨简淡，题识思构，画面上一瓣梅香、一条小鱼甚至一根鱼钩都有精巧的幕后涵义。那幅“鲤鱼跃龙门”，源于齐白石的名作《鲤鱼争变化》，既展现个人理解的“寓意”，又表现世俗欲望的虚妄。
- 欲罢不能 no.28 68×45cm 绢本 2018年 -
我想起他说毕加索画牛。从二十多岁一直画到八十多岁，从有血有肉画到几根线条。但他用了60年时间来让自己简化到这几根线条，好似那原始岩画——美，是有意味的形式，刘德扬作品中的当代性和他极力挣脱传统束缚的欲望相协应。“绘画是简单的，复杂的是观念。观念解决了才是手法问题，材料是技术范畴，形式为我所用。”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艺术家。‘舒服’是很重要的。很多观者对黄金分割是有感觉的，虽然他说不出来，但到某一点他就会觉得‘舒服’。让每个人舒服的点不一样，而我想尽量让自己的敏感点、舒服点做到跟大众一样。”刘德扬的画里好似总有若干个黄金分割点。这就让不同的人可以通过画面发现他们自己的“痒点”在哪儿。
- 欲罢不能 no.22 68×45cm 绢本 2016年 -
难怪他喜欢围棋，手谈有个让人难忘的特点：你的舒服点绝对是对方的攻击点。他心领神会，干脆把围棋的博弈之道也放到了画中，他跟他的学生们说，一定要打棋谱，棋谱的美无法言语，充满时间、空间、哲思与美。
棋谱，训练出他对绘画的高度敏感。
“欲罢不能”个展算是刘德扬一次小结。如今，他认为自己对物象的解读还未完全实现。如何返璞归真，怎样“复归婴儿”是他现在还没有解决的，“这次展览透出的还是理性多了一些，还没有完全放开。我今后还要往‘非理性’方面发展。”
真正的好是“简”。大道至简，无以复加。
- 鱼儿来了 17.5x49cm 纸本 2013年 -
- 花香不在多 68×45cm 2014年 -
- 花开见佛 68×45cm 2016年 -
刘德扬想让自己的画更显“化”学，更简洁。古往今来，几乎每一位深谙笔墨之道的画家都想要到达“无我”境界之化境。作为中国文化的一枚悲观主义画家，他深知，师古而不泥古尤其重要，要的是“学师之治学方法而非治学成果。”他临刻过吴昌硕一方印：复归于婴儿。原来不敢用，现在才不时用一下。
不惧怕“师”与“古”，才抗得住“师”的压力，“古”的势能。
- 新梢一支出墙来 44×35cm 2017年 -
- 宅心仁厚 46×34.5cm 2015年 -
- 春江五月 68×45cm 2017年 -
- 疎散乐天真 70x47cm 纸本 2015年 -
我想起吴昌硕谈到他爱梅的原因时说：“梅之状不一，秀丽如美人；孤冷如老衲；屈强如诤臣；离奇如侠；清逸如仙；寒瘦枯寂，坚贞古傲，如不求闻达之匹士。”
没有这“师古”之功，“避古”之力，野梅丛生的当下，怕是没有几位画者能以“新梅”之姿画艺家“心梅”：
只管和烟和月写，
不知是雪是梅花。
但愿此文，抵过旧约。
刘德扬
国家一级美术师、成都画院艺术委员会主任委员、四川省工笔画学会副会长、四川巴蜀画派促进会副会长、成都当代工笔画研究会副会长、成都诗婢家画院院长、西南财经大学培训中心讲座教授。
11岁师从白允叔先生学习书法。17岁师从海派花鸟画引入四川第一人刘既明先生学习中国花鸟画。18岁师从赵完壁先生学习中国青绿山水画。23岁师从游丕承先生学习篆刻。
欲罢不能——刘德扬个人画展
主办单位：成都画院、成都市美术馆
承办单位：成都画院美展馆
协办单位：四川新闻网传媒（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四川金楨楠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支持单位：艺术野疯狂
展览时间：2019年3月5日至3月18日
展览地点：成都市美术馆（成都市青羊区下同仁路8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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